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筝捂住嘴打了个呵欠,垫在她脑袋后面当枕头的一团衣服滑了下去。
她原本是打算暂时眯一会儿,等客厅没人了,她便悄悄地溜出去,却没想到晚上困意太重,一睁眼已经是早上。而且,如果秦深不来开门取衣服,恐怕她还会继续睡下去。
“你醒了?”洛筝懒洋洋地问,挪动了一下,她的一只鞋子掉出衣柜。
她仿佛没看见,仰着脸,双眼眯着,在努力地适应着挤进房间的光线。
秦深弯腰去捡她的鞋,秦玉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深深啊!”
喊声落下,紧接着,门被敲了两下,秦深赶紧把衣柜门关上,一时忙乱,手上拿着的鞋忘了放进衣柜,秦玉珍已经推门进来,看到站在衣柜前站得端端正正的秦深。
“你醒了啊,叫你怎么不答应,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
“刚醒。”他被鞋子藏着身后,背对衣柜站着,身上还是昨晚睡前的衣服和裤子。
“你看看你,昨晚衣服都没换就睡了是不是?”
似乎每一个妈面对自己的孩子,都会不自觉变得话多,秦玉珍一进门就先把秦深数落了一番。
“太困了。”
秦玉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过多责备,说:“今天去你小姑家,你还记得吗?赶紧出来洗漱吃早饭,一会儿你爸开车,我们一起过去。”
“我……”他挪了两步,“我今天不太舒服,能不去吗?我一会儿跟小姑说一声。”
他一说不舒服,秦玉珍不免就有些紧张。
“哪儿不舒服?”她走过来,又是摸额头又是嘘寒问暖的,证明秦深想这样一个借口实在不够明智,生怕鞋子被他妈看到,后退两步,快速地把鞋子从衣柜另一边的门塞进去。
洛筝在衣柜里悄悄扭了扭脖子,一整晚保持着一个半坐半躺的姿势,其他地方还好,脖子明显有些酸痛。
她听着秦深在外面对着他妈扯谎,说昨天回来吹了冷风,有点感冒,不过吃点药,休息一下就行。
两母子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出去找感冒药,洛筝提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在衣柜里翻了个身,打算再眯了一会儿。往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难以入眠,或者睡着后频繁醒来,却没想到在不算宽敞的衣柜里竟然睡了个好觉,她都有点舍不得这种感觉。
好一会儿,秦深进来,顺手把卧室的门反锁,到衣柜前拉开门,发现洛筝又睡过去了,整个人侧起身,一手挡着额头,一手揣在怀里,像个婴儿一样蜷着,身上盖着她随手从衣架上扯下来的一件棉衣。
头顶挂着秦深的衣服,过长的衣摆把洛筝的头发顶起来,秦深把大衣往旁边推了一些,倚着衣柜坐下,偏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她的唇色很淡,睡着的时候唇瓣微微抿着。
秦深将手试探着把她唇边的一缕头发小心地往旁边理过去,便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把她放到心上了,可是除了她,他记挂的人里好像再没有其他女孩子。
洛筝这个回笼觉一口气睡到晌午,睡得太久,脑仁儿都变重了。她从衣柜里爬出来的时候,秦深正在房间的书桌前学习。
她脚上只有袜子,没有鞋。半天在睡的地方找到一只运动鞋,另一只是秦深递给她的。
“我爸妈已经出去了。”
“哦。”她拿过鞋子,没立刻往脚上套,穿着袜子往外走。
秦深跟出去:“吃了早饭再走吧。”
“不用,洗把脸就行。”她拎着运动鞋往门口走,找到昨晚她穿过的拖鞋,“这是你的吗?”
“不是,不常穿,有客人来的话会用一下。”
“哦。”她又打了个呵欠。看来她昨晚胡乱抓了一双,并没拿错鞋。
穿了拖鞋去洗手间匆匆洗漱了一下,等她出来,秦深把早餐端到桌上。
“你昨晚也喝酒了,还是吃点早饭,免得胃不舒服。”
她扬眉:“你胃不舒服?”
