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娆看的新式洋布,正好都有成衣样装,她干脆一气搭配了好几套,伙计一听她说话,就知道这是个懂门道的,于是更加认真起来,不敢有半点怠慢。
除了外来的洋布,本土的土布这里也有许多,各种绸丝绒缎棉布,花色不一。
只说自己国家的衣服,其实让沈娆娆来选,她更喜欢唐宋时期的样式。
不过那些早都不穿了,目前都是清制样式,越晚清后面衣服越难看,女式衣服拖沓累赘得不行。
只单就这些布来说,其实并不差。
沈娆娆伸手摸了摸,道:“料子还行,有什么新款式么?不要那些过膝的长褂和缀裙,要合身的,短些的,有吗?”
伙计忙点头。
眼下,本地衣裳样,大部分的样式,还是先前朝廷在时的打扮穿着,那时候对女子要求苛刻,只要她们讲什么贤惠贤德,不准穿好看的衣裳,于是手衣裳都越做越宽泛,全无腰身,长过膝盖。
一套整穿起来,从里衣到外衣,全是一样松松垮垮,上身累累赘赘不说,连下身都是长裤套长裙,这样一层一层摞起来,能好看才奇怪。
后来朝廷没了皇帝没了。
那些洋布涌进来,土布本身就被挤兑,比以往不好卖,再加上款式比不上洋装修身时髦,就更卖不出去了。他师傅还画了好些新的款式,但也不行。
有钱人穿洋装去了,穷人只只会扯几尺粗布粗棉回去自己做。
“小姐你可算问对了。”伙计一面说,一面进去从一排挂着的衣裳里找出一套指着,“您看这件怎么样?不说是什么新鲜玩意,但穿着绝对好看。上沈是掐腰窄袖的短褂子,领上是对襟的。下面压件高腰百褶裙,还有一条腰带,您穿上试试?”
沈娆娆去试了,出来果然满意,便也要了:“我的就这些,另还要买些棉衣,厚实些的……”
她给关嬷嬷桃花,小六石头,还有田小七,从上到下一人买了两套冬装。
桃花的是让她还自己选的,其余的都是沈娆娆大概说个身形,店伙计推荐。
沈娆娆的衣服都要订做,先付定金,到时候来取。灾情致使上隆城物价都上涨,甚至买东西可以用粮食来交换,今天这就是,伙计特意说可以用粮食支付。
其余人衣服都有现货,付钱直接就拿走,石头和桃花就把衣服都拿去马车,店伙计热情送他们出门。
巧得很,沈娆娆从裁缝服装铺走出来,抬眼看见对面街道拐角有家书店,挂着一个大招牌,写着非常直白的“隆城书局”四个大字。
“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对面书局看看。”沈娆娆撂下一句话,就过了马路,往对面走去。
因为有时候实在太无聊,所以沈娆娆打算买些书回去看,而且她也需要对这个世界多点了解。
沈娆娆低着头,心里想事情,忽然,一阵大力撞了过来。
沈娆娆被撞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手腕一痛,被用力狠狠勒了一下,下一瞬,沈娆娆反应过来,是抢劫!
但是那人跑得太快,一阵风儿似的,拐个弯就不见了。
只看见是个男人。
他把沈娆娆手腕上的表给扒下去了!
沈娆娆闭了闭眼睛,睁开,深呼吸几口气。
她追不上。
并且她不熟悉路。
只能算了,沈娆娆安慰自己破产挡灾,苦笑揉了揉额头,准备认命。
所忽然听见远处一阵汽车的刹车声传来。
她一愣,随即立马小跑往前几十米,转弯,过去。
是一辆汽车!
抢了沈娆娆手表的人倒在汽车前面。
沈娆娆一惊,提着裙子走快了些,过去一看。
抢劫犯人没事,好像是伤了一条腿,正抱着腿抽气叫唤。
另外,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正在蹲着检查,随后对方弯腰从后车胎下掏出一块表。
他看见远远走过来的沈娆娆,于是问:“您的?”
