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宿舟开口,惶恐道:“客人,我......”
月秋崖看着他冷笑一声:“眠眠呢?”
郁宿舟困惑:“阿眠不是就在那里?”
他目光所达的方向,就是鲤鱼精所在的方位。
但是他把握得很准,知道不能装过头了。
他露出片刻惊讶的神情,而后道:“阿眠被掉包了。”
“我想想,哪里出了岔子。”他丝毫不在意月秋崖的手指还在他脖颈上。
他忧虑地皱眉,似乎是真心实意为江未眠的生死担忧。
“应当是在廊桥处——那时,我头晕了一下。”少年笃定。
月秋崖神色极其冷。
她和慕寒对视一眼,郁宿舟身上禁制一松。
鲤鱼精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只一个劲儿发抖。
月秋崖眼里都是明显的警告。
郁宿舟自然读懂了:先救了阿眠,我再和你算账!
而也正是在此时,后院爆发出一声惨叫。
妖气冲天而起!
月秋崖飞身而去,留下慕寒看着郁宿舟和鲤鱼精。
郁宿舟垂眸,神色辨不分明。
她竟然没死。
他眼神晦暗不明。不过也好,现在她死了,对他没半分好处。
月秋崖看到了那满脸恐惧的小姑娘,她湿淋淋地缩在花坛下,瑟瑟发抖。
月秋崖心头一紧:“阿眠!”
那小姑娘见她来,几乎全身心地依赖她,哽咽道:“月姐姐,我害怕......”
系统:“宿主好演技。”
江未眠:“过奖过奖。”
她把铜钱放回了自己的枕头下,那些妖魔鬼怪自然就又围了上来。
然后就有了月秋崖看见的那一幕,小姑娘大白天地就被邪物纠缠,满脸苍白,狼狈地缩在花坛下。
月秋崖迅速扔出去几个爆破符。
那些妖魔鬼怪鬼叫一声便离开了。
月秋崖把江未眠扶起。小姑娘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随后月秋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小姑娘在花坛下缩着,浑身都沾上了草木灰,而这草木灰——
月秋崖神色一变,旋即震怒。
这哪里是什么草木灰!
这是燃烧过的符纸的味道!
江未眠当然是装晕。
这会儿装一下晕,让郁宿舟百口莫辩,被惩罚,被针对,被怀疑——虽然本来就是他干的。然后她再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醒过来,救他一命。
小姑娘明显有些贫血,月秋崖不再想着郁宿舟那边,急匆匆招呼了人来照应她。
她将“昏迷”的江未眠抱起,也正是在这时,江未眠的袖口缓缓落下,“恰好”露出一截手臂,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划痕。
月秋崖当即想起了那小奴隶的伤疤,和那手镯的功用。
郁,宿,舟。
月秋崖察觉到,郁宿舟撒谎了。
江未眠自然感受到了月秋崖的愤怒,她在心里乐得直打滚。
爽!
遇上她,算是小变态倒霉!
系统也跟着松了口气,宿主化险为夷了。
但它忽然想到,也许只有宿主这样的人,才是大魔王的克星。
因为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大魔王。
她说要出去救大魔王,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理性得可怕。
若不是它说了不能杀大魔王,她可能早就对大魔王下手了。
系统对江未眠道:“宿主,你知道吗,组织本来是是选择你身体的原主来遏制郁宿舟的黑化值的。”
江未眠:?
“善良柔弱的大小姐,和恶毒的受尽伤害的大魔王,这本来应该是很好的救赎剧本,可是,事情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原主被郁宿舟毫不留情地推下了悬崖。
江未眠在心里冷笑一声。
“救赎?”
“谁要救他?”次次想要杀我的人,没有心的小变态——总之她不会冒险为了那打动他的可能为他交付一颗心。
她从来没想过要治愈他。治愈的剧本就交给别的小天使吧。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毁掉他罢了。
“你说,像他这样没有心的一个人。”江未眠面庞上漂浮着一丝笑意,“若是让他长出一颗心,再亲手将其捏碎——毁掉了他这个人,他还会有能力再黑化吗?”
斩草除根。
她从来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披着白兔皮的大灰狼。
系统本担忧她会不会像原主那样爱上郁宿舟,但此刻系统却有了新的想法。
变态对上小恶魔,谁输谁赢,还真的说不定呢。
它本来想说,还是谨慎点好,但最终,它却说道:“不知道。”
“宿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离六月初五,还有几天呢?”江未眠忽然想起了这一茬。
系统答:“还有七天。”
七天。
原书剧情,江未眠跟随月秋崖一行人离开蜀郡后不久,六月初五,江家被一只巨型的镜中魅灭门。
这也就是原主在治愈了丹田后,也没有再回到蜀郡的原因。家已经没了,她又是那样一副身体,只能依靠月秋崖和慕寒,还要她喜爱的郁哥哥。
郁宿舟可真是残忍啊。上路前干净利落斩草除根灭门,一路上处心积虑伪装良善,悬崖前杀人诛心,推她下去......
为了报复江家让他成为了江未眠的东西,成为了江未眠的奴隶,报复江家让他为江未眠生,为江未眠死。
真是,睚眦必报,冷酷无情的变态。
江未眠已经确定了,江家灭门,和郁宿舟有关。不然镜中魅,为何会化为那样可怕的巨型妖物?
“你看,这样一个人,要我命,灭我门。”
“我为何要救赎他,治愈他?”
