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迦在思考。
纳兰迦手中拿着笔,对着桌上的作业本思考。
前几个月,他终于从最基本的四则运算中毕业了。现在学习的是进阶版——四则混合运算。
25+(12X20)/10-5=?
纳兰迦苦思冥想半天,写下了一个4,想了想他又划掉,4是米斯达最讨厌的数字,所以它绝不可能是正确答案。
他写下了13。
蕾贝塔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做题目,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在题目下写下错误答案后,终于忍不住说:“你的数学是谁教你的?”
被提问,纳兰迦从数学的海洋中清醒过来,身子向后一弯,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说道:“学校里的老师啊,虽然一学期换了三个。”想了想,他继续补充,“福葛有时会给我课后辅导,但我们总是打起来,之后西塞莉或者布加拉提会来代替福葛教我,不过她们教了一两道题就会去忙工作的事——说起来明明都是下班时间,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呢?”
蕾贝塔哑口无言。
“因为教某人读书还不如去工作。”霍尔马吉欧走进门内,讥笑着开口。“八朵谜生花,够了?”他将手中的花扔给蕾贝塔,问道。
蕾贝塔点点头,拿着花准备离开这间房。她有预感,这两个人要吵起来了。
她拿着花去了魔术工房,决定在那里等待另外两个人回来,反正离开森林的“钥匙”也要在工房制作。
我们将时间稍微往前调一点点,在乔鲁诺与米斯达遇见奥萝拉的时候,这个十人团队中的其中四个人,正落入了魔女之森,并在其中打转。
福葛建议他们中的其中一个人爬到树的顶端去寻找方向,纳兰迦欣然接受这个任务,他想早点出去,因为作业还没写完,而明天就要上交。但当他爬了上去,只看见一片青绿色向着远方无限蔓延。
这里没有出路。
霍尔马吉欧索性随遇而安,反正是自家BOSS提议来这个副本玩的,安全绝对有保障。阿帕基见状更加不爽,他从一开始就有点不爽布加拉提被卷进这件事来——明明有更简单的解决方法——乔鲁诺家的人都很会搞事。
蕾贝塔是在他们情况陷入僵局的时候出现的,倒不是来拯救他们,而是在定期检查完魔法水晶后,回来的路上偶遇四人组。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剧情的必然发展。总之她把他们捡回了暂居地。她不太愿意把那个地方叫做家。
“这里是魔女之森,除了魔女,其他的人进来都会永久迷失其中,成为白骨,除非有特制的引路石。那是块魔法石头,很明显你们没有这个,不过你们运气很好,我懂得如何制作引路石,但我需要三样材料,你们必须找到它们。不能什么事都让我全部为你们做,对吧?你们又给不了我什么报酬。”
蕾贝塔这样对他们说,为了能早点离开森林与同伴汇合,四人接下了任务,虽然去找材料的只有三个人,纳兰迦留守大本营专心写作业。
“说起来蕾贝塔为什么会呆在这里?不是魔女的人留在这里都很危险吧。”
“纳兰迦——”纳兰迦好奇提问,福葛紧急出声,霍尔马吉欧飞奔上前捂住他的嘴强行带他脱离现场。“他、他先去监督一下纳兰迦写作业。”福葛流着汗找理由,阿帕基冷眼看着这一切,不过到做好了发生最坏情况的准备。
蕾贝塔冷淡地应了一声:“哦。”随后离开了。
“那小子是个智障吗?傻子都能看出来那个女人身份有问题吧。”按捺着脾气,好声好气对纳兰迦解释了刚才的行为不是故意的,又千叮咛万嘱咐他绝对不要在蕾贝塔面前提起魔女这两个词后,霍尔马吉欧在寻找材料的路上对福葛吐槽道。他没跟阿帕基说过话,自从察觉到对方与他在西塞莉做出的这个决定持有不同的想法后。
福葛努力为纳兰迦找借口,痛苦地开口:“纳兰迦他只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而已。”
“……”霍尔马吉欧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找材料的过程很顺利,霍尔马吉欧最先完成,因此第一个回来。福葛和阿帕基在蕾贝塔进入魔术工房的半刻钟后,也一一回来。蕾贝塔收齐了材料,将它们放置在各自的位置上,她并没有马上开工,而是深深凝望着一个有着赤红色火焰燃烧的瓶子。
“艾菲莉亚,我的……”
她的脸庞被苦痛与绝望吞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的木匠,她的技术巧夺天工。有一天,她雕刻出了一个木偶,除了没有生命,木偶与真正的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她将木偶摆放在店门前,吸引来了一群又一群的客人。后来,王子来到了木偶面前。
当纳兰迦“成功”解决完他的数学作业时,蕾贝塔也成功从魔术工房出来,她交给他们四个引路石,示意他们该走了。
魔女之森听起来就不是久留之地,因此四个人相当果断的道过谢,拿着石头离开了。中途虽然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怀疑,但所有疑惑随着他们顺利地离开了森林烟消云散。
与森林灰蒙蒙的天气不同,森林外一片漆黑。
“这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霍尔马吉欧率先发问。
“……总之先进城看看情况吧,说不定能遇见布加拉提他们。”
魔女之森与主城其实很近,他们只花了几分钟就来到了城门口,只不过门关着。
“看来是晚上。”霍尔马吉欧刚说完,大门就有了打开的迹象。“看来快到白天了。”他改口。
从打开的城门中出来的,是与他们一同进入这个世界的伙伴。
“布加拉提!”阿帕基瞬间提升了不少精神,大跨步向前走去。
纳兰迦紧随其后:“布加拉提,西塞莉!”
