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神以闭目,余留的圣洁却不会允你祸乱人间。”
她们靠近时,一个诗人装扮的青年如此道。
“这该死的向人求欢的母兔,难道丰收的喜悦都无法冲淡你对肉身的渴望吗?”
拨开人群,她看见被围在中央的是一位衣不蔽体的女人。她看起来上一秒还在与人□□,下一秒便被众人高举火把掷在众目之下。女人正如断了翅膀的蜜蜂,她采撷的蜂蜜太满,竟然还流淌在残缺布料粗粗盖住的腿根上。男人抬起的手臂带着愤怒的力度扇下。等丝塔尔反应归来时,她的手中已经攥上那布满汗液与丰盈汗毛的手臂了。
艾米丽挑了挑眉毛,她说:“其实我并不赞同你这么做。”
丝塔尔啧了一声,她简直要听笑了。她嗤道:“那你就该早些阻止我。”
“可我更该尊崇您自由的意志,拥护您出自本能的行为。”她弯了弯腰,用手挡住正欲私语的脸,轻轻说道:“那么现在——希望您的处事能力足够巧妙,恕我无法继续陪伴了。”
什么?她心下一惊,反应极快的伸手要将艾米丽锢在原地。可动作还是太慢,对方先行一步隐匿到人群中了。然,下一秒,丝塔尔算是知道了何为“处事巧妙”。缓过神来的男人一把挣开她的手,丝塔尔保持举臂的姿势后退一步。男人被撕了面子,他粗着嗓子“你做什么?”随后,他又像自我参悟了什么似的,恨恨道:“我明白了。您因为是这条脏狗的情人之一?真是无法理解,阴沟里的千滋百味就如此令你们的柱棍流连忘返吗?”
年轻的魔法师抽了抽嘴角,就算衣袍遮掩了她的身形,却也不至模糊性别吧!她心想:情夫?我难道不像个女人么?
艾米丽幸灾乐祸的目光将她拉回神智,丝塔尔深吸了口气“闭嘴吧男人,你几天没淘洗的黄牙熏到我这只嗅鲜花的鼻子了。”她缓缓放下手,理了理衣袍“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我可见不惯猩猩自以为长了灵智就在街道作威作福。”
“哦?女人?”男人闻声一愣,他的目光瞬间由恶意转为轻蔑,他抬起头做出尖酸刻薄的模样:“莫非你就是她的皮条客?把我的老婆送上他人的床,我这会儿就要折断你这摇钱树的枝干!”
丝塔尔平静地:“丑恶的嫉妒使你是非不分吗?用母亲赐予的双眼好好看看世界吧,狭隘者。”
“正如你所说,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女人。”他偏过头,对着罗萨菲斯望去。那张无暇纯净的脸让他心神荡漾,嫉妒与渴慕在他的身体叫嚣。拥有他,拥有他!不可名状的力量令他催生爱欲,让他的音调变得异常而尖细“这诱人的朱果,也是您今夜享用的餐点吗?”
话音刚落,人群倏地响起大笑。千万道视线都归落在罗萨菲斯的身体上,而他缄默并不允回应,犹如一位即将被玷污却不自知的神像。那些视线中,或是记仇或是向往……丝塔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颜色黑下,男人站立她的身前露出洋洋自得的笑容。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莫名而来的压迫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喉咙,压迫感层层递进。感官变得如此清晰。在嘈杂中,轻轻的叹息响起:“幽灵之手。”没有采用古语,用的是通用俗话到念声仿佛刻意为之。男人轻而易举的找到发声的源泉,那里有一截五指呈现鹰爪的白皙手臂。
男人开始感到难以呼吸,他困顿的模样很快得到了他人的瞩目。沉默像一场痨病一般迅速扩散开来,人群一时间竟无一人胆敢开口说话。疼痛之余他感到瘙痒,有千万只虫蚁在攀爬辗转,于是他在众目下伸出手指扣挠着喉管,留下道道赤色的血印。
艾米丽也在这无声之地中,她的不言语并非出自恐惧,而是讶然于对方贸然的出手。可当目光转向她身旁的少年时,却又了然了。
丝塔尔与这少年有着一种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并非止步于皮肉上的肤浅,而更倾向于更深层次的趋同。
“古语变种的世纪通词——幽灵之手,为您献上。”她并不将目光投向他人,“如您所见,我是一位魔法师。”做起私妓的妇人抚面发怔,魔法师伸向她的手就像地狱构满鲜花与美梦的门扉。
当攥住对方的手时,丝塔尔听见耳旁响起眷族的声音:「你冲动了,丝塔尔。」
是啊,祂没有喊她小羊羔。
我知道。即答。
她将女人一把扯动,“自己站起来,不嫌地上脏吗?”女孩的力量太小,妇人抖了抖,慌乱的站了起来。
男人仿佛受到奇耻大辱,他的脖子红透到脸:“你是魔鬼的使徒!女神宴上的破坏者!”
