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比猪食还要垃圾的饭食,恐怕就是猪咀嚼吐后的腌臜了。丝塔尔端着那木质的碗,里面有灰尘和酸黄瓜泥的混合物。她转眼看向狄更斯,发现他正捧着碗大快朵颐。她又转眼看向自己的碗中,很难想象这些东西下咽的口感。

    “我说,这是什么味道?”她捏着勺子倒下几缕泥状的糊,透过粘稠的液体,她看向正在进食的狄更斯。他好似那些连尿液都能喝下的饿殍,用手指揩去胡须上的污垢,贪婪的□□。

    闻言,狄更斯看了一眼丝塔尔,粗鲁地耸了耸肩。

    “屎的味道。”他说。

    狱卒在恶臭中嫌恶的皱起眉。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味,却无法对犯人们进食的恶心模样做到视若无睹。

    于是他们拉开椅子,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今日的见闻趣事:

    “你知道吗?今天神之锥又出现了。”一人说。

    “当然了!只有乡巴佬才不知道哩。据说是个做私妓的女人。”另一人了无兴趣的答道。

    “嘁,真是叫人难以理解。像这牢中的死刑犯不予理睬,却对那些肮脏的□□如此上心。难道神界并不拥有嫖客的极乐之所?”那人又道,语气轻佻。他对同伴挤眉弄眼,说不出的不屑在内。

    好似再多说一句,就是对他舌头的侮辱。

    但他得来却并非认同。他的同伴皱了皱眉,“神不可妄言,赞美女神。”他是一位虔诚的信教徒,将双手合十捏住颈链上的麦穗如此道。他的同伴倍感无趣,却也随着他的模样,跟着道:“赞美女神。”

    丝塔尔撑腮看着他们的交谈。狱卒口中所说的“大新闻”便是她入狱的原由。这些男人并不信仰女神,只是畏惧于人言下的力量与那些目之可视的神迹。

    “你知道么,小姑娘。”狄更斯吃饱了饭食打了个饱嗝,他对这丝塔尔咧嘴一笑。像这样的弧度却没有带上脸颊,仿佛嘴唇和皮肉视剥离开的两个个体那样。丝塔尔拉回视线,随声问:“什么?”

    狄更斯翘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一种带有自傲意味的手势,显得他博文广识,连那些犄角旮旯里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据说在许多年前,有位年轻气盛的子爵对女神的雕塑心生情愫。他是个感性的男人,爱欲的烈火灼烧着他的肝脏,让他夜夜难眠。”吃饱后的狄更斯显得更加兴奋了,对比起他的兴致昂昂,丝塔尔就显得有些敷衍了。

    “看起来这里的贵族都有些特殊的癖好。  ”她对狄更斯故事里的性癖嗤之以鼻,无不嘲讽的说道。狄更斯对此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也情有可原.。”

    “怎么说?”她问。

    昏暗的火光下,他举起两只手。有一只捏起拿捏事物手势的,还有一只竖起的食指。这好像象征着什么,随着狄更斯接下说的话,丝塔尔明白了他手势的含义。

    “权利和财富,人皆趋之若鹜的两样必备之物。生来便在终点者,同时便丧失与他人角逐的资格。无法填补的空虚之下,产生些变态的癖好也便足够惹人怜悯了。”狄更斯唏嘘道。不过他的感慨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便接口上卷未完的故事:

    “年轻的子爵难以自持的爱上了家中女神的雕塑,每日每夜对她诉尽情愁。但这只是一尊雕塑啊?又怎会回答他的心中之语。更何况,远在神庭之上的丰饶之神,又怎能在万千信徒的祈祷重,听到这一语不足为人道的心思呢?”

    “终于有一日,年轻的子爵再也无法忍受这没有回应的爱恋。便在深夜中,将自己灌以满腹愁肠酿的酒,将自己醉的昏昏沉沉意识模糊。他在城堡内游荡,突然,看见了那尊被他爱慕已久的女神像。”

    “夤夜悠长,月色圣洁。粼粼似水波的光,一圈又一圈犹若绸缎般将她石雕的身躯遮掩。于是,这样的光晕,在这醉酒人的眼中、竟也变得像活人那般可爱了。欲望之火在他的下腹熊熊燃烧。”

    “终于!在酒精的教唆下,他感到有无穷尽的勇气与力量将他充实了!子爵大胆的上前去,深情的亲吻上那由工匠灵巧的手塑成的小腿。当看到光洁的石面上沾着他的唾液时,子爵发现自己并不满足于此了。”

    “所以他把自己也变成了石雕?像是蜡油人雕,还有天祭。”她说着大胆的猜测,却无一是准确到位的。狄更斯轻哼了一声,显出几些知情者神奇来:“不不不——这些极端的举动,以贵族的惜命的通病来讲,他压根儿不会去思考。□□需要疏解,他便将带扣解下,在寂静无人的夜中亵渎起女神的雕塑来了。”

    “嗯?”丝塔尔听了一半发现不对劲,她趁着狄更斯讲述的间隙,见机插嘴道:“你是说,他和石塑……做了?”狄更斯点头示意:“没错,做了。”

    连爱情的滋味都未曾尝试过的少女,不禁咂了咂嘴,有些迟疑不决的讲话道出。同样的,带着几分尚不确信的意味,似乎是在争得某种答案:“这……能做到么?连木条击石都有可能破碎。”

    而这个答案的解答者则是一位自视甚高的老师。他不仅性格差劲,语气也十分夹枪带棒。狄更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就像在教导一个孩童学会言语,说的慢条斯理:

