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卿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头发有些许凌乱,戴着银框眼镜,镜片下面是深黝的眼睛,高挺鼻子下嘴唇紧抿。一身简单的深灰色家居服,也被身材欣长的他穿出了贵气的味道。
这样一个男人,无论是从相貌,还是气质,都是上乘。
他曾经是照亮她孤单黑暗少女时期的“时隼哥哥”,是她整个少女时期的梦想。
他对她而言,犹如在金字塔的顶端,闪闪发光。
无数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想想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又重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得知可以嫁给他,她当然一百个愿意。
从知道可以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和所有待嫁新娘一样,开始憧憬着和他婚后的甜蜜生活,未来要生几个小孩,去哪里上幼儿园。
可是,短短不到半年的婚姻生活,她才发现一切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似乎没有出现过。
她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但她知道,这不是她憧憬的婚姻生活。
作为婚姻的初学者,跌跌撞撞半年,她才明白自己要什么。
比起家世、外貌,她更想要的是陪伴,是两情相悦。
两个相爱的人,再苦的日子也能过成甜。
可是,这一切,他都给不了。
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已经忘记她了。
小山村里的相遇,长达一年的电话沟通,她在电话里给他说过的少女心事,陪伴她度过的至暗时期。
他全部都忘记了。
只有她,还一直将拿出来回味。
似乎心有不甘,她张了张口,还是问出结婚以来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还记得我吗?”
时隼的眉眼之间是淡淡的紧张,满脸凝重,正在等待的回复。
却没料到她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
你还记得我吗?
他看着眼前的北卿,她正定定地看着他,屏住呼吸,眼睛晶亮,盛满期待。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爷爷的撮合下的见面,他当然记得。
时隼扬了扬眉,心里呼了口气,幸好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然,在丽晶大酒店对不对?那天你穿着一套白色的裙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我还迟到了半个小时。”
那天,他被爷爷临时叫过去,以为有什么急事。
结果却是安排一场相亲,和北卿见面。
他还记得那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容,含羞带怯看着他的样子。
尽管他故意迟到了,她也一点都不生气。
完全是一副大方得体、大家闺秀的样子。
婚后,她确实也是如此。
北卿听到他的回答,蓦地笑了。
她一直不愿相信那段年少的过去只有她一人记得。
而在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她才确定,那些过往,已经被他忘得干干净净。
时隼看她笑了,心里的石头放下来了,他看着面前的她,想着她应该不生气了吧。
或许离婚的事情,还可以商量一下?
北卿听到他的回答,心底里残存的一丝希冀全部消失,她看着他,笑容持续,语气轻轻柔柔,一字一顿:“时隼,尽快办离婚手续吧,不耽误彼此了。”
原本心情转晴的时隼,仿佛蓦地被泼下一盆冰水,心被狠狠地揪在一起,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眼神沉沉,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脸的莫名其妙,她不是笑了吗?她不是下一句要说可以考虑不离婚吗?
怎么局势发生如此之快。
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北卿,从齿缝中逼出声音:“北卿,你认真的?”
北卿扯了扯嘴角,看着叫着她名字的他,声音轻柔:“前、所、未、有、的、认、真。”
时隼皱着眉头,看着她,想在里面找寻着什么。
结婚半年多来,北卿一直乖巧听话,从未和他耍过脾气,就是上次生日的事情后,就开始闹了。
看过温柔取悦他的她,再看看现在耍着脾气的她,他倒觉得有点新鲜。
夫妻之间哪又不吵吵闹闹的,适当的吵闹,还可以增加小情绪,他很乐意配合她。
他耐心地走到她的面前,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随即,伸出宽厚的臂膀,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随即,将头埋进她的发丝,声音低低的:“好了好了,不要耍小性子了,好吗?我给你道歉,再给你说声对不起,生日那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以后什么重要的节日和时刻,我都陪在你身边,可以了吗?”
这些年,他在圈子里的财富和权势,都是顶尖尖上的人物,从未向人低过头,更别提更人道歉过,那些得罪他的人,都别想在江北混了。
平日里,多的是人求他办事,巴结他,讨好他,一直以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办事,揣摩他心意。
他何曾向人低过头,说过对不起?