沈娆娆点点头。
就这时,那车的后座传出来一道磁尘冷静的男人声音:
“冯良。”
“是少爷。”手里还拿着沈娆娆那块被压坏的表的人,听见声音,立马走过去,从窗户对里面的人说话。
似乎是在告知发生了什么事,接着,手表就被他递了过去。
再然后,后车门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长得及其英俊,五官深刻,眼睛深邃,鼻梁挺直,只是面容有些冷淡。
沈娆娆的目光随之放在他身上,对方长得很高,身材挺俊修长。
比他的相貌更引人注目的是随身的气场,这种东西真的存在,沈娆娆形容不出来。
手表金属表带螺丝松开掉了半截,表盘有被摩擦的痕迹。
男人看了几眼,拿着表走到沈娆娆面前,说了句:“有些损坏。”
是砸摔在车子掉下来被轧了一下。
沈娆娆又看了对方一眼,抿了下唇,一句“事情和你没关系”还没说出来。
只见那人抬手,他手腕上也戴着一支表。
他解下了自己的表。
搁在沈娆娆手上。
沈娆娆一时的懵然,那块男士劳力士手表就被放在自己手上了。
再抬头,对方已经转身回了车上,上车前,完全没去看倒地的小偷,只对那个叫冯良的人说了一句“送警察局”。
小汽车飞快离开,消失在视线中。
沈娆娆捏着陌生人的手表,歪了歪头。
.
“小姐您怎么去这么久啊,我都准备过去找了。”
人还没走近,就听见桃花喊。沈娆娆抱着几本书,颔了颔首,“走吧,回去。”
车里头放了许多东西,桃花就没进去,直接坐在外面车辕上。
车厢里,沈娆娆在想刚才的事。
从她进隆城以来,还是第一次在街上看见开汽车的。
间接轧坏了她的手表,随手就摘了自己的腕表赔偿。
沈娆娆摊开手看了看,居然也是块劳力士……
沈娆娆之前戴的那块,是她妈妈送给她,的确很值钱。
所以对方才赔自己一样的?
那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到家后,沈娆娆让大家把各自的衣裳都拿回去,关嬷嬷嘴里说着让沈娆娆不用给他们花钱买衣服,脸上的笑容却压都压不住。
沈娆娆回了楼上,把那块男士腕表拿出来又看了看后,放进了首饰盒里。
心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娆娆倒没想着把人找出来,把东西还回去。
因为很麻烦。
人家能把自己的表给她,恐怕也是不想麻烦,能解决的事当场就解决了,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想想还有一种另类的诡异萌感,沈娆娆把自己给逗乐了。
睡一觉后沈娆娆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过了两天,沈娆娆去了一趟一趟圣玛利亚医院,给维克托送了一件礼物。
“是谢谢你帮我的忙。”
维克托也不推辞,笑眯眯地收下了。
医院这天的前台换了一个人,不是第一次沈娆娆见的那个,一见沈娆娆就对她翻白眼。而一到维克托面前,小护士面容立马变了,笑的花团锦簇,脸颊微红,温柔细语跟维克托说话。
等人走后,沈娆娆叹了一口气,说:“这医院里应该有很多怀特医生的爱慕者。”
维克托拳头抵在嘴边咳了咳:“不至于太多。”
的确是外国人,说话都跟华国人不一样。
“对了,”维克托想起一件事来,跟沈娆娆说:“下个礼拜六,在悦和路21号,一位英国人的别墅里,要举办一个慈善晚宴,隆城的一些有钱人社会名流都会参加。正好我收到了邀请帖,沈你有没有兴趣?或许我有这个荣幸能请你作我的舞伴?”
慈善晚宴?
目前整个北岭省境况都不好,这么久过去,上无政策下来,各地富强豪强借此机会筹办起来的宴会,不知会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索性沈娆娆无事,去见识一下倒也无所谓。
于是点点头:“我的荣幸。”
.
晚上,严定州洗过澡,穿着睡衣在书房看文件。
一个丫鬟敲了敲门,端着茶水进来,倒茶的时候忽然出声:“少爷……您的那块手表呢,我收拾衣服的时候没看见……怕是不是叫哪个小丫头偷藏了?”
严定州眼皮都没抬,声音淡淡:“出去吧。”
丫鬟咬了咬唇,似乎不死心:“可是,少”一个爷没说出口。
严定州眼神看了过来。
丫鬟吓得说不再开口。
即使严定州相貌生得再英俊,但他依旧让人害怕。
严定州:“把冯良叫进来。”
丫鬟战战兢兢出去了。
不多时,冯良进来:“少爷。”
严定州的一手捏了捏眉心,“将那几个丫鬟送回京城,告诉母亲,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好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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