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遥反过来问郭瑟:“何事?”
“你当真只以为,时姑娘对你的情意,是因这一副皮相?”
“显而易……”见?
唐雨遥却说不出来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们朝夕相伴,时逢笑对她的好不能用三言两语囊括说尽,若是执念皮相的话,时逢笑却从不曾有什么出格之举。
单单凭借一副皮相就能为一个人出生入死吗?
时逢笑那夜苦苦相求,不想与她相离。
时逢笑今日带伤相护,保她安然无恙。
她不能懂,她甚至不敢去细想。
“她倾心于你,虽言语莽撞,却处处为你作想,待你如己,肯为你离开亲人,也肯为你挺身而出以命相搏,我刚才去为她请脉,她的伤口早便裂了,喝酒无外乎掩饰,想必是今日林中动武所致。”
唐雨遥闻言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瞬时后,又敛眸缓和下去,淡淡道:“她向来有些小心思。”
“阿遥!你就如此薄情么?皮相或你的平安,你认为对她来说孰轻孰重?你只想利用她,你可心安?”
郭瑟这话,说到了唐雨遥的心里去。可心安?
她犹疑,困惑,甚至有些不敢直面郭瑟的问话,薄情与否她尚且不知,但一个靠仇恨活着的人,拿什么去跟人谈情意?除了算计、利弊、筹谋,她已无暇顾及得到别的。
“我不知……”
郭瑟有些急切,起身在她面前蹲下,将手搭在她的膝盖上,仰头逼视着她:“我不知你到了金平有何打算,但阿遥,你听我句劝,好好珍惜她。不然我……”
唐雨遥猛然垂眸迎上郭瑟的目光:“不然你要如何?”
两人目光一触,电光火石,暗潮汹涌,唐雨遥厉声相问,郭瑟寸步不让。
片刻后,郭瑟站了起来。
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或者,这一路走来,她早已下定了决心,她将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
“唐雨遥,我对她的情意,与对你的不同,天涯海角,若她所需,我必奉陪。愿你懂,不早了,都安置罢。”
这算是,交代清楚了。
唐雨遥也跟着她站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淡笑,带着她独有的轻蔑,冷声道:“你是不是早就想这般与我说了?”
“是。”郭瑟点头,转身走出几步,撩起纱幔时,又添了句,“我不怕的。”
等她出了唐雨遥的房间,良久后,唐雨遥突然惨淡一笑。
声音低而缓,“小九,她是我的,你没这机会。”
唐雨遥失神般回到了床上裹好被子,用力将自己裹紧。
她知道,她和郭瑟,回不去了。
她亦知道,这一夜,终究无法安睡。
南风和东花长期养成的护主习惯没改过,轮流给唐雨遥守夜,等后半夜换了南风守夜的时候,窗户突然动了。
她一个警醒健步冲到窗边,一只手扒拉开了窗门!
正欲抽剑,突然一颗脑袋钻了过来,南风就着月色将人看清楚,来的竟然是时逢笑。
时逢笑脸颊坨红,笑嘻嘻地翻身跳入房中摆手跟她打招呼。
“南风啊,我媳妇儿睡了吗?”
南风皱着眉,有些警惕地盯着她:“时姑娘?你为何不走正门要翻窗?”
“我怕开门又关门把八喜弄醒了,我媳妇儿呢?”
南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熟睡了,姑娘有话明日再说不迟。”
时逢笑一掌推开她:“没有话,只是来看看她,你莫出声,小爷不想把你扔出去。”
南风见她眼神有些涣散,开口时呼吸夹杂着极重的酒气,知她是醉意上来了,便也不敢阻拦,错开身让到了一边。
时逢笑半醉半醒,走路歪歪扭扭地,撩开重重纱幔,终于走到了床榻前。
月光静谧,红帐中,唐雨遥闭眼安睡,只穿着雪白的亵衣,散下柔滑墨黑的青丝,呼吸轻缓,床畔暗香浮动。
时逢笑在床前蹲下来,她伸出手去描摹唐雨遥的容颜,带有薄茧的指腹微微发烫,一触及唐雨遥光滑的脸颊,她的手指便开始微微发颤。
“媳妇儿……”她轻轻的唤着。
怎么就奋不顾身的这么爱了呢?不管是那半个灵魂,或是现在的自己,看到这张脸,便觉得一切都有了归处,唐雨遥便是她的归处。
唐雨遥其实没睡着,在时逢笑来之前,她一直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郭瑟的那些话,郭瑟在告诉她,如果时逢笑在她复仇的道路上受了情伤,郭瑟一定会再次追来抢走这个人。
不行的,她只有她。
不管是什么情意,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离了时逢笑。
现在人就在她面前,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过来,也不知道要作甚,可时逢笑已经来了,那一声媳妇儿唤出口后,她的眼角立时被莫名涌上的泪濡湿。
鼻间嗅到丝丝奶酒的香气,郭瑟的话又冒了出来。
“她的伤口早便裂了,喝酒无外乎掩饰……”
唐雨遥忽而有些心疼起来,她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时逢笑摸她脸的手,然后使力将时逢笑往身前带。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拴住这个人。
说出口的话有些发抖,放下矜傲,放下廉耻,她说,“上来睡,明日还要赶路。”
时逢笑醉酒,整个人没什么力气,竟由着她带上了床,唐雨遥往床里面挪了挪,空出一片位置,时逢笑便呆呆傻傻地躺了上去。
(暗号= =)
翌日一缕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红色纱幔洒将进来,时逢笑揉搓着惺忪的睡眼醒转过来,眼前唐雨遥的脸吓得她差点跌下床去。
她昨夜虽然醉酒,但好歹是保留着一丝清明的意识,昨夜涟漪,那些痴缠的画面迅速在脑中过了一片之后,她猛然觉得自己手臂酸麻无比,侧头去看,唐雨遥枕着她那只手臂。
想来是两人以这样的姿势相拥睡了半个晚上,压麻了。
她醒来的动静令身旁熟睡的唐雨遥眉头微微蹙起,时逢笑暗想。
不好,要醒!
