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赶紧打开信一看,片刻,面上闪过讶然之色。
“回陛下,司徒大人说窦家之前被看管起来的嫡镇远嫡长子跑出来了,此人阴狠毒辣,恐怕会对陛下不利。”
哥舒烨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着人去捉,不必留活口。”
窦氏一族,谋害皇后,不配为人,眼下桑琪还好好的活在世上,那窦氏便不用留在这个世上。
思极此,他耳边闪过窦氏的诅咒之语。
“哥舒烨,是你的傲慢与薄情害死了她,都是你!”
他不忍再看对面岁月静好的二人,闭上了眼睛,收紧了拳头,受伤的地方又开始往下淌血。
桑琪,真是这样吗?
若我诚心悔过,你是否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司徒云,你留在这儿保护娘娘,朕明日回宫。”
他陡然睁开眼,看着桑琪正倾耳听那男子说话。
此刻阳光正好,刺眼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屋子里打在她的侧面,透出斑驳。
她在那光影里显得恬静美好。
突然,她抬眸朝他这边看去。
哥舒烨连忙闪到柱子背后,生怕被她瞧见。
她身旁的男子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她明亮魅惑的眼睛满是笑意,扭头与他说了两句,遂垂下眼睫继续记账。
哥舒烨嫉妒的快要发狂!
站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他,也只能是他!
……
“三郎,那晚回来你为何受这么重的伤?”
桑琪记了半晌的帐,只觉得手指都僵硬了,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手指,忍不住问一旁的男子。
那晚他浑身是血的跳到后院将她吓了个半死,她问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当时神色古怪,她只以为他是太疼了。
昨日因着他伤口又崩裂了,她实在于心不安。
自然接过笔帮忙记账的秦三郎闻言一愣,随即转向外边:“没,没什么,江湖儿女,打打杀杀很正常。”
“是吗?”桑琪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为上。”
秦三郎心里一暖,正要说话,余光看见对面茶楼的一抹紫色身影。
他竟然还在酆都!
他心里一动,鼓起勇气说道:“等忙完这几天,我带你走吧。”
“莫老板,结账!”这时,有客人过来。
“一共是三钱银子。”桑琪看了一下他点的东西笑道。
待客人走后,桑琪将银子放好,抬眸冲他甜甜一笑,“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秦三郎被她笑得心神荡漾,忍不住轻咳一声,转过脸去。
“过些日子,我要回名剑山庄,你要不要去看看阿芷?”
阿芷被他送回了名剑山庄。
桑琪看了一眼店里,托腮沉思,半晌,道:“也行,等店里招了新伙计,到时我与你痛去,顺便带阿芷走。”
“什么,去哪?”
秦三郎闻言一怔,手中笔在账本上滑下重重一笔。
他见桑琪没瞧见,赶紧悄悄撕了下来重新誊录了一份。
她眉眼弯弯,“我打算带着阿圆远走高飞,去番邦海外看看,九州这么大,总有我俩的去处,我在陈阳听说,南方有一月照国不错,那里的人生的比旁的地方要好看些,尤其是男子。”
“月照国的男子好,难道东魏的男子不好吗?东魏国主不行,难道子民就不可以吗?尤其是江湖儿女,各个英俊洒脱!”秦三郎忍不住争辩。
他说完见桑琪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
“你——” 桑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我先出去转转,晚上我有话跟你说。”秦三郎说着,将笔搁置在笔架上走了出去。
桑琪拿过账本一看,哭笑不得。
只见账本页面上,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正缩壳仰躺,十分可爱。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她曾经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再迟钝,也猜得出秦三郎的意思。
哎,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她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只见方才还晴空万里,烈日高悬的天空不知何时早已阴霾一片,闷闷的,似是要下雨。
果然,到了傍晚天空就断断续续的下起了雷阵雨。
王掌柜说,夏日的雨,如同婴孩的脸,说变就变。
因着下雨,这一日酒楼早早打烊。
晚饭后雨停,在宣室静坐看风景的桑琪远远地,见晚饭时分都没出现的哥舒烨过来了。
“你去哪儿了?可用饭?”
桑琪见他神神秘秘的,似乎闻到了一些果香味。
秦三郎点头笑,从背后拿出一个冰碗放置到她面前。
“给你!”
