羊五气呼呼地瞪着前方的密道。
他气的是杨北辰他们自称武林高手，连个诈死的石观音都发现不了。
石观音已用长袖裹住他的嘴，小羊咩咩求援的声音再也发不出。
石观音望着地下吴菊轩的尸体，满脸疲惫：“这笔宝藏真是个祸害，还是做个了断吧。”
羊五不慌。石观音要宝藏，就不会伤害他。
可缠住他脖子的长袖越来越紧，俨然要勒死他的节奏。
小羊的蹄子拼命踢，他想不清楚为什么石观音要勒死他。难不成石观音已经从死去的人嘴里套出宝藏的下落？
石观音只是叹气，她竟是对着地上死去的吴菊轩叹气：“你说，这沙漠里头南北双玉都死得干净，我还要这宝藏干什么呢？”
羊五终于快踢不动，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等等，好像又恢复了些力气。
石观音的长袖还缠在他的脖子上，却只不过贴着他的皮肤，一点绞杀的气力都没有。
是杨北辰的无敌气场罩住了他。
羊五欢腾雀跃，千寻万寻，还是杨北辰的大腿最初。
他赶紧朝杨北辰的怀抱里跳过去。
杨北辰可不像傅红雪和楚留香。对于叛逆的羊儿，他是绝不会宠的。他只抬手轻轻一拍，把羊五拍倒在地上。
羊五仍旧装可怜地发出咩呜的声音。
傅红雪还是心疼他的，打算蹲下来把他抱起。
杨北辰冷冰冰地拦住：“不要管他，让他当他的教主去。”
羊五生气地滚到一边不说话。等事情解决他还要去当他的教主，总能找到疼他的人。
石观音将长袖往回收，袖风拂到密道的石壁，竟刮出道深深的沟痕。这便是拿铁锹硬挖也是做不到的。
杨北辰明白地告诉她：“夫人武功很高，却也高不过我。”
“我当然知道。况且我受了伤，更不是你的对手。”
“我也替夫人杀了伤你的人，不若从此两不拖欠。”
刺伤石观音的是吴菊轩，杀死吴菊轩的是杨北辰。
石观音不答应：“你杀死的是我的亲生儿。”
杨北辰没想到两人还有这层关系。看来今天的账是算不完了。
石观音说：“说来说去，全因一个贪字，又全因你的羊。”
羊五不服气地辩解：“你们心里没有贪念能被我利用？”
石观音也听不懂羊语，指着羊五道：“我在他身上下了毒。你的手掌碰过他，也该沾了毒。”
杨北辰的掌心果然有道紫印，淡淡的，像印上去的油漆。
而羊五身上已紫了大片。初时灯火昏暗，看不清罢了。
傅红雪忙过来要看杨北辰中的什么毒。
杨北辰闪身避开：“你碰了会传染的。”
石观音占据上风，得意地说：“我这招号称‘男人碰不得’，但要碰了，剧毒入心，不日必亡。”
刀影乍现，石观音的长袖已被斩作两段，傅红雪的刀已横在她的脖子上。
傅红雪本想威胁石观音交出解药，不料眨眼之间，面前的曼妙女子已头发花白。她全身的肌肤迅速干瘪下去，登时老了三十年不止。吴菊轩从她背后捅的那一刀，已破了她的内家真气。
石观音死之前留下最恶毒的诅咒：“没有解药。”
羊阿五轰地一下傻了。没想到直到最后关头，他还是要挂掉。
傅红雪又急又无奈，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杨北辰嘱咐傅红雪：“你带他们三个走，我跟小五一道。”
傅红雪不答应。
杨北辰只好再劝：“再呆一块儿就全得死。”
傅红雪只好把羊儿们赶走：“我到昆仑山顶看有没有大夫。”
杨北辰扭头朝相反的方向走，他掌心的紫印又扩大了一圈。
他冲羊五招手：“你也跟我进内室。”
杨北辰刚刚那么凶，羊五有点怕他。可现在他是带毒的羊，除了中毒的杨北辰，连他的羊儿兄弟们都不敢靠近他。
羊五只好乖乖跟在后头。
待得听不见傅红雪和其他三只小羊的脚步声，杨北辰才跟阿五说：“你还想当教主么？”
敏感的羊五以为杨北辰奚落他，骤然发脾气：“凭什么我不能当？”
杨北辰收住脚步：“我没说你不能当。只是你不该对那些护你的人下手。”
羊五不服气：“没有人真心对我好。你要不是中了毒，也一定会把我丢掉。”
杨北辰把绣着他的肖像的人皮丢到他脚下。
羊五果然认得：“你们剥掉玉罗刹的皮？”
杨北辰道：“是他自己割下来要我们救你的。”
羊五沉默不语。杨北辰领着他走到地宫的内殿，空旷的大殿里躺着玉罗刹的尸体。
杨北辰提议：“我们葬了他吧。”
羊五看都不看背过身去：“不用。地宫就是魔教人的陵墓。”
许多老死或战死的魔教中人都被搬到地宫来，他们的尸体在地宫里自然腐化，最后化作骷髅。就算是教主也不例外。
杨北辰又道：“你总该表示些什么。”