逃走还是躺回去?
这让拥有两世记忆的时逢笑一时间犯起了难。
躺回去吧,等唐雨遥醒过来会不会对她大发雷霆?
逃走吧,这个手臂要怎么拿出来?用力抽出来的话唐雨遥肯定立马得醒,缓慢抽出来吧,说不定中途唐雨遥就醒了。
在她犹豫来犹豫去的空挡,唐雨遥却没给她机会,一只手伸过来拽住她的臂膀,将她往跟前拉,时逢笑只觉筋骨如万千蝼蚁爬过,软软地跌过去甫下身,那只手换成掌,挡在她的胸口撑住了她。
时逢笑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秋波盈盈的狭长凤眸。
或是慵懒,或是倦意。似寐未寐,将醒未醒。
她惊得脑中轰然炸响,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干涸,想开口,嗓子却生疼,一时之间就这样望着唐雨遥说不出半个字来。
唐雨遥已经慢悠悠地睁开了眼,凤目中不似平常那般凛冽清冷,反而有些茫然,两人保持着这样近的距离,唐雨遥盯着惊慌失措的她,只淡淡来了句:“我有些乏,你若饿了,先下去寻些吃的。”
时逢笑心里一咯噔。
她不生气吗?
昨夜自己醉酒一通胡闹……
她那般清高自持,竟一点都不生气?
合该是之前自己那半个灵魂太过优柔寡断小心翼翼了?
其实她们早就能捅破这层窗户纸,唐雨遥心里亦是有她的?
望着躺在身前的人,时逢笑一时内心狂喜,心脏剧烈跳动,欢快得不知如何是好。
唐雨遥那微微开合的嫣红唇瓣,因昨夜痴狂有些红肿。
可正是这样的红肿,使那薄唇愈发显得饱满起来。
时逢笑倏然凑了过去,飞快地亲了唐雨遥一口。
唐雨遥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侧过去背对着自己,没有因为她的举动反手给她一巴掌,反而将她之前被压麻的手臂腾了出来。
时逢笑有些神思飘忽,起身下床穿上鞋,激动不已地问了句:“媳妇儿你想吃什么?我先下去让人备着。”
床上的人声音有些沙哑,喃喃道:“都可……”
时逢笑满心跟抹了蜜似的,清澈的嗓音也显得温柔了不少,“灌饼可好?再来两个素炒小菜?”
只是唐雨遥似乎又睡了过去,再没答她什么。
时逢笑整衣下床时,南风已经备好热水,低着头红着脸放到桌前,没说话就要往外退。
她立即喊住人:“等等。”
南风将头埋得更低,脸上更红了,“时姑娘有何吩咐?”
时逢笑不是个傻姑娘,看南风这般姿态,大抵也知道南风昨晚守夜都看到了听到了些什么,她脸上也是有些尴尬:“算了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洗漱好就出去。”
南风朝她欠了欠身,立马转身退了出去。
时逢笑洗漱完,开门下楼时,便见郭瑟和笠儿人手一碗药,正快步往这边来。
两边几步后就打上照面,时逢笑神清气爽跟郭瑟打招呼。
“郭先生早啊!”