桑琪眼前一亮,随即欢喜。
竟然是吃一口赛神仙的冰碗,只不过上面并没有冰,这次用的果子是桃子,奶酪混合着酸甜可口的桃子,看着让人口水生津。
“谢谢你!”桑琪也不客气,赶紧尝了一口。
嗯,她又做了一次神仙,呵呵。
秦三郎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眼神看着她,“你爱吃就好。”
他直坐到了她对面,取水自顾自的烹茶。
过了一会儿,他见桑琪吃完了冰碗,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舔了舔嘴唇。
他看着她嫣红的唇忍不住脸热,轻咳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质朴的檀木小匣子推到她面前。
“这是?”
秦三郎将小匣子打开,只见里面一堆乱糟糟的票据,比上次桑琪给他的要多。
“这是我娘归置在我名下的财产,还有这些年我行侠仗义赠的银子,大概有几千两。”
他说着从那堆乱糟糟的银票里面拿出最底下叠放的规整的一张,只见上面画了一只小乌龟。
他道:“这是你的那一张。”
她当时说要同他买假死药,收取的银票,他一直都留着。
往日如烟,一转眼,快两年了。
桑琪莞尔,“你这行侠仗义可比我开酒楼赚的多,怎么,是来炫耀家产来了?”
她从前以为所谓的江湖侠士真向说书先生所说的,分文不取,自从遇见了秦三郎……
秦三郎急道:“我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钱,穷人自然是分文不取,”
“好好好,我们三郎最是侠义。”桑琪一本正经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堂堂名剑山庄的少庄主,随身携带这么多银票地契?”
秦三郎如何看不出她眼中的狡黠,他不喜欢她口气中哄小孩子的口气,轻哼一声,将那匣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随即,他又将随身携带的佩剑也解了下来放到她面前,“这是我自幼的佩剑,名为孤兰,我们名剑山庄,自会走路,便会有这样一把剑,剑在人在。”
桑琪敛起笑意,正色道:“三郎这是何意?”
“下聘!”秦三郎脸微微有些热,他说完又怕自己声音太小她没听见,鼓起勇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我秦听澜心悦莫桑,愿将全部身家当作聘礼,想娶莫桑为妻,托付中馈。”
桑琪看到对面少年一双桃花眼亮的吓人,分明羞赧,却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定。
她想起了曾经,她也这么鼓起过勇气对着哥舒烨说过这样的话。
“陛下,我心悦你。”
那种带着小心翼翼的忐忑,如同眼前的少年一样。
只不过,她没有眼前少年的自信洒脱。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是吗?
遂再也没有下文。
如今忆起往事,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眼前少年心思多么纯净,这样赤诚的感情,她不忍亵渎。
她将东西推到他面前,笑道:“三郎知道今年我多大了吗?”
“再过一个月就是你二十二岁的生辰。”
秦三郎不解她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回答,他曾经陪她一起庆贺过生辰,自然记得。
八月二十四,真是个好日子,他心上人的生辰。
往后的每一个生辰,他都希望陪在她身边是是自己。
暮暮朝朝。
“那三郎知不知道,这个日子,其实是我被卖入宫的日子,我根本没有生辰。”
秦三郎看着眼前始终含着一抹笑,眼神柔和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我同三郎说这些,不仅仅是想告诉你我比你大了四岁,更是想告诉你,桑琪出身卑微,幼时被父母所弃,得幸于李朝的长公主。公主怜我,在与东魏联姻时,给了我公主的身份,说到底,桑琪就是桑琪,从来都不是金枝玉叶。”
秦三郎倏地起身,“我不在乎,莫桑,你不必为身份自卑,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你的年龄,容貌,家世,我并不在乎。”
他固执的称呼她为莫桑想要将她从过去抛开。
桑琪笑,“我并不自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左右不了出身,如今也不在乎出身,凭我一己之力可以过的很好,但是三郎,你不在意的东西,别人会如何看待?”
包括哥舒烨,她相信他未看低过她的身份,可别人呢,就连出身李朝的长公主,东魏的宣太后,不也是嫌弃她出身卑微吗?
“莫桑,我可以解决!”
桑琪起身看着凉风习习的竹林,伸手去接那顺着青翠竹叶滴下来的雨水,面上的笑容舒展。
“可桑琪不想再嫁人了,也不想费劲心思去融入另外一个人的世界去讨好谁,太累了。三郎,你或许觉得我才二十二岁,可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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