他愣了一下:“那倒没有。”
洛筝急着走,是怕他爸妈跟昨晚一样,突然回来。不过,现在应该不会那么巧。想了想,便坐到桌前。
早点是粥和鸡蛋,还有几样小菜。
“你不吃?”早餐只有一份。
“我吃过了,给你留的。”
她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粥,然后一边剥鸡蛋一边说:“以后你别喝酒,谁劝你都别喝,知道吗?”
秦深对昨晚的事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包括保安把他背回家。至于后面还有什么,他就不太记得了。
洛筝这么说,他眉眼微动,下意识地回想自己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应该的话。
他爸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喝酒,醉酒后便跟平时的稳重差了很多,会说胡话,甚至会又唱又跳。
他以往没有醉酒经历,不知道自己醉后是什么样子。
洛筝咬着水煮蛋,没看他。
他一手扶住额,试探地问:“为什么?”
“酒量差啊。”她觑了他一眼,眼里有狡黠的笑意,“还说胡话,记得么?”
他眉毛不易察觉地微扬,努力掩饰心虚:“哦,是吗?我说什么了?”
“我是一只毛毛虫啊毛毛虫,”她随便拈了首儿歌过来,还带着调子唱出来,“毛毛虫!”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可是这个毛毛虫他的确会唱。璐璐以前有好多的儿歌,她老爱唱毛毛虫,还叫他跟着唱。
“骗我的吧?”
“骗你干嘛?”
洛筝表情坦荡,秦深倒不好怀疑有假,看来以后千万不能喝酒。
“来,再唱一首毛毛虫。”她逗他。
秦深不跟她纠缠,战术性口渴,自顾自拿了杯子去倒水喝。
饭还没吃完,洛筝的电话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按了接听。
“洛筝是吗?我是你四叔。”对面的人自我介绍。
“你好,四叔。”她语气淡淡的,又恢复了以往对待亲戚的那种疏离。秦深站在阳台边,端着杯子喝水,眼见着她的脸色冷下来。
“我听说冬冬调皮捣蛋,把你的东西给弄坏了。”
“对呀。”
“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
“嗯,教孩子是四叔的家事,我不好插嘴,四叔自己处理就行。”洛筝的手指轻轻划拉着面前盘子里的蛋壳,不知道这个四叔来电话要说什么。如果是道歉,他电话一接通就该道歉的,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道歉的意思,更像是来教育她。
“洛筝啊,虽说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毕竟我是长辈,说几句也不过分。你昨天在冬冬面前又是大吼大叫,又是摔瓶子砸碗的,对冬冬的影响很大,以后别这个样子了,他昨天见了我就一直哭,你说我该不该心疼?唉,等你当了父母就明白了,他是有不对,但是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非得弄成那副场面。”
洛筝安静地听着,她现在已经没有昨天的火气,四叔既然让她体谅当父母的心情,她便努力体谅一回。
“还有奶奶,她一辈子就是那个脾气,你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对你也算不错,再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跟她吵架,你说我说的对吧?
按理说,你这个脾气就很不对,大过年的,本来应该和和气气的。我是为了你好,劝你几句,你别嫌我话多。”
“不会。”她语气淡然,并没有动气。
“我的话,你能听进去就行,我们做长辈的也不会害你。”
“嗯,我明白。哦对了,四叔,冬冬把我们家的墙和沙发弄成什么样子,你应该看到了,我爸肯定不会让你刷墙,这的确说不过去。不过,我是个刚工作一年多的年轻人,工资也不多,你看那支口红要不要赔我。我新买的,还没用几回,原价四百二,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对面的人显然被她的话震惊到了,在电话里“你……”了好几声。
“零头抹掉,四百吧。我一会儿把微信收款码发你,麻烦了。”
挂了电话,她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秦深看向她,两人之间隔了大半个客厅。
洛筝不在乎那个口红钱,但是她觉得人不能总是靠着忍受恶心而活着,就好像她妈妈,在那个家里,本着以和为贵,处处都对人忍让包容,才会有那么多人认为她是个没脾气的,可以任其搓揉的面团人。
她不能跟她妈妈一样,和气也不是单纯靠忍让出来了。
“四舅的电话?”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态度大变,握着杯子的手不觉收紧。
“嗯。”她盯着秦深看了又看,眉心微微皱起,先前还有些亲和的态度突然就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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