女神在艾普是个敏感词,特别是在丰收节前夕的艾普。
他很擅长点火,于是此时、众怒重燃。
“滚出去,外乡人!”有人喊了一句。
“为何要插手他人的家务事?”有人接了一句。
“滚吧!这里不欢迎你们!”很多人大声喊。
啊噢……
激进的情绪铺天盖地卷来,丝塔尔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世界女性的地位走向极差,至高或是低如泥尘。艾米丽见状心下一叹,看起来丝塔尔还是个小女孩呢!做事不经深思熟虑,虽说皮囊包的足够好看,但内里还青涩的要命。
眷族在声潮中显出身形,它不满大挥翅膀「为什么不去缝上他们胡言乱语的唇齿?」
丝塔尔微不可见地摇头算作回应,她在心底补充了一句:我们已经够引人瞩目了。
“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她听见支离破碎的声音,直挺地背脊忽然感到电流似的寒意。剧痛嗡地砸在耳内,接踵而来的温热像是破开堤坝的洪流般淌出耳外——手指触上温液沾了沾再凑上眼前……
红色的,是血。
「你流血了。」祂的声音倏地收起锋芒,变得小心翼翼。仿佛在畏惧,某种之于祂以上的存在。
怎么……丝塔尔察觉到不对劲,但来人并没有留给她足够问询的空间。“为什么是引人注目而不是太过危险呢?”阴影铺张开将她笼罩,从颅顶响起温柔的声音。
——仿佛是源自深海的呼唤。
她本能的感到不安,“这恐怕与您无关。”康斯坦丁教她淑女的礼法,但本能让她选择强硬应对。所有人都对这突然出现的青年保有疑问,连艾米丽也若有所思的搭起了颧骨。在这时,犹如被这话语所惹怒,拥有温柔嗓音的青年忽然抬起了手。丝塔尔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就似瞧不见疼痛便不会来临。
然,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抹柔软轻轻悄悄掉在她的额头上——能感觉到冷,感觉到轻柔。昂贵材质的细腻绢丝制品,尖角微微贴着点儿鼻尖,她在呼吸间能嗅见熟悉的,旖旎的木质沉香。“那就不问了。”恍惚间,好像又听见青年的声音。正如八音盒的扭动,像极了春风。
众人趋同于缄默时,唯男人惊疑不定:“你是谁?”他问。
“一个过路的旅人,一个多管闲事的好事人。”青年微微一笑,他转过身去,宽大的衣袍上带有民族风格的尾摆也跟着飞动起来“请让我为诸位解疑答惑吧。”他说的平静,弯下腰做了一个随性的礼。
“首先。”他抬眼环顾了四周,“魔法师并非恶魔的使徒,他们的魔力来源于信仰与沟通!神是慈悲的,连光明神都能够接纳黑魔法的存在。”青年刻意在“慈悲”两字上重音,丝塔尔莫名听出了几分虚伪到意味。可他偏偏时常瞥来的眼神似浸了露水,担忧的神情太情真意切,看的丝塔尔莫名其妙。
难道他错把我认为了爱侣?她摸不着头脑的想。
这时,艾米丽踏出一步答:“仪式的力量。”
青年点头确认,“您似乎很了解。”艾米丽先是装模作样地转头看了眼丝塔尔,进而回首道:“不才,正是位黑魔法师。”
青年再道:“只有留有信仰便是神的使者,若凡胎仍时人形便无关魔鬼的眷恋。”
“难道,您是想质疑神?”青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分明是娓娓道来的语气,平缓而温和。却极像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刀,像一条上位者赐予女人的白绫。
男人冷汗冒了一脑门,在逐渐窸窣响起的交谈声中,瞪大了眼睛。他发现青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背后的景色竟如镜面般碎做一地。光唯牵两人足下方寸之地,他吞了口唾沫……
随说如此并不恰当,但他……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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