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断无云双眸的那一刻,楚疏尘神色恍惚,随后周身暴虐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剑,一动不动地又恢复成了万人敬仰的无争道尊,还好,只要这个姓断的人还在就好。
断无云心头一跳,确认过眼神,这他娘的就是来杀他的!断无云将飞行法器一抛,转身就跑。
楚疏尘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紧随其后追过去,惹得城里的修士一片骚动。
断无云跑的越快,楚疏尘追的越紧。偏偏断无云精通暗杀之道,是个逃跑高手,各种逃命的法宝扔出来,就连楚疏尘想要追上也有点吃力。
你追我赶了半个时辰,楚疏尘抿了下唇角,呵道:“站住!”他的声音太过威严,听得断无云一个激灵,哪里还敢站住?
慢慢地楚疏尘就不再追了,落在一座山头,难道他永远都不能以这张脸去面对断无云了吗?楚疏尘望着断无云的背影,“就那么厌恶我吗?”和离后每次见面都逃的飞快,明明当初是他先表白的,如今放不下的反倒是楚疏尘自己了。
他无喜无悲平静地度过千余年的时光,断无云就像突然出现的鲜活奇迹,如今奇迹该消失了,只剩他自己饮鸩止渴难以释怀。
断无云跑了一会儿发现后面没再追,这才坐下来喘口气,“老子当初就不应该为了报恩去追求你!等老子找全了药方,给你治好病,就去别的大世界逍遥快活。”楚疏尘就是那极北高不可攀的冰雪,似乎触手可及,但根本没有人能去捂热。
楚疏尘在山顶站了一会儿,慢慢收回目光回了白家,重新套上万里空的壳子。他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块木头,一点一点雕刻着傀儡娃娃的模型,随着手下的笔刀速度加快,傀儡娃娃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和断无云的模样有九分神似。
临近傍晚时分,断无云才鬼鬼祟祟地跑回来。
万里空将手里的傀儡娃娃藏起来,隔着窗户打量着他。
断无云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万里空一脸冷漠,对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笑的那么灿烂,看着他本来的脸却跟见了鬼似的。
断无云摸不着头脑,“我得罪道友了吗?”
“你没有来授道。”
“昨日我有些私事要去解决,”说到这里,断无云忍不住大吐苦水,“万道友,你在找道侣的时候可不能只看脸,否则将来后悔的地方多了去了。”
万里空不动声色,“哦?”
断无云听到了对方的回应,说的更加起劲了,“我昨天刚下山,就被我前任道侣给追杀了半天,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万里空沉默一瞬,“你怎么知道是追杀?”
断无云露出一个微笑,“你前任不远万里提着剑来找你,是为了给你切西瓜吗?”
“.......”万里空不知该如何反驳,半晌后只好辩解道,“他毕竟是你道侣,无论何时绝对不会伤你。”说到这句话,他微微顿了顿。
“已经离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
“就没睡过。”
“.......”万里空顿了顿,“买卖不成仁义在。”
断无云看了他半天,最后长叹一声道:“若是他像你这般有文化就好了。道友日后可不要像我一样找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文盲,不读书真是害死人。”
万里空看着他,“那你当初为何要追求他?”
断无云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回忆的样子,“当初心被猪油蒙了,如今三年之痒想明白了。”
“世上有永恒不变的感情吗?”
断无云摸着唇角笑道:“我相信有。”
“我不信。”万里空道,“但我若是喜欢一个人会很长久。”说罢他关上了窗户。
断无云在原地站了许久,无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流寒玉佩,摸了个空才想到玉佩已经没了。可是他没有后悔,不答应渡霄与楚疏尘和离,就拿不到救楚疏尘的药方,如今和离后再想想,他与楚疏尘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即便现在不和离,日后还是会分开的。
楚疏尘终将是飞升九天之上的人,没有道侣,没有情爱,没有因果,这才是他应该走的路。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断无云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乐前辈。”正在收拾屋子的江九归和断无云打了个招呼。
断无云看着整洁的卧房,心里不住感叹,有人伺候的生活真不错,去他娘的楚疏尘!去他娘的道侣!等给楚疏尘找完解药,他就多收几个侍奉弟子享受享受。
江九归给断无云倒上灵茶,犹豫着问道:“乐长老,明日我能去授道堂听您授道吗?”
