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加尔各答。
港口的人宛如蚂蚁搬家时一样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不,或许比那更密集。这里大概是社交恐惧症患者的地狱。船客一下船,底下等候的人便蜂拥而至,卖力地推销着自己从而获得赚笔小钱的机会养家糊口。这里聚集了三教九流的人,若不小心,你可能刚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第一步,钱包便离你而去了。我的背包里没有钱,到有不少瓶吸血鬼抑制剂,我可不能失去它们,就目前情况而言,生产新的抑制剂过于麻烦了。
我费了点力气推开包围着我的人群,抑制剂提高了我对阳光的抗性,却也同时降低了我的身体素质。我的鞋子刚刚差点踩到几坨牛大便;从人群挤出来的时候,我折断了三个扒手的手;通往街边的短短十几米的路程,已经有七八个乞丐伸手向我讨要钱,真想早点离开这个国家。
我站在街口,正犹豫着是先找个地方休息还是先去找到当地的医院,方便晚上偷……拿血袋时,一只手悄无声息搭上了我的肩。
“喂,女人,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但相当有磁性。
“承太郎,怎么了吗?”
与方才的声音相比,新出现的声音要柔和几分,也十分耳熟。但以我目前的情况,听到耳熟的声音不是好事。一百年后的现在,我认识的人基本都与DIO有关。这个人不是DIO的手下就是DIO曾经的手下。而且,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刚刚叫的名字“承太郎”,我记得,他的全名应该是空条承太郎,是乔纳森的后代,乔斯达家的人。
我们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的发生总是必然的,就像腐烂的食物会招来苍蝇,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站在太阳下的吸血鬼必定会灰飞烟灭。
我顺从地转过身去,茫然地看着他们,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我希望他们能想起西塞莉是个吸血鬼,无法出现在阳光下。
“这、这张脸……你是……?!乔斯达桑,阿布德尔,波鲁那雷夫!”
花京院典明——看到他的脸我就想起来了,当初他遇见DIO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吐了出来,我笑疯了——他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又惊又惧地叫着同伴的名字。
是说他同伴的名字也无比耳熟,阿布德尔,波鲁那雷夫,一个差点被种了肉芽,一个……看来和花京院典明的情况一样,肉芽被拔除了。
波鲁那雷夫第一个赶到,发出了和花京院典明一样的呼喊。紧接着是阿布德尔,最后一个赶到的乔瑟夫·乔斯达看清了我的样貌后,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发出了“Oh,My God”的喊叫。
我抱住背包的双臂缩紧了一点,假装不安地扫视了他们一圈,声音带了点紧张急促:“什、什么情况?你们在搞什么?为什么突然拦住我?”
他们几个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乎通过眼神的交流达成了某种共识,空条承太郎上前一步,他和DIO差不多高,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所有阳光,阴影投落在我身上。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虽说才十七岁,给人的压迫力倒不小。
我缩了缩身子,警惕地看着他。
“你是DIO那家伙的妹妹吧。”
他直切主题。我紧皱双眉,“什么DIO?你在说什么?你是神经病吗?”
“真是够了……”他把帽檐往下压了点,“黄色节制都跟我们说了,他说DIO的妹妹前不久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埃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在太阳下活动的,但是,你就是西塞莉吧。”
“……”
是装腔作势,诈我的谎言还是其他?我对DIO的手下出卖他的情报到没什么震惊与怀疑,但对面的人是真的百分百确定我就是西塞莉吗?知道我能在太阳下活动的事情只有DIO。
“小弟弟。”我挺直身子,讥笑道,“有病就要去医院,尤其是大脑方面的病。我要走了,再见!”
“……”
“等一下。”我走了几步,这次叫住我的是乔瑟夫·乔斯达。
我不耐烦地回头,说:“搞什么?!还有事吗?”
“你还记得一名叫艾莉娜的女性吗?”
我的身体有一瞬间凝固住了。艾莉娜……我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会客室里的绿萝青翠欲滴。我们刚刚结束乔纳森的葬礼,她坐在沙发上小憩。我喝下第一口茶,放下茶杯,望着她。我要离开她了。但我还没想好怎么要用什么形式告知她,她被救下后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我们都知道她怀有身孕了。
大概是我的视线太过强烈,艾莉娜有所察觉,她睁开了双眼,回望我,微笑着问道:“怎么了,西塞莉?”
