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在几天的连续下雨后，终于，迎来了雨季中难得的晴天。树林边缘的小木屋，在雨水的冲刷下，外墙干净得闪闪发亮。一阵清风从窗户吹进屋内，在靠角落的桌几上，沉睡很久的黑猫哈布醒了过来。

    它眨了眨有些懵的双眼，摇晃了下脑袋，结果一阵刺痛随着它活动脖颈传遍全身，连头顶睡得翘起的呆毛都震颤起来。

    “啊！好疼，谁趁我睡觉打我了？！”黑猫声音颤抖，带着点哭腔，不管三七二十一恶猫先告状的喊道。

    听到这标志性的抱怨声，“噗。”正在外面收拾水缸的斯特雅不禁轻笑出声，她正准备趁着天晴，在院子中添两缸荷花。

    “叽。”蹲坐在一旁看的小黑鸟也翻了个白眼，这只蠢猫。

    斯特雅擦干因清洗水缸而沾湿的手，起身走进屋内。因为魔法的缘故，客厅的温度始终保持在适宜的范围内。而此时，一个巨大的玉制花坛被放在角落桌子上，半透明的玉石，繁复精美的彩色花纹被画在上面。但在这十分显眼的容器中，却是一朵更加美丽的巨大莲花，它大得出奇的花朵满满的将整个容器口覆盖，相比较为纤细的根须则深深扎入水底的泥土。

    至于黑猫，则正蜷缩在这团有着金丝纹路的花朵中央。

    看到它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斯特雅不厚道地嘴角微勾。

    这是一株拥有光系和木系两种魔法属性的植物，它的花能够有效提供给哈布沉睡时所需的能量，以免因睡得时间过长导致身体虚弱。

    “别紧张。”斯特雅走近痛得不敢动弹的黑猫，轻柔的将手覆在它的背上，用魔法检查它的状况。因为灵魂受到冲击，即便及时取出了破坏源，黑猫的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受到了伤害，再加上之前被控制时强行使用力量造成的冲击，哈布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但现在它醒了过来，很多治疗方法就能使用了。

    “喂，本大人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哈布紧张道，它感觉自己就像几块石头树枝勉强组装在一起，稍一活动，都有散架的危险。

    一道虚幻的藤影浮现，晶莹的绿光从斯特雅指尖没入黑猫体内。“你现在再活动试试看？”她道。

    黑猫怀疑地瞟了她一眼，将信将疑地小心舒展一只前爪的肉垫，嗯？不疼。

    “你可以活动幅度再大一点。”斯特雅建议道，“你的伤主要在有关魔力使用的部位，之所以身体会痛，主要是睡得太久以及背部撕裂伤的缘故。我刚才尽量消除了你肌肉的酸痛，现在应该会好很多。”

    听她说完，哈布渐渐放下心来，重新摇了摇脑袋，果然不痛，它疑惑道：“可是我之前伤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怎么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

    “叽？”失忆？小黑鸟扑腾着纤小的翅膀靠近，歪头打量着下方的黑色毛球。

    “什么声音？”哈布寻声看去，发现是它，吐槽道：“原来是你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就不学学说话呢，学不会鸟语学学人类的话也行啊。”

    “叽”看样子是没有。小黑鸟高傲地一扇翅膀，落在窗台上梳理羽毛。

    斯特雅看着哈布一脸的疑惑，问道：“你不记得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吗？”她找出已经模样大变的发钗，“还记得这个吗？”

    黑猫湿润的鼻头凑上去闻了闻，哈布打了个喷嚏道：“不认识，这么难闻的东西，我碰过的话一定会记得。”

    听它抱怨上面古怪的血腥味，斯特雅心情复杂。

    不过就算哈布不记得出事时的情况，极少部分的记忆缺失也不会对它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只除了一点……

    接近正午时分，哈布看着面前浑身散发金光，“嗡嗡”作响的小东西们，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这，这是什么？”

    经过近一个上午的时间，哈布的身体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于是斯特雅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执行治疗方案的工具。

    “医疗蜂。”她回道，以蜜蜂为原型，用稀有金属打造魔晶粉末为动力的炼金产品。斯特雅对哈布解释说：“因为你之前使用超过限制的魔法，所以身体内的魔法回路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挫伤。对于这种要求精细却量大的伤势，想要早点恢复，便需要它们的辅助治疗。”

    斯特雅一边说，一边将配好的药分别装进医疗蜂细长的尾针中，并开始调试它们各自的位置。

    “那个……”哈布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一根根反光的尾针，控制不住毛发一片又一片炸了起来。

    “怎么？”斯特雅问道。

    它很想说，其实慢一点恢复也不要紧，它不在意。

    但哈布一抬头就对上了斯特雅那温柔中带着警告的眼神，再一次全身僵硬，最终只得小声嗫嚅道：“没，没什么。”

    调试完毕，斯特雅摸摸哈布不停颤抖的后背，安抚道：“那我现在就开始扎了，你控制住自己，不要乱动。”

    哈布听她这样说，泪都要下来了，它控制不住它自己啊。

    但好在医疗蜂自带固定装置，“咔哒”一声，几个金属环同时将黑猫的四肢固定。

    它听着耳边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响，看到大小不同的医疗蜂一齐从托盘上飞起，杂而不乱地直冲自己而来。在眼前一片金光中，哈布发出一声凄惨的喵叫，闭上了眼睛。

    ……

    诶？

    几秒钟后，黑猫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

    好像不疼啊……它看着自己被金色医疗蜂落满的前肢。

    斯特雅看着大气都不敢出的哈布，憋笑道：“咳，医疗蜂的尾针自带麻醉效果，所以其实扎上去并不会有痛感。”