羊五仍然拒绝：“我感激他他就能活过来么？”
杨北辰拿这只羊真没办法。
羊五趴在地上。等死。等了一阵想起件事：“楚留香在你遇到我那个地方的左边岔道。他受伤也快死了。”
杨北辰听着把羊五从地上提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他要早点说还能让傅红雪把楚留香带出去。现在地宫里只剩中毒的一人一羊，怎么救治楚留香。
羊五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忘了。你打死我好了。”
杨北辰把他甩到石壁上，撞得他又翻了个滚。
羊五这回不哭。当他知道哭没用的时候，他就不会哭博取同情了。这就是他跟那个没脑子的小六不同的地方。
杨北辰把他丢在一边，迅速赶回岔道口。
楚留香还没断气。
他甚至清楚地听到外头发生的事情。只是他太虚弱了。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一见到杨北辰赶过来他就说：“你快救我吧。就算中毒还能苟活两天。”
杨北辰满怀愧疚：“都是我的小羊害了你。”
楚留香轻轻地笑着：“怎么能跟羊计较，况且他还那么小。”
羊阿五其实也偷偷跟了来，听着楚留香的话。
他想，还是楚留香对他最好了。
然后二话不说就蹭到楚留香怀里去撒娇。
杨北辰：“……”
羊五已替他做了决定。这会儿他们身上的毒已经传染给楚留香了。
杨北辰不再多想，连忙扶住香帅盘腿坐好，为他运功疗伤。
羊五表现得特别像一个乖孩子，时不时替恩人擦擦头上的汗珠，显得格外体贴。
伤势好转的香帅夸道：“你看他多么懂事。我从没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羊。”
杨北辰正眼都不瞧这头羊。要是时间充裕，他得好好向楚留香说说这头羊和玉罗刹的往事。
楚留香把玩着怀里乖乖的小羊，问大杨：“我们现在做什么，就在洞里等死吗？”
杨北辰也拿这毒药没办法。他开了无敌气场和驱散气场，手中的紫印愣是消不掉。现在楚留香被小羊蹭过的地方，跟杨北辰的手接触过的地方，也出现了大量的紫色痕迹。只不过杨北辰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不适。就是到处都是紫，怪难看的。
他无奈地靠在石壁上：“与其出去传染给别人，不如等死。”
楚留香挺乐观：“前番在客栈的地底下没死成，已经赚了好些日子。刚刚你替我疗伤，又赚了几个时辰。老天爷待我们还是挺好的。”
楚留香的笑容叫人心情舒畅。杨北辰跟着他笑道：“你的心真大。也罢，人生如梦，正好醒来。”
楚留香趁机抱着羊儿坐到杨北辰的身边：“反正我们要死一块，不如商量下到那边怎么养育我们的小羊。你说是给他建一个窝呢，还是种一片草原？”
他以为杨北辰会像喜欢那三只小羊一样喜欢这只羊，那么也就能顺带着喜欢他这个爱羊的人了。
杨北辰压根不待见冷心肠的羊五，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口回绝：“不养。你自己养。我的建议是大家都别养。他自己养自己。”
羊五给杨北辰气得委屈。他不敢惹杨北辰，就往楚留香手上咬一口然后往外跑。哼，大家都别养！
楚留香沮丧又难过。难道人临死之前都特别倒霉，屡试不爽的招都没效果了？
走不得多时，跑出去的羊儿又回了来。他在路口又遇到一个抱他的人，这次是傅红雪。
傅红雪也给他蹭了一身紫。
这回杨北辰是真生气，站起来就去把小羊抢过来，他要宰了这只老祸害人的羊！
傅红雪抱着羊儿退开：“我先抱他的。我把你的三只小羊交给陆小凤照顾了。”
“那你也不用回来搭上性命！你好不容易才治好的伤！”
傅红雪看着地面慢慢地说：“不中毒也中了。不如坐下想想到了那边该怎么……”
香帅笑得直咳嗽。竟然有人抄袭他的套路。他要坐着看傅红雪怎么被拒绝。
傅红雪支支吾吾地说完：“该怎么养你。”
不说也说了。傅红雪索性把头昂起，目光坚定地看着杨北辰，等着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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