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郎轻咳一声,略微不自在的说:“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们的。”
他指了指面前三位年轻力壮的少年介绍,“秦三,秦五,秦十一,这几个年龄不大,手脚麻利,也会些拳脚功夫,给你们做伙计也还不错。”
“秦大哥,您这是看咱们开张送贺礼?”阿圆咧嘴笑。
“也可以这么说,酆都城不比别的地儿,有权有势的多,酒楼里有些会拳脚功夫的,我总是放心些。”
桑琪摇头,“这怎么行,已经麻烦你太多了,这些都是你们山庄的人吧,都是行走江湖的侠士,怎么能屈尊在咱们酒楼做伙计,万万使不得。”
秦三郎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那三个人,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个子最矮,长得最是清秀,眉心有颗痣的秦十一忙站了出来,看了一眼他们少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桑琪以为他要动手,谁知他“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便哭边说。
“小的上有小下有老,若是莫老板不肯收留我,我八十岁的老母恐怕就要饿死了,可怜我那嗷嗷待哺的娃娃……”
桑琪:“……”
阿圆结结巴巴的说:“十一弟弟,你今年还不到十五了吧?”
那方才还哭的嗷嗷叫的少年,立刻止住了眼泪,“瞎说,我下个月就满十六了。”
桑琪在一旁一对眼睛弯成了月牙,看了一眼脸都黑了的秦三郎,想笑硬生生憋了回去。
阿圆与王掌柜一时没能忍住,笑弯了腰。
那少年哭丧着脸,“少主,真不怨我!”
秦三郎:“……”
桑琪见眼前傲娇的少主一脸尴尬又生气的模样,生怕真惹恼了他,忙道:“好了好了,这三个人我收下了,多谢秦少侠。”
秦三郎轻哼一声,转过脸去,嘴角上扬。
那三个少年见完成了任务,一脸喜色。
“王掌柜,你先给他们讲讲做跑堂伙计的工作吧。”
桑琪则把秦三郎领到后院听雨阁一楼静室坐下吃茶。
此刻正是傍晚,微风轻拂过竹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余晖被密密麻麻的竹叶遮住,只透出一些微弱斑驳的阳光。
那些斑驳的光打在桑琪的脸上,将她白皙的皮肤映的粉嫩透明,眼波流转间,明媚动人。
平心而论,她不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可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她的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尤其是那对眼睛,仿佛藏着什么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知。
那是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
他心里一动,道:“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桑琪替他斟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我知道。”
秦三郎道:“我家里是江湖上的武林世家——名剑山庄,我本名秦听澜,家中排行第三,上头有两个哥哥,家里人喜欢称呼我叫三郎。”
“原本如此。那为何我第一次见到你时……”
桑琪第一次见到秦三郎时,他当时受了极重的伤,出于好心救了他,后来,他好了之后说要替她做一件事。
再之后,他于火海之中救了她与阿圆。
“那是我第一次离家闯到江湖,一不小心着了道。”秦三郎一直觉得这件事是自己行侠仗义的职业生涯中的耻辱。
不过现在……
他看了一眼正坐在那儿娴静吃茶的桑琪,心想,或许那也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你,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桑琪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个,不过仔细想一想,还是有的。
“秦少侠——”
“不是说了吗?你可以叫我三郎,或者听澜也行。”
桑琪笑,果然是少爷脾气。
“那个,三郎,我想问问你,有没有那种,就是可以融合人的皮肤,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的面具?”
秦三郎抿了口茶,“你问这个做什么?”
桑琪也不瞒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他仔细说了一遍。
她道:“也只是担心万一,毕竟我于他而言,实在微不足道。倘若真的派人捉我回去治罪,我可以逃去海外。”
“什么海外,不许去!”秦三郎急道。
桑琪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他忙解释道:“我是说,外面歹人那么多,你同阿圆,若是没本少侠替你们保驾护航怎么行。”
眼前的女子用一种柔和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的目光,心里烦躁冲她摆了摆手。
“你放心,有我在,你,你跟阿圆不会有事的,你说的这种面具自然是有,只不过要废些功夫。”
他说着,将杯子里茶一饮而尽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我先走了。”
“恩。”
他走了没两步停下来回过头来,只见桑琪正望着竹林深处发呆,见他回头来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心里一动,十分坚定道:“我一定会在南音阁开张前回来的,你放心。”
……
阒阳城,皇宫,华清宫。
哥舒烨坐在矮榻上看着殿内的摆设什物如同从前一样,从未变过。
他的身旁立着一个瘦小的宫人,炎热夏季,半张脸还覆着面具,身上露出来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
哥舒烨见院子里花开的正好,其中还有几株高大的玉簪花树,白色小花花团锦簇,散发着阵阵幽香。
不远处落英缤纷的花丛里上伏着一只正在睡觉的白色狸猫,它听见脚步声,惊起跃上了不远处的秋千架,半个身子伏在秋千架上荡来荡去,发出“喵喵”的声音。
他走过去将那只狸猫放在怀里,猫儿觉得自己安全了,又将脑袋埋在他身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了起来。
哥舒烨轻轻抚了抚它的背脊,闭上眼睛想象着,从前,她最是喜欢抱着那只狸猫坐在秋千架上荡秋千。
如今秋千与狸猫都在,唯独没有她。
他突然想起她刚进宫时,每每见到他都是含羞带怯模样,既不敢多说话,又想同他说话。
他那时总是想不通,她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宫里女子人人说爱他,他从来不以为然,若他不是国君,没人真的爱他。
真心这种东西,傻子才会相信!
所以明知她在宫里举步维艰,明知妃嫔们背地里瞧不起她的出身,处处刁难她。
可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故此她不说,他从来也不问。
他习惯了她的好,享受着她的好,将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
如今想起这些,他心如刀绞。
自己这些年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痛苦的闭上眼,眼前不知怎的浮现出洞房花烛夜时,她穿着嫁衣坐在那儿,面上绯红一片,猫眼似的眼睛映着烛火亮的吓人。
她低头浅笑,“皇上,你不知桑琪有多欢喜!”
他伸出手试图去抚摸她的脸颊,想要亲吻那对眼睛,可赴了个空。
他陡然睁开眼睛,大把的阳光刺进眼里,疼的忍不住眯起了起来。
“阿绿,你说,她去了哪?”
阿绿操着枯如寒鸦似的嗓音道:“娘娘也许现在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
“连你也觉得,逃离了皇宫以外的地方都是世外桃源是吗?”
阿绿伏倒在地,手紧握成拳,“奴婢不敢。”
哥舒烨只觉喉咙发涩,半晌才低声开口。
“起来吧。”
这时,怀恩匆忙从外面走了过来。
他见皇上神情哀伤,放慢了脚步走上前,捧出一封书信。
“这是酆都怀王差人送来的,说是陛下一定很感兴趣。”
哥舒烨对自己的这位胞弟感情很复杂,自从他回了封地之后,母后就一直称病不肯见他。
他知道她有病是假,不愿见他才是真。
他也不勉强,从小到大,虽都是她的孩儿,她却从不喜他。
“不看,丢出去。”
“送信的人说怀王特地叮嘱,如果您不看,一定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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