郭瑟早上起来去敲过她和八喜的门,八喜来开门的时候说时逢笑不在房中,两人一合计正打算出去寻人,恰逢东花又在唐雨遥门前红着脸来回踱步,郭瑟过去问了两句便知道时逢笑昨夜醉酒歇在了唐雨遥屋里,顿时气结,以为是唐雨遥唤时逢笑去的。
此刻郭瑟正烦闷,憋着气去熬了药上来,又往药里加了不少苦参,这会儿见到时逢笑出来,她便转头朝笠儿说,“去给你八喜姐姐送药。”
等笠儿点头走了,郭瑟才乜了时逢笑一眼,将自己手里的药碗递到时逢笑跟前去:“喝吧,喝完去用早膳。”
接过那碗褐色汤药,时逢笑抿了抿唇,皱着眉头捏住鼻子,仰头吞了一大口后连忙将碗还回去,不管是那半个异世归来的灵魂,还是土生土长的自己,都有一样惧怕的。
那就是苦味。
她咋舌狂咽着口水,不肯再喝,“不行太苦了喝不下去!”
郭瑟的耐心是极好的,苦她这一遭已经解了气,自然不会纵容她伤口裂开而不喝药。
当即把碗塞到她手里边,稍微柔声些哄道:“再喝一口便罢。”
人家姑娘都这样说了,不喝实在难为情。
时逢笑端起药碗,咬碎了牙般腮帮肌肉裂动,一口灌下去却是急切了,吞咽之时岔了气猛烈咳嗽起来。
“急什么?也就一口而已。”郭瑟侧过身去拿了还剩一些的汤药碗,伸手帮她顺背。
没顺几下,却整个人僵在原地瞠目结舌。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见着时逢笑脖子旁边有一排浅浅的齿印。
那暧昧的印记落入郭瑟的那双瑞凤眼中,顿时让她瞳孔急速收拢,死死盯着时逢笑的脖子,神色大惊,好似极寒的天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又因气温低下凝结成冰。
震愕之间,脑海轰然炸如惊雷,手中动作早已顿住,周身怒火烧心灼肺。
好疼……
时逢笑自然不知道郭瑟缘何突然停下,好不容易缓过气后,侧身去看郭瑟,却见郭瑟身形微晃,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电光火石间她已反手抓住了郭瑟的肩膀:“郭先生?你怎么了?”
郭瑟呆滞了半响,如坠梦魇,被时逢笑这一声唤,才稍稍恢复些神志。
她强打起精神,蹙起那双浅浅的眉,睫毛簌簌颤动,怅然朝时逢笑摆手道:“无妨,有些乏,瑟回房了。”
待郭瑟推开她的手,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了门,时逢笑边往楼下走边迷糊着呢喃了句:“怎地都给我说有些乏?奇怪。”
这家客栈格调奢华,大红色纱幔挂得到处都是,珠帘布景,门窗皆开。
正堂摆了数十张上好的榆木桌案,软垫绣满奇异的姜国纹样。
时逢笑一路下去仔细打量了一圈儿后,选了个空位就座。
店小二将汗巾往肩头一搭,恭恭敬敬上前递了早膳的菜谱。
时逢笑问他要了米粥和几样小菜,又吩咐他多备下一份,等自己吃完,若唐雨遥还不下来,她便亲手送上去。
上菜需要一些时候,时逢笑给自己斟了杯热水,缓缓喝着冲淡嘴里的药味,虽未到日上三竿,却已早过了拂晓的时辰。
此刻大堂里稀稀拉拉三五成群坐了些客人,喝着清粥挑拣小菜入口,絮絮叨叨闲聊之声便落进了时逢笑的耳中。
“今日葵台要上极品货色,哥几个待会儿去凑个热闹!”
“葵台每日贩卖的那些,说是极品,翻来翻去也就那几个样式,有什么新鲜的?”
“这你就不知了,葵台作为定康奴隶贩卖点,后面东家哪是常人,这次是东家那边放出的风,若不是极品,我那车丝绸白送你!”
“此话当真?东家放出的风声你如何知晓的?”
“你呀!常年在外行商走货,本地的事儿却鲜少知晓了,半个月前定康来了个大户!”
“大户就大户,大得能翻了天?和葵台东家放风又有何干系?”
“哎哟所以说你不知晓,那大户家的主子年纪轻轻不知姓名,众人唤他作凤西公子,他财力雄厚,短短一月垄断定康大小生意场,手笔极大偏好奇货,这次葵台东家放风,便是要引他前去的!”
“如此说来,那真当要去瞧瞧了!”
“那快些吃罢,葵台还是巳时开市,咱们吃完还可去站个好位子!”