于是我说出了那必然会告知她的话语。我说,我准备去四处旅行,这悲伤已然把我压垮。
我是个骗子,我不再看她。
她没有任何言语,空气中只剩沉默。我又鼓起了勇气注视着她。
她的双手轻轻覆在肚子上,她看着我,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西塞莉……”她轻声说出我的名字,此后,又过很久,她继续说道——她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度——她说:“祝你旅行愉快。”
那是她唯一想对我说的吗?我不知道。她童年的伙伴,乔纳森,我,一个个都离她而去了。她就这么接受了吗?时间不会重来,有些事情我们只能猜测。
唯一不可否认的是,艾莉娜是我与人间最后的联系,也是西塞莉——这个个体——在成为吸血鬼后还没有抛弃人类之心的主要原因。因为你必须要知道吸血鬼是何种存在。它是舍弃人类之物,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对吸血鬼而言不过笑话。你会去听蚂蚁说的话吗?
等待DIO重返人间是一段漫长的过程,而在此期间我必须与黑暗为伍,同时还得忍受人类(食物)的诱惑。我想我要找个人交流,我要假装我还是个人类。
我四处旅行,时不时的给艾莉娜寄信。我很少在一个地方呆很长时间,艾莉娜不能经常给我回信,但每次回信,必定会有很多内容。我感受着信纸上活跃跳动着的生之气息。她对我说,她的孩子叫乔治·乔斯达,是个活泼的男孩子,我给她们寄去了小玩具;她说,她在船上救下的那个女婴伊丽莎白与乔治结婚了,我给他们寄去了结婚礼物;她说,伊丽莎白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乔瑟夫·乔斯达,我再次寄去了一些玩具;她说,乔治死掉了,伊丽莎白离开了,我给她打了电话。我们说很多事情,我旅行的趣事,她在英国的生活,我们聊很久,聊到她在电话那头开始小声地哭泣。她给我寄的最后一封信,写着希望能与我再见一面。她的寿命到尽头了,她终究要死掉了。我没有回信,我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英国,来到了她的病床前。
现在,乔瑟夫问我,记不记得一名叫艾莉娜的女性。难道我还能忘记?他们盯着我,不错过我神情的任何变化。乔瑟夫喋喋不休继续说着话:“艾莉娜奶奶在我小时候就经常提起西塞莉的事,她说……”
“够了。”我收起了伪装的神色,冷淡地开口:“找个地方坐下吧,我不能在太阳下呆很长时间。”
乔瑟夫提议去餐馆,他说美食最能让人放松,有利于友好氛围的产生。
我说你老年痴呆不成,我只能喝血,难道餐馆还提供AB型的血给我喝?
波鲁那雷夫抖了一下,默默退到队伍后端,他是AB型血液,我闻得出来。
最后我们还是去了餐馆,乔瑟夫给我点了一杯西瓜汁,他说反正都是红色的,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西塞莉奶奶。
他还真叫得出口。
“所以……”我简洁明了地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空条承太郎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总结道,“为了不被DIO杀死,你离开了埃及。并且,因为吸血鬼抑制剂的原因,可以在太阳下活动一定时间。”
“这可真是……”阿布德尔欲言又止。
这听上去很荒唐不是吗?为了等待一个吸血鬼心甘情愿地放弃人类的身份,孤身在永夜中生活一百年,却并不忠于他,仅仅是想看到他的结局。
“但是……也真的存在会杀死自己妹妹的哥哥啊。”
波鲁那雷夫在一旁小声嘟囔,他看上去不太痛快。我想起来他曾有一个妹妹,死在一个普通的下雨天,死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寻找凶手。
空条承太郎思考片刻,说:“那么,你可以把DIO的替身能力告诉我们吗?”
“你见过天上掉馅饼吗?”
“不同意?”
“等你们到达埃及再说吧,路程还太短暂了。不过……”我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把DIO手下几个替身使者的能力告诉你们倒没关系。”
我透露出去的是倒吊男J·凯尔的情报。
“如果你们已经遇见黄色节制了的话,那离遇见他估计也不远了。恩雅婆婆很自豪拥有这么一个孩子,一定会派他来对付你们的。”
波鲁那雷夫神情严肃的对我道了谢。
“……”我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自顾自的把杯子里剩下的西瓜汁喝完了。难喝,果然颜色相同并不能代表一切,我嫌弃地把杯子推远了点。
乔瑟夫笑得很开怀,热情地让服务员再来一杯西瓜汁,“果然很好喝吧,西塞莉奶奶~”
我冷漠地盯着他,终于开口:“闭嘴吧,乔瑟夫,看一眼你脸上的皱纹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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