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透过玻璃落进来,照在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屏幕上。
席烟看了会那串通话记录,移开了视线。
萧执说他是昨天来的山庄,她其实半点都没信。
这个人到现在为止虽然没做过什么太令人怀疑的事,但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大堂的前台总是张口闭口就是他们老板,那个老板多多少少也有问题。
——“那么年轻,比我年纪都小。”
这前台自己看着最多也就二十五六岁。
房间内的空气很暖,手机过了几秒自动黑屏了。
席烟收了手机,看着那张房卡,突然就想起了她养父母问过她的一个问题。
那大概是一个秋日的午后,没有眼下冬天这般冷。
养母问她:“如果你的朋友是一个明摆着有问题的人,你是会相信理智,还是你们之间的情谊?”
她那时还没成年,所有想法直来直去,却也知道养母问这个,是因为他们自己就有问题。
养父母隐瞒了事情,想知道她的看法。
席烟想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她最终选得的是情谊。
生活处处是选择,就算错了也没事。
对于过去缺失的人来说,撞了南墙才回头的记忆更刻骨。
虽然她跟萧执也说不上有什么情谊。
她暂时不打算问。
*
重来一次,二号楼的宴会厅依然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那位画家依旧穿着古怪,对着落地玻璃画窗外的雪景。
席烟这次来的时候有了上回的经验,没有直接进去,还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
那个画家又一次被吓了一跳,好在这回没扔杯子,小心翼翼地转回头来。
见到席烟,他微微一愣。
席烟记得这个画家上次见到她也是这么个反应。
她当时想不明白这人在愣什么,现在倒是能猜到一点。
画家来这里是因为十年前大火的事,而她才只有二十岁出头,十年前的时候还很小。
现在想来,画家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在当时的对话中处处试探。
“你哪位?”
宴会厅亮色的灯光微微闪着,画家敲了席烟一会,出声询问。
“我还以为没人敢来了。”
这两句话他在上一次轮回里也说过。
席烟也大概能明白他的想法。
这个画家觉得没人敢来,是因为他认为害了他当年朋友的罪魁祸首也会来这里。
席烟一边听着,一边不紧不慢地在桌台边上倒了一杯喝的。
曾经担心被怀疑,她问消息的时候都会有所顾忌,担心一不小心就说错话。
现在知道有时间轮回,反而可以不用去在乎太多。
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些来盛会的客人们下一次轮回都会忘记。
桌台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玻璃杯,席烟顺带又给画家递去一杯喝的,找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你是说盛会的其他人?怕什么,吃个早餐还能被报复不成。”
上次的最后那个晚上,她在蔡齐那里看到了邀请函边上写了什么。
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报仇报怨的。
无限轮回在谈不上对解决当年的事有太大的帮助,但知道的信息内容会在一次次轮回中变得越来越多。
席烟这么一说,画家直接打消了最开始对她却身份的怀疑,把她也当成了来盛会的一员。
“你只是来吃早餐的?”
“这倒不是。”席烟喝了口水,慢悠悠说,“我是看到你才进来的。”
画家侧过头,看着她狐疑说:“你认识我?”
“十年前封笔的画家。”席烟点了点头,“因为朋友死在了这山庄的大火里。”
画家嗤了一声。
“十年前你才多大,哪可能记得这么多东西。都是报纸上看来的吧?”
席烟挑眉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不是吗?”
“报纸上还写那场火是意外呢,你信吗?”画家随口问。
外面的雪飘了好久,他回头看向窗外,几分钟后才说:“那个不是我朋友,只是一个想买我的画的人。”
“大火那件事当时差点不了了之,我为了让他们继续查,才对外说是朋友。”他收起自己的东西,耸了耸肩膀说,“可惜我这个画家的名头实在也没什么用,都这样说了,事情还是被打成意外了。”
鉴于这个画家在上一次轮回里也悄悄试探过她,席烟没有全信这一部分画。
不过跟蔡齐电脑里重复的部分应该都是真的。
席烟放下杯子,问他:“所以那个人……当时真的受伤了?”
画家看了她一眼:“你了解的内容还不少。”
可能是这场盛会的邀请本就匪夷所思,他也不感觉奇怪,点了点头说:“是真的。刀伤,被人袭击的。”
“他有告诉你是谁干的吗?”
“怎么可能,毕竟不是真的朋友。”画家摇了摇头,“我是碰巧见到他的。那个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了,他伤得太严重了,满地都是血,根本救不了。”
满地都是血。
席烟忽地就想起了自己来这里后做的第二个梦。
梦里也是那场熊熊烈火,梦里她身前的人看不清脸,也是受了伤。
血顺着衣角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刺目扎眼。
不知道为什么,席烟敢肯定梦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画家的朋友。
梦里那个人年纪不大,给人感觉很熟悉。
虽然看不清模样,她却直觉那个人即便受了伤,落下来的目光都还染了笑。
反而是她的声音更哑。
那场大火里,除了画家的朋友,还有别人也受伤了。
而她崩溃到歇斯底里,对那个人说:“我真的做不到了。”
*
席烟这次离开宴会厅的时候,比上一次走神得还要久。
玻璃门把餐厅的灯光关在里面。
二号楼楼梯口底下的门没关紧,寒风卷进来。
她被风吹了都没什么感觉,直到转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才顿了一下抬起头。
萧执半靠在转角边,片刻后解释说:“看你太久没回来,我就过来找你了。”
见席烟不说话,他站直走过来说:“有问到什么吗?”
席烟抬眼看着他。
转角处其实已经吹不到风了,刚刚刮进来的冷却还没散。
她看着萧执那串手绳,目光侧了一下,落在他在凉风里极瘦又没有什么血色的手腕上。
席烟眨了下眼移开视线,突然出声叫他:“萧执。”
“你以前受过什么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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