那些客人说的是西境本地语,与大蜀腹地相差不大,时逢笑囫囵听了个大概,心道这世道不如自己那半个灵魂活的那个异世,奴隶贩卖,堂而皇之,贵贱之分,过于冷血。
但她也全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唐雨遥急着赶往金平,来时她还说去赌两把过瘾顺带赢些银钱,但经过昨夜,此刻已经完全没了那个玩耍的心思,只待整装后立即上路,于是她兀自等着自己要的菜上桌,匆匆过早,端了一份上楼去寻唐雨遥。
唐雨遥已经醒来,梳洗好正要下楼,两人在楼梯口相见,时逢笑便笑盈盈地将手里的托盘朝她递了递。
“楼下人多,媳妇儿就在房中吃吧。”
唐雨遥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了,一听她唤自己媳妇儿,耳根稍红,轻轻嗯了声,就匆忙转身背对着她往自己房中去。
昨夜一番云雨,两人都闭口不谈。
唐雨遥是稀里糊涂的初次情动还有些害羞尴尬,而时逢笑则是知道她骨子里装了世俗怕她尴尬。
于是一人蓝袍广袖缓动兀自用早膳,另一人红衣窄袖托腮陪同着。
期间,唐雨遥难得有了片刻的食不用言。
饭后南风她们已将行囊收拾妥当,今日就要赶往金平,三十里地若马不停蹄,午时就能抵达,唐雨遥心情颇好,由着时逢笑牵她的手一同出了客栈。
上了马车之后,时逢笑正欲找些话聊,唐雨遥却先开了口,她难得眸中温柔地看向时逢笑,关心道:“你醉酒,可曾头痛?”
时逢笑拍拍她的手,笑着摇头,“不痛。”
唐雨遥又问,“伤口呢?”
时逢笑笑得更欢了,一夕之间,她和唐雨遥似乎亲近了很多,唐雨遥现在都学会关心她了,焉能不喜?
她笑弯了眼,巴巴地痴望着唐雨遥道:“伤口也没事,喝了郭先生熬的药,媳妇儿不用担心我。”
两人一问一答,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时逢笑还没反应过来,东花已经朝外面问了,“八喜姐姐,外面发生何事?”
八喜朗声答话:“前面有很多人,堵了去路!”
时逢笑伸手撩开唐雨遥背后的车窗帘子往外看,只见前方街道密密麻麻挤满了百姓,人群包围中央有个极大的台子,台子后竖着块葵花状雕塑的巨型石板,台前并排站着一群衣衫褴褛被锁链束缚手脚的人。
脑中顿时想起不久前在客栈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看来,这就是葵台,而上面站着的那些所谓的极品货色,自然该是被贩卖的奴隶了。
她皱了皱眉,问八喜:“能绕路吗?”
八喜低头认真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小姐,只有这一条路往西出城!”
时逢笑撩起帘子的手还未放下,唐雨遥瞧了瞧外面的情形,也跟着蹙眉,淡声道:“不急于这一时,下去看看。”
“下去作甚?停在路边等即可。”时逢笑出声拒绝了唐雨遥的提议。
这等腌臜事,看了不是闹心添堵么?
唐雨遥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似乎在不解时逢笑居然会反驳她的话。
“阿遥好奇,看看也无妨。”郭瑟瞧了两人一眼,心下也是困惑着,见这外面的情形,应当是贩卖奴隶,她也不懂为何时逢笑会直接拒绝唐雨遥的提议,按理说这群人中,时逢笑是最爱凑热闹的那个才对。
时逢笑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来拒绝,南风突然伸手拉住了唐雨遥的手臂。
她浑身颤抖起来,眼中杀意汹涌。
“主子!您看!”
唐雨遥被她拽得有些疼,转头再看出去,日头端正高悬于空,千丝万缕金光倾斜而下,照拂在葵台之上如笼了件金色薄纱外罩,一群奴隶躬身站得老实,可队伍最左边有一披头散发的身形瘦小的女奴隶佝偻着背与其他奴隶拉开了些距离。
那张面孔洗得干净,苍白的脸迎着阳光,眼神空洞,显得极其无助。
唐雨遥惊诧地望着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久久回不过神。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们再次重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唐雨遥曾想过无数的可能,或许隐于世家大院,或许藏匿市井柳巷,可从没想过,那人会这样狼狈不堪得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那个女奴隶手脚所缚的铁锁链比其他奴隶身上的都要粗,距离不过几十步开外,她仅仅凭着眼力,都能清晰见到她破开断裂的袖子处,有大片的条状伤痕,伤痕有新有旧,旧的发紫淤青,新的鲜红滴血!
时逢笑也跟着看了出去,但她没瞧出有什么异样。
此刻人群哗然,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似乎是有人出了高价,一个身穿褐衣短打的精壮大汉挥舞着长鞭抽到石台子上,爆吼着:“快走!这是你的命!”
一鞭子下去,石台子尘土飞扬,轻烟成霭,腾在阳光下顷刻就模糊了人的眼。
时逢笑回头看唐雨遥和南风,两人脸色煞白。
而一旁的东花已经伸手捂住了嘴,肩膀手臂颤动不已,眼中簌簌有泪,似乎下一刻便要大哭出声。
自己身边的唐雨遥早已经浑身僵住后背绷直,出口已是怒声难抑。
“下车!”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