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符玉眨眨眼,看向边上神情哀戚如同死了伴侣的高溪川。
“怎么?”江辞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愧然道:“抱歉溪儿,今日不便,我们改日再聚。”
高溪川强颜欢笑:“没关系的辞哥,我……”他低下头拼命忍耐几乎脱眶而出的泪水。
自江辞离京,他等待十年,终于等到他的辞哥凯旋,加官进爵。然而他等到的是对另一个男人亲密无间、关怀备至的辞哥。
不,那不是他的辞哥!
“溪儿,我们先行一步了。”江辞似乎没听到高溪川话语未尽,也像是没发觉他神情不对,匆匆说完揽住云符玉肩膀便要走。
“等等辞哥!”高溪川几步冲上前,抓住江辞另一只手的袖子。“我可以去你府上找你吗?”
“这几日我将军府不见客,过段日子你再来。”
高溪川焦急的仰头望着他说:“今天不可以吗?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溪儿想……想和你说说话。”
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江辞讷讷不言,他闭府查案,同时也为躲避朝廷同僚拜访。他要整顿将军府,将之打造得固若金汤,令云符玉生活在安全的环境中。闭府期间,着实不便让旁人进入。
否则若在高溪川出入时发生什么,使府内消息传递出去导致功亏一篑,白费功夫不说,他的威信何在?
领兵治军,将领的威信非常重要。
云符玉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俩人告个别磨磨唧唧的,简直没眼看。他抬袖掩唇咳嗽。
“符玉!”咳声成功打断江辞的思绪,云符玉一咳嗽他的心就提了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溪儿河儿的,对护卫们使个眼色,“回府!”然后揽着云符玉的腰离去。
他们走得毫不留念,徒留高溪川凄苦的站在街道上,神情哀怨,心被悲伤攫紧。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另一条街上,江辞和云符玉一起坐进车厢,一名护卫驾车,其余护卫跟车小跑。
江辞紧张的握住云符玉手,关切道:“咳血了吗?痛不痛?”
云符玉盯着他的眼,认真道:“他是你心上人吗?”
江辞愣了,“谁?”
云符玉眨眨眼,怀疑的一个字都不信的眼神。他说:“高溪川。”
“你在说笑吗?我不喜欢男……”江辞看到云符玉专注的目光,慌张改口:“不,我是说……高府与江府相邻,溪儿是高尚书幼子,从小受宠。我在江家却——”
他嗤笑了下,“我的处境和他截然相反,我们偶然间相识,他对我很好,如同对待亲兄长一般,许是同情我的处境罢了。”
云符玉安静的听他讲述童年往事。
“他之于我是弟弟。”江辞笑着摸摸云符玉脸颊,“只是弟弟。”
高溪川如一道光,照亮他阴暗幼年的一角,使他不至陷入孤独的黑暗,对人心绝望。
“他心悦你。”云符玉说。
“不可能!”江辞斩钉截铁的说,“溪儿自小饱读诗书,决不会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
云符玉不解:“离经叛道?”
面对云符玉困惑的目光,江辞叹息道:“世家大族子女的亲事往往身不由己。就是寻常人家也讲究个门当户对,何况他们?成亲对象首先必须家世相当,最重要的是亲家能给自家带来利益。两个家族结亲就相当于结盟,在朝堂上能够互相支持。”
云符玉点头表示明白。
实际上江辞想说男男相恋有违伦常,世俗难容。私下里达官贵人或许豢养男宠追逐南风,却没人会娶男妻——妾也没有。
对于知书达理的读书人而言,纲常伦理是极其重要的君子之德,是君子为人处世之道,是治国之本。所以与男子相恋是为离经叛道。
但对着云符玉清澈的眼睛,江辞实在不好意思说真话。
爱不爱的先放到一边,既已娶他,自然不能让他尴尬,必须顾及他的感受。江辞在言辞上的避讳是一种尊重,他们夫夫俩不能相爱无疑,至少能相敬如宾。
修真界来的“土包子”云符玉信了。因为修真界同性间结为道侣的事稀松平常,毕竟修士中男女比例不平衡,而且有些情况下同性结伴比较便利。
修士的伦理与凡人不同,在修士看来,两个同性的人结为道侣,不过是因为那二人志同道合,没什么奇怪和可诟病的。
云符玉不能理解江辞娶他究竟背负了多大的压力。首先他出身青楼就足够天下人耻笑,其次他是男人而非女子,这就犯了众怒,多少女子想嫁给他,结果被一男人占了坑?
还有满朝文官绝对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口诛笔伐的机会。
江辞上禀婚假时只提了“苏遥”这个名字及他出身贱籍,求皇帝准许他入将军府籍,复平民之身。往重了说,他是欺君。
不过皇帝现在对他娶一个贱籍妻子的事喜出望外。江辞拒绝世家联姻,意味着他依然站在皇帝的这一边,世家门阀的对立面。
由于江辞的婚期紧急,皇帝问也懒得问,御笔朱批,直接准了。
江辞便是笃定皇帝会满意于他娶一个出身不好的妻子,才刻意避开性别不提匆匆请奏。
仓促之下必有疏漏,日后东窗事发,江辞也好有个推脱之词。
这些算计云符玉一点也不知道,对他而言只是一场突然的结契,除了有点意外和起源于误会外,是件于他们二人利大于弊的事。所以云符玉接受得毫无障碍。
他们两人是结契道侣,云符玉可以接受江辞心中有人,但只一点他永不接受。
云符玉从江辞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我不容许背叛。别忘了,你起过誓的。”
利益使人屈从欲.望,情感使人丧失理性。妄念滋生,忘却本心,背叛则生。
江辞的未来将走向天下至高宝座,那是一条充满鲜血荆棘的,孤独的路。云符玉担心高溪川对江辞的情意使他终有一天背弃那条道路。那便等于背叛了与他命运绑定在一起的自己。
“嗯?”江辞在脑子转了转他的话,恍然大悟:“你吃醋了?”
云符玉:“???”
江辞大笑,云符玉使小性子的模样过于别致,然他心痒痒的,忍不住凑近“吧唧”亲了口脸颊。
云符玉:“!!!”
江辞:“你真可爱。”
云符玉:“……”
很好,今天也是想和天道同归于尽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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