    黑猫倏地睁大了眼睛，它看着落在自己四肢还有后背的一个个金色“蜜蜂”，惊喜地抬了抬爪子。

    “真的不疼啊！”

    “嗯，别乱动，小心错位。”斯特雅将它抬起的爪子按了回去。看了眼黑猫脑袋上颇具喜感的两只对称分布的医疗蜂，斯特雅浅笑着走出了门。

    在哈布等待医疗蜂自动脱离的这段时间，斯特雅回到院子中。她之前刷洗干净的两只及腰高的水缸已经被晒干，散发着石头与泥土的清香。

    走到花坛旁边，她用花铲从花坛里取出泥土，均匀地洒在水缸底部。等到泥土将水缸底部铺满，斯特雅停了下来。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巨大药剂罐，缓慢地注入缸中。

    这是一只最大型号的药剂瓶，说是瓶但它的形状更像水壶，十几公分高的它约有1L容积。里面盛放着深褐色的药剂，不时从中冒出的气泡显得有些脏兮兮的诡异。这药剂拥有根据触碰到的存在变换属性的能力，根据方才铺在水缸底部的泥土，它们膨胀成了约有三分之一水缸多少的纯净土元素物质。

    待药剂反应生成的物质完全稳定，斯特雅将两粒催生至半大的荷花茎放入其中，圆形的淡蓝色保护膜在接触到褐色泥土的瞬间破裂开来，化作淡蓝色的液体辅助根须更好的扎进土中。

    一直观察着扎根状况的斯特雅在这时轻轻抬手，不远处放在墙角的木桶像人触电般跳了起来，一头栽进水渠中。在盛满整整一桶水后，它又自己蹦跳回来，将水倒进水缸中，来回几次，两个水缸就差不多被填满。

    “这样就差不多了。”斯特雅看着两个水面平静的水缸，满意道。她指挥缠在墙上当装饰的绿藤将它们搬到较空旷的墙边，等待生长开花。

    也不知道在这个夏季能否看到开出的荷花。

    想到莲蓬中清爽脆甜的莲子，斯特雅有些后悔自己直到现在才想起来种植它们。

    “叽。”一声清脆的鸣叫，小黑鸟落在缸边。它站在缸沿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仿佛被自己的倒影吸引，它跃跃欲试的，头越来越低。

    “哎，小心。”斯特雅拦住它向下栽去的小身子，无奈地将小黑鸟捧着胸前，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现在还这么小，如果弄湿了羽毛，可没办法从水缸中飞出来。”

    “叽！”知道了！小黑鸟亲昵地蹭了蹭她脸颊。

    斯特雅微微一笑，道：“我们去看看哈布的情况吧，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

    当斯特雅走进房间时，看到的便是一只如老僧入定般努力端庄坐好的黑猫，在它的旁边，是一只只耗尽尾针中药剂的金色医疗蜂，它们零零散散地落了一整张桌子。

    黑猫的身上从正面来看已经不余一只医疗蜂，但从它的侧面，却可以知道还剩下最后一只。这一只是位置最重要的一只，因为它尾针中药量最足所以仍然坚持没有脱落，至今精神抖擞地立在黑猫哈布的后脑勺正中央。

    但毕竟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力道明显没有那么足的医疗蜂因为自身重量，开始微微下垂，因此，黑猫的头皮也被扯得向后挪动着。

    ……从正面来看，就仿佛黑猫故意瞪大了眼睛，还将上眼皮扯起来一般。

    “叽！叽叽叽叽！”小黑鸟一看到黑猫端庄中透着搞笑的造型，就笑得不可开交。

    “喂！你笑什么？！”黑猫哈布气急败坏，要不是因为有固定装置固定住了它的四肢，似乎马上就要扑过来：“不许再笑了！我警告你哦！”

    “噗”斯特雅也忍不住发出轻笑声，在黑猫立刻扫视过来的谴责目光中，她别过眼去，道：“咳，咳咳，你冷静一点，这并并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这只是个巧合而已。不管是你现在的造型还是……噗咳咳。”

    “喂！呜——喵！”哈布气得更加厉害了，它焦躁摇动的尾巴将周围的金色医疗蜂全部扫落在地。

    “哎呦，小心点。”见它实在气得厉害，斯特雅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轻咳一声：“咳咳，好了，好了，消消气。”

    “哼！”哈布并不相信她的话语，它紧紧盯着斯特雅仍微微上扬的嘴角，生气道：“我看到了！你明明就是在笑！”

    它委屈极了，它努力凹出一个端庄的造型容易吗？明明那个蜜蜂扯得它头毛都在痛，但为了形象还是坚持忍耐着，就为了能够保持自己严肃、正经、高大的形象，结果还是全毁在嬉笑声中。

    想到这里，哈布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黑鸟，就是它，它先开始嘲笑自己的。

    斯特雅顺着哈布的眼神，看到了笑得肚子痛直喘气的小黑鸟，轻拍它一下道：“好了，你也是，去跟哈布道个歉吧。”

    道歉？哈布心中犹豫，如果真诚地对它道歉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谅。

    小黑鸟看了眼暗戳戳瞥自己的黑猫，挺了挺胸脯，眨了眨眼，然后：“叽叽叽叽！！！”再次笑了起来。

    哈·眼瞪地通红·布：“我跟你拼了！”就在这时，最后一个医疗蜂坠落，固定住它的金属尽数松开。

    哈布如一道迅疾的黑影，直冲小黑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