“当然可以。”
断无云对丹道也了解一二,他生平爱好广泛,各类道法都略懂略懂,所以第二天给弟子授道的时候十分轻松,他不像万里空讲授灵草知识,而是直接带着众人学习如何炼丹。
“在座的各位想必已经了解过丹道,甚至有人已经炼制过不少丹药,”断无云道,“但是我今天讲的,却是如何提高成丹几率以及成丹品级。”他将自己想要讲述的东西,以最通俗易懂的话传授给这些弟子。
下面的弟子对丹道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甚至有人本来就是修习丹道的,众人越听越觉得断无云在丹道上的造诣不低,心道,原来乐前辈这么厉害,不知道乐前辈还收不收徒弟?他们这么想的,可却真有人问了出来。
问话的人坐在最后一排,他的容貌并不算出色,但一身和善的气质却让人忍不住亲近,“乐长老日后可想收徒?”
断无云抬眼一看原来是白亦山,这小子果然来了。
白亦山见断无云没有立刻回答,脸上先羞赧地红了。
断无云道:“我所修之道较为特殊,成道者万中无一,就连自己也不敢保证日后能修炼到何种境界,所以是不会收徒弟的。每个人的道法不尽相同,便是不需要师父也可自己参悟,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道法,而别人的道法不过是你参悟自己道法的垫脚石,不可本末倒置,一味追求他人的想法。”
有人被吓了一跳,“乐长老,丹道这么残酷吗?”
断无云道:“丹道中也分为不同流派,正如剑修也分为无情和纵欲。”部分流派的丹道残酷倒是没这么残酷,只不过暗杀之道本就没有得到天道的承认,三千世界自古以来也没有人凭借暗杀之道能够得道飞升。
白亦山闻言,拱手行礼道:“晚辈白亦山,多谢前辈指点。”尽管那日是断无云让他来授道堂的,但他觉得这位长老并不认识他,所以还是自己介绍了一下。
授道堂内刹那间寂静下来,白亦山是白家主的次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听课?难道不应该有专门的长老去教导吗?这是多不受白家主的重视啊?
白亦山神色如常地坐下,好像没有察觉到各色的目光,他并非真的痴傻,也并非什么也不懂,恰恰相反他对那些人的揣摩一清二楚,可那又怎么样?自己的资质不好,也怨不得没有人肯教导,更怨不得别人在背后议论。
江九归就坐在白亦山左侧,他心直口快道:“授课堂教的很好啊。”
白亦山微微一怔,没想到还有人替他说话,他转头对江九归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江九归对他眨了下眼睛。
断无云继续授道,过了半个时辰后见万里空过来交接,这才停下来。他跟万里空打了个招呼,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了白亦山旁边的空座上,像个学生一样也跟着听讲。
万里空拿着储物袋的手顿了顿,然后一如往常把储物袋里的灵草取出来,开始逐个讲解灵草的生长特性、药理成分。今日他讲解的极为细致,想要在断无云面前炫耀自己的博学,他不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文盲。
断无云听着他不急不缓的声音,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这人真像楚疏尘,可楚疏尘却不像他一样有人情味儿,楚疏尘永远都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在他面前传授道法,更不可能说这么多句话。
万里空扫了一眼断无云的发旋,授道的声音冷了几分,他真是一腔热血对牛弹琴。
授道堂内的弟子齐齐打了个冷战,这怎么大热天好像要下雪了似的。
断无云在睡梦中熟练地给自己罩了一层隔温罩,这都是在极北养成的习惯。
万里空瞥了眼断无云,拿出一棵还闪着星光的灵草道:“这是鬼梦草,它所散发星光为花粉,人若是嗅到了就会在梦中梦见恶鬼,需要消耗三个月才能殆尽。”他说着,走下了讲台。
“对于修为较低未能辟谷的修士来说,在野外碰见了这种草最好不要接近。”万里空走到断无云旁边,将鬼梦草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断无云闻到一股香气,鼻子动了动没有醒过来。
授课堂的一众弟子随着万里空的动作,齐齐地望着断无云。
白亦山和江九归欲言又止。
断无云做了个梦,梦的开始楚疏尘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突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又要杀他证道,他哪儿能答应?于是转身就跑。结果楚疏尘把自己给气炸了,断无云抱着他残存的脑袋痛哭流涕。
万里空看到断无云眼角微红流出一行清泪,他犹豫了下拿走了鬼梦草,轻轻将断无云叫醒,“只是一场梦。”
“楚......”断无云睁眼看到万里空的脸,刚要脱口而出的名字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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