    “看起来,您的确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人类的智慧不算太多,但在这些事儿上开发出的花样却绝不算少。”

    狄更斯再道:

    “正当他情迷意乱之时,女神却突然显灵了。黑暗中,骤然升起的明光将他的双眼刺激到无法睁开。只微微掀起的眼睑,将那色彩薄若蝉翼般的发丝纳入。从那尊石像的肩,缓缓挣出几片交叠的光雾。霎时,仿佛梦中,画家笔下,最美的诗歌都无法描绘的景象就此展开。”

    “黑暗从石像的肩,撕开一小道裂口平整的罅隙。好似深渊中吐出的千纸鹤,振翅跃出。千纸鹤停滞在子爵的面前,随之,由其嘴尖伊始,自半空平铺开一层单薄的绘卷。画面颤抖一瞬,缀起堆叠的涟漪,生长出无数金黄的麦穗与唱鸣的雏鸟。美丽的女神从中探出一双手,姿态好似敞开了胸怀。”

    “你就是那每日对我告白的人么?她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叫人联想到拂过原野的风。分明没有见其样貌,却仍然能够从那双探出的手,分辨出对方的美貌。神之美,凡人不可视。子爵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女神近在咫尺,他的欲望便再度挺立起。”

    “神明对凡人有着超脱寻常的吸引力,这往往与性相关。丰饶之神更甚,因为她也同样象征着生命的繁衍生息。”

    “子爵将头抬起的那一刻,一声轻巧的笑意忽然袭来了。似乎要将他扳倒一样的,带着深深的嘲意,带着无法言说的诱惑。他痴迷了,年轻的子爵甚至丧失辨别是非的能力,眼中只剩下模糊的光景。”

    “下一秒。他听见自己所朝思暮想的女神对他说,我已被你的情感所打动。你的虔诚,你的真心似乎是常人无法比拟的。因此,我决定给予你奖赏,来标榜你的不同寻常。”

    “你愿意培育丰饶的子嗣吗?”狄更斯翻了个白眼,掐起嗓子,做出女性化的模样。这样滑稽的脸,做出如此古怪的神情,逗得丝塔尔直发笑。她止住了笑意,问道:

    “他同意了吗?”

    “当然了,怎么会不同意呢?”迪庚斯嗤到,“这可是他的梦寐以求!”

    “年轻的子爵不仅答应的毫不犹豫,甚至立即脱下了他的衣服,预备马上同这圣洁无暇之神共度一刻春宵哩!谁知道,同他梦里的那些下流景色并未发生,反倒他自己先遭了「奖赏」了。”

    “不知何时,一种令人难耐的痒意从他的腿根生出。带着丝丝缕缕的刺痛感,好似被擦拭药液的伤口。起初他并未在意。直到这股刺痒愈发强烈难耐时,已经太迟了。”

    狄更斯有些感到喉咙发涩,他清了清嗓子,让声儿能够更好的发出来。连带着丝塔尔也觉得颈间有些发烫,让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挠弄脖面的肌肤。

    她闭上双眼,活灵活现的景象随着狄更斯在耳边响起的话语,越发清晰的浮现出来:

    赤身裸体的年轻男人,低头看向了自己的生命本源。随后,他的眼睛像金鱼一样夸张的睁开,□□般的尖叫夹杂着微不可见的颤抖从喉间滚落出。剧烈的疼痛让他眼角溢出泪水,瘙痒也便不是瘙痒,而是什么事物要勃发的预感。疼痛在几个辗转过后也变得古怪,让他觉得快乐正从颅顶将他温润的浸透。

    眼见的那是金黄色的根须。从他那根引以为傲的棍棒顶端生长出。扎根在子爵狭窄的排泄管中,在那神辉的映照下格外灼目。

    麦穗由少变多,一簇又一簇的纠缠上他的血肉,使之变成一个绝妙的培养皿。

    “这便是所谓的一刻春宵了。他的愿望得到了丰饶之神的满足,麦穗是祂的子嗣——而他,已得偿所愿。”

    狄更斯眨了眨眼,将具有暗示性的手势归纳为搁置在膝面的拳。他以一种收尾的语气将最后的词句吐露:

    “成了培育麦穗的苗床。”

    并不算故事的故事,带有浓重的成人色彩。欺骗,渎神,以及性与暴力。「会是什么感觉?」突如而来的声音与她脑中的想法重合,丝塔尔被吓得打了个寒颤。那张潮红而恐惧的脸正被刻意放大一般,涌上她的眼前。

    「这又有什么值得深思探究的?」

    「你不是已经体验过了么,丝塔尔·摩恩。」

    她分辨出这突兀出现的声音,是属于眷族的。祂又没有用代称,但丝塔尔觉得自己并没有怎么去惹怒祂。在眷族低语般的声音牵引下,有无数的,斑斓的光斑似乎在游动。

    她看向狄更斯,对方正在啃咬自己肮脏的指甲,却并未发现她此处的异动。喉间鼓颤着,她想出声喊叫。却发现自己的唇舌被无法目视之无所束缚,是柔软而冰冷的触感,让她回想起初见时荒诞而疼痛的夜晚。是在身侧,并非深海之物的触肢,是人类的双臂……却又不是。有白皙的臂膀自后将她抱拢,揽入怀中,肩胛抵靠的胸膛,好像温热的浪潮贴上她的腹背。

    有潮热的吐息打在她的耳畔,带着优雅的,钟声般缥缈而情动的语气、同她耳鬓厮磨着:

    「那可真是一次令人难忘的体验。」

    「与我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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