而最近,因为她闹脾气,他已经连着给她道歉过两次。
他也未曾想到过,自己还有低声下气哄人的时刻,换做是以往,他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北卿,要被嘞得喘不过气来。
他汲取着她发间的清香,深深地吸了口气,伸出手揉着她柔软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像极了她平日里无聊撸着时坚强的样子。
北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他抱着,心却越来越冷,心底泛出阵阵酸楚,莫名觉得悲哀至极。
原来,在他的心里,这几天她只是在闹小脾气啊。
结婚这半年来,她知道时隼的脾气不好,对待不相关的人和事都是冷淡至极,不愿多浪费一分精力。半年的婚姻里,都是她在讨好他,迁就他,在他面前,她都是柔柔弱弱,尽管有不开心的时刻,也努力隐藏起来,从未使过小性子。
而现在,两人分开将近一个星期,她打定了主意要离婚,在他的眼里,却是一句轻轻飘飘地“耍小性子”。
北卿眼眶有点热,鼻腔里的满是酸涩,瞬间泪水就蓄满整个眼眶。她努力地深呼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逼回去,平复着情绪,半晌之后,才轻轻地将他推开来。
她低着头,看着地面,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睛。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他流眼泪了。
“你不接我电话,我在家里等了你好几天,没去上班,就是为了等你回来拿东西说这事的。好了,闹了这么久了,也解释清楚了,给你也道歉过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我这些天都心不在焉。都没心情上班了。别闹了啊,乖。”时隼看她低着头,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神,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神态轻松。
结婚半年,她的性格温温柔柔,从未闹过别扭,他也从未花过心思哄她。
每次都是她主动取悦他,粘着他,对他释放着她的全部热情。
他给她说了对不起,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缘由,在时隼的心里,北卿再怎么闹脾气,自己做到这份上了,她也应该没了脾气。
北卿深呼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扯出一抹笑容,却没达眼底:“时隼,我已经不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了。”
时隼楞在原地,彻底失去耐心,语气很是烦躁:“北卿,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老子对不起也给你说了,也给你解释过了。你可别得寸进尺,上着杆子往上爬。”
“我没有跟你闹,我前所未有的认真。”北卿看着失控的男人,扯了扯唇角,满是自嘲:“你不是一直不想和我结婚吗?娶我是爷爷强迫你的,现在我还你自由了。”
想起在他衬衫上发现的那根微卷的褐色长发,他心里应该是有喜欢的人吧。
“让你和不喜欢的人结婚,肯定很委屈吧。这半年多来,和我在一起,真的辛苦你了。”
时隼面色铁青,双手垂在腰侧,盯着她的眼神,想要看出一点点的开玩笑或是不认真的成分。
可是,他没看出来。
这半年来,她和他日日夜夜缠绵在一起,尽力取悦着他,曾经对着他含羞又怯怯,无数次用爱慕眼神偷看他的小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如今面前这个冷静至极的北卿。
时隼很少放下身段,为了一件事,一次又一次地去解释和挽留。
他有着他的傲气和身段。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你知道的,江北有多少女人争着想要踏进时家的大门。在我身边,你想要买什么奢侈品包包,想要什么高定服装,你都可以无穷尽的买买买。我的钱,你这辈子都花不完,过两天给你办几张卡,你去刷飞机、刷游艇,我都不干涉你,只要你开心。可是,如果你今天走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很难进来了。”
北卿看着这个眼前依旧高高在上,言语里满是胁迫的男人,轻声笑了下,可能在他的眼里,她匆匆见了他一面,就和他结婚,是为了他的钱,才嫁给他。
她不知道,他在她的心里藏了十多年。
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里,想到他,就会心安。
每一个难熬的日子里,想到他,就会充满力量。
而现在,鲜血淋漓的现实摆在眼前,所有的一切,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抓紧行李箱的把手,抬起头,看着脸色几欲冻结成冰的男人,轻笑了下,一字一顿:
“时家的大门,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进了。”
说出离婚的那刻起,她就没打算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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