“不折磨他,杀了他,都算是我仁慈。”
江未眠虽然是穿书的,但是也是实打实被江家照料,被江老爷疼宠了十六年。
疼爱自己的老爹,和步步杀机的变态,谁都知道如何选。
月秋崖正准备走,就被小姑娘包着眼泪花花给拉住了,她虚弱道:“月姐姐,别走,我害怕。”
月秋崖柔声安慰她:“眠眠,别怕,姐姐在你门前贴了符纸,没人能够靠近。”
江未眠这才看见,月秋崖这次不是用丹砂画的符纸,而是用她自己指尖的鲜血。
这样的符纸,更加不容易被击破。
江未眠心头一动,记下了这份恩情。
但她还是执着地,不肯放手:“月姐姐,我还是怕。”
小姑娘我见犹怜,月秋崖叹口气,试探道:“眠眠,那月姐姐把匕首留给你?”
小姑娘摇头:“不要。”
她执着地伸出干瘦的小手,虚弱道:“我刚刚看见了,月姐姐用了那个很厉害的符纸,赶走了妖物。”
“我想要那个。”
月秋崖无奈道:“好。”
于是她从怀里足足数了一沓符纸,都给她画上了爆破符。
她叮嘱道:“眠眠,这个东西杀伤力很强的,你要小心用,口诀是......”
江未眠细细地听了,总算又放心了晕了过去。
月秋崖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怒气澎湃。
她走出了房门,神色冷厉。
那个小奴隶,其心可诛。
等到月秋崖出去,系统好奇问江未眠:“宿主,你要那个爆破符做什么?”
江未眠笑意盈盈,脸上苍白,但是眼睛灼亮。
“不做什么。”她不动声色地将厚厚的符纸揣进自己的衣袖。
系统只觉得,宿主怕是又要搞事情了。
“那你,轻点。别搞大了。”系统小心翼翼地卑微提醒。
“嗯。”江未眠懒懒散散地答应,“好了,我真的得休息了。”
小变态简直太磨人了。
她得好好养精蓄锐,才能继续和小变态斗智斗勇。
屋内安静,香雾弥漫。
*
郁宿舟被关进了柴房。
屋外的雨水滴滴答答地从屋檐滴下。
又是鞭笞。他嗤笑一声。后背的伤口才结了痂,再度被抽破。
他满眼戾气。
因为他还有价值,所以不会杀了他吗?
他厌恶下雨天,少年疲倦地闭上眼睛,纤长的眼睫耷拉下来,看上去竟然有几分乖。
“血,血......”有细微的,贪婪的声音。
有水从柴房的门缝底下漏进来。
青色的影子在地面上蜿蜒,流到了郁宿舟脚下。
少年的眼眸在黑暗中灼灼,他厌恶道:“滚。”
“主人,我饿了。”那青色影子委屈道。
郁宿舟冷笑一声。
随后他心头一动。
主人?
少年眼底带着恶意的笑:“乖,听话。”
“你去试试,她就在房间里。”
“自己去喝。”
那青色的影子顺着来时的路又回去了。
郁宿舟现在只能掌控这不太聪明的低等妖物。
他等着这小妖物魂飞魄散。
他露出点残忍笑意。愚蠢的东西,死了也好。
他心里的郁结总算散开了点,低笑一声,解开自己的衣襟。
胸口的上已经化脓了。很快这里的肉也会完全坏死。
他低低喘息一声,从腰间拔出小刀。
血腥气瞬间灌满了狭窄的柴房。
小刀有些钝了。
他压抑的喘息声伴随着雨声零零散散落下。
少年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滑进衣襟,他下意识浑身发冷地打个颤。
很快,那镜中魅回来了。
青色的影子变得更加小,它可怜兮兮地在自己主人身侧:“主人,进不去。”这只镜中魅和先前被月秋崖烧掉的那一只不一样,由于是郁宿舟亲手饲育,它并不害怕他身上浓烈的煞气。
镜中魅显然被符纸给烧伤了。而且,嗅到主人的血腥味,它更饿了。
郁宿舟冷嘲地看它一眼:“滚。”
在黑暗之中他英俊深邃的眉目舒展,看上去越发像个幽灵。
镜中魅见他心情不好,生怕他伸手就把它给捏碎了,于是寸寸后收,流出了房门。
郁宿舟冷笑一声。随后终于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而江未眠房里,众人正语笑晏晏。江未眠吃着冰碗,乐呵呵听慕寒给她讲故事。
月秋崖不善言辞,讲故事没有慕寒生动。慕寒温柔又风趣,竟然也将这室内气氛调节得其乐融融。
外头的大雨还在下。
忽然,江未眠脑海里传来系统滴滴的警报声。
“检测到任务目标生命力减弱,处于高危险之中。请宿主即刻行动,前去营救。”
江未眠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握着手中的锦被,咳嗽一声,眼中带着些困倦的水泽:“天色晚了,月姐姐,慕寒哥哥,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月秋崖颔首道:“嗯,眠眠好好休息。”
她又塞了一沓符纸给她:“这是通讯符,若是有事,便用这个和我们联系就好。”
江未眠乖巧点头。
*
柴房里,隐约有吞咽血肉之声。
地上的少年,面庞映照着雪白的电光,显得脆弱如琉璃。他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面颊上有不自然的嫣红。
门吱呀一声开了。
黑色的影子落在地面上。
那吞吃血肉的声音一瞬停止。
江未眠手中的灯笼险些没有提稳。
她非常冷静,拔出了袖中的小刀。
面容可怖的妖物,竖着的眼瞳望着她,一口獠牙上还带着一串血色的涎水。
饲养妖物者,自然会被妖物反噬。
镜中魅没忍住,吞吃了主人的血肉。
江未眠心想,主仆二人一个德行。随后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
镜中魅低吼一声,放起了嘴边美味的食物,扑向了瘦弱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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