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阳伯府。
早晨请安的时辰,自大房擅自退了与沈家的婚事,诚阳伯狠狠骂了江大老爷一通,反倒把自己气的闭气昏迷,醒来后不愿见不肖子孙,院门紧闭,已经三四天了,任谁求见都没用。
诚阳伯不愿见人,但府中后辈每日的请安却不可少,江大老爷更是毕恭毕敬,做足了姿态,是他将诚阳伯气晕过去,真算起来他的责任不可推卸。
“大哥,此事你做的极不妥当,父亲是气得狠了。”江二老爷忍了几天,看着紧闭的院门发难道,“侄女的婚事本不该我做叔叔的多嘴,哪家府上儿女亲事不是父母之命?大哥大嫂由着刚及笄的姑娘,心未免也太宽了。”他目光冰冷看了眼低着头的江大姑娘,府上的大事小事都瞒不了人,江二老爷知道是江心慧撺掇大哥大嫂退婚时,怒气简直到了顶点,若不是记着她只是侄女,他恨不得饿上她三天,好叫她明白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
待嫁的姑娘插手自己的婚事,还成功让爹娘退亲,离经叛道,简直是岂有此理!
江大老爷沉着脸道:“我心宽与否不需要二弟你关心,有精力二弟不如去操心这段时日的银子是不是打水漂了。”江大老爷说不后悔是假的,但事已至此,无法转寰的事情,比不上江二老爷从公中支出的大笔银两让他在意。
“哎呦老爷子可是被大哥大嫂你们擅自退婚气晕的,我们二房可没有惹老爷子。”江二夫人听着江大老爷这话心里不爽快,佯装好奇道,“不知道心慧侄女的意中人会是如何?想必肯定比沈家公子优秀多了,什么时候让婶婶开开眼界?”
“不过这全京城的公子哥儿,真算起来与沈公子差不离的,除了大长公主膝下的幼子、襄国公的嫡孙......怕是只有几位皇子了。”江二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婶婶妄言了,该打嘴巴子才是。”说完真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的嘴,眼里全是讥讽,往常这大姑娘看不惯她做婶娘的泼辣,嫌弃她粗俗,现下看来,知礼守礼的大姑娘也不过如此啊。
江心慧气的身子不受控制颤抖,大丫鬟搀扶住她,她勉强不失态回道:“谢婶婶关心,心慧的婚事任凭父亲母亲做主。”侧面回应她没有意中人。
嗤...不知道谁发出嘲笑声,江心慧听到眼眶立刻红了。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江大老爷不好教训弟媳妇,冷冷甩下袖子,大步离开,江大夫人和江心慧跟随其后。
大房一走,江二夫人嘲弄的神情不加掩饰,“我们心云、心语的亲事若是受到影响,我撕了脸皮也要大房给个交待!”
江心云和江心语对视一眼,皆从双方眼里看出对大姐的幸灾乐祸。沈江两家的婚事,府中都知道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江大夫人和大将军夫人的情谊,二房虽说嫉妒江心慧得了一场顶好的亲事,但这也是运道。两姐妹本来就看不惯江心慧的那股清高劲儿,参加宴会小姐妹们都围着她转,明里暗里的羡慕她,偏偏她脸色平淡,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衬的旁人好似都是俗人一般!
没想到江心慧竟然说服大伯大伯母退亲,江心云江心语高兴的睡觉脸上都带着笑容,连往常她们讨厌江心慧的清高,都变得可爱起来。
爹娘私下里骂江心慧失心疯了,把这么一门挑不出毛病的亲事退了,江心云江心语心里门儿清,她们是最了解江心慧想法的人了,无非是沈公子的名声不好呗,传入她们耳里的多是他又去逛花楼了,或者和谁谁谁搀和做生意一掷千金了......总之和江心慧想要的吟诗作词的才子南辕北辙。
江二老爷恼怒极了,“真是糊涂!”他大哥就是命好,占了个嫡长子的名头,脑子里头恐怕都是豆腐渣!让女儿家左右把和沈府结亲这等完全有利无弊的大好事亲手丢弃,他舍大力气运作的官职,肯定是打水漂了!江二老爷看的清楚,没有和沈府连亲的名头,京城勋贵重臣大官数量能砸死人,谁会敬他们府上半分?