“你这是什么打扮……?”霍尔马吉欧神色微妙地看着西塞莉身上的装扮,颇为无语地问道。
西塞莉言简意赅地回答:“女王的打扮。我是卡洛斯地区的女王。”
“你是认真的吗?”
西塞莉神情凝重,“区区外乡人,也敢对我提出质疑。来人啊,布加拉提——”
“你角色扮演上瘾了是吧!”
“啧,霍尔马吉欧,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太无趣了,如果是波鲁那雷夫就不会这样。”
然而波鲁那雷夫没来,他今晚和承太郎的女儿空条徐伦约好了视频通话,他要给她讲他过去和他爸爸,还有爸爸的朋友去遥远的异乡冒险的故事。
“空条承太郎居然同意了?!”
“那当然是——”在西塞莉质疑的目光中,波鲁那雷夫不得不承认,“徐伦偷偷跟我联系的,她想知道更多关于承太郎的事,你知道他经常不在家。而且我会适当改编一下故事,不会真的把替身的事情说出来的,放心放心。”
“我有点不爽,为什么你会比我更受小女孩的欢迎?”
“首先你根本没告诉徐伦你的存在好吗。”
“……我这是为了安全考虑。”
也不知道波鲁那雷夫会在故事中给她安排什么身份,想到这,她竟然有一点想出去的欲望了。
一番寒暄后,众人大致都清楚了目前的情况以及要做的事。
“所以你们刚从魔女之森出来,并且极有可能那个帮助你们出来的,就是魔女?”
“不是极有可能,乔鲁诺。蕾贝塔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魔女。”西塞莉又对福葛一行人问道,“你们有进去过她的魔术工房吗?”
“没有,她不让我们进去。”
“的确,那里存放着我的灵魂,是不该让无关紧要的人进去。”
福葛放缓了脚步,慢慢落到后面,与布加拉提平行,他小声地开口:“布加拉提,我们真的要……?”毁掉厄里倪厄斯的灵魂,也等于杀死他们的BOSS,哪怕只有一小部分的灵魂相融,但那终究是相融了。
“只是有一定几率……她们的灵魂融合的并不多。”停了几秒,他继续说道,“如果这是她的决定,我会去做。我相信她不会死的。”
他们前进的速度很快,加上有浅上星月指路——她已经懒得添加障碍捣乱了,只想早点结束游戏回去休息——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蕾贝塔的居住地。
“你们……”蕾贝塔快速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后目光紧紧锁在西塞莉身上,“你——”她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这不可能——”重复着同样的话,“这不可能——”
她跑进魔术工房,似乎要去确认什么。几十秒后又冲了出来,颤抖着声音问,“你究竟是什么时候——?”
留在瓶子里的,是个幻象。里面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人的灵魂。
西塞莉,或者说厄里倪厄斯,又或者该用上她本来的名字——艾菲莉亚,平静地凝望着蕾贝塔,既无同情,也无悲悯,更无怨恨。
“蕾贝塔,我的创造者,我的毁灭者,清醒过来吧,这里并非现实。”
时间要拉到更久更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的木匠,她的技术巧夺天工。有一天,她雕刻出了一个木偶,除了没有生命,木偶与真正的人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她将木偶摆放在店门前,吸引来了一群又一群的客人。后来,木偶的事情传入到了王子的耳中,王子起了兴趣,他被王宫里的规矩和课程压得几近喘不过气来,他早就想去外面,见见各种有趣的事物。木偶的事情加强了他的决心,在一个夜晚,他从王宫出走了。
然后,他见到了木偶,并被名为爱情的陷阱抓住了。
他知道它并非真人,不过是用木头制作出来的玩意,可他无法自拔地爱着它。他陷入了泥沼中,无法逃脱。国王和王后密切地注视着王子的动向,他是国家的继承人,不可能真的能够成功离家出走的。但国王和王后并不准备抓他回来,他们相信不管怎样浓厚的兴