“都是命。”饶是江二老爷擅长钻营,也不得不认命,他看向江二夫人和两个女儿,“我想法子谋个外放的官职,你们这段时日安分待在府中,切莫与他人起冲突。”江二老爷有过不少阴暗的想法,甚至想过将兄长取而代之,但不可否认,最会看形势有自知之明的也是他,在他看来,江心慧身在福中不知福,到嘴边的香饽饽都能扔出去,实在是个蠢的,而他兄长嫂子,就更不用说了,谋去外放,起码比在京城不尴不尬的要自在。
江二夫人撇嘴:“门房那邀我们做客的帖子没几张,起不了什么冲突。”她还想借沈府的势头,为儿女找个好亲事去,也没法子了!
作死的江心慧,真是害苦了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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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大老爷回了自己院落,就压抑不住愤怒了,将茶盏狠狠砸下,四分五裂的白瓷正好落在晚了两步到来的母女二人脚下,吓得两人齐齐后退。
“老爷,二房一贯胡搅蛮缠,为着他们生气伤了身子不值当。”江大夫人皱眉劝道。
“父亲,都是女儿的不是。”江心慧泫然若泣,她不明白,她不贪图富贵只想未来夫君有真才实学,难道有错吗?外面的人误解她也就罢了,连自家人也不理解她,江心慧心有不忿,这世道对女儿家太不公平,两家退亲,为何世人看不到沈辞亭的不学无术,只谈论着她的不识好歹,甚至恶意揣测她想要攀附更有权势的人家,江心慧没办法辩解委屈至极,眼见着消瘦了不少。
江大老爷半响没有出声,只是沉沉看着母女二人,江心慧心一慌,求助看向母亲,江大夫人压着音量开口说道:“老爷,如同心慧所说,沈太傅在文人中名声极高,近些年科举考子俱都以太傅所注释的经义为要,大将军更是握着半数兵权,老爷您熟读史书,无论哪朝哪代这样的臣子最后的下场都是极为凄惨呐!心慧端庄大方聪明伶俐,不一定非要吊在沈家这棵树上,咱们府上如今有退出来的机会,何苦因着目光短浅的那起子外人的几句浑话搀和进去,再大的风光比起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江大夫人越说越自信,等皇帝忍不了沈家人的时候,此时觉得她们短视的所有人就会明白,诚阳伯府才是高瞻远瞩!
江心慧连连点头,她看过史书,沈家人绝对没有好下场!本来在心底深处的三分心虚也消失了,史书绝对不会错!她倒想看看,等沈家倒了之后,讽刺挖苦她的贵女们还会不会觉得沈辞亭是万中无一的好夫婿!
“闭嘴,此话休要再提。”江大老爷面上已没了怒色,在心里细细揣摩后不轻不重斥了一句,江大夫人与江心慧都懂他的意思,这一关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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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沈辞亭听完底下人的汇报后,先是愕然,然后无法抑制的笑了起来,由衷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单纯’之人!真是一出杞人忧天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的好戏啊!”只可惜他没在现场,浪费了一回学习观摩的机会。
汇报的人等沈辞亭笑够了,才接着道:“少爷您和江大小姐的婚事退了实乃一大幸事。”
摸进诚阳伯府才知晓,江大夫人竟然没教导江大小姐丁点儿管家理事的本领,而且江大小姐尤其爱好才子佳人的话本,以及伤春悲秋的诗词,这和他们少爷从头到脚都搭不上啊!养在深闺的女儿家这点爱好也就罢了,但江大小姐柔柔弱弱的,在某些事情上又天不怕地不怕,就看了两本史书,就有本事借此去撺掇父母退了自己不喜欢的亲事,关键是江大老爷真被说服了,这就很可怕了!
被沈辞亭派去诚阳伯府的是依附沈府的家生子,祖上三代四代都是沈府的下人,对府上的忠心不用怀疑,在沈辞亭面前说退亲这回事可以说极为冒险了,好在沈辞亭赏了些银子让他退下没有罚他,汇报的人松了口气。
墨竹眯着眼睛,看来该跟他爹说一声,下人们该敲打了。
“墨竹,赏全府每人三个月月例。”沈辞亭真心实意道,墨竹看向一言不合就败家的少爷,沈辞亭眼里是满满的真挚与庆幸,“墨竹做人不能太吝啬,你想想,真让江大小姐成了少爷我的妻子,咱两还有好日子过吗?”沈辞亭说着打了个哆嗦,墨竹将他家少爷和江大小姐放在一块儿,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不过,“少爷,你的月例被夫人停了,没什么由头奖赏下人,夫人不会同意的。”墨竹为难道。
沈辞亭潇洒展开折扇,“去吧,我娘问起来,就说少爷我心情好的必须让所有人都陪着乐呵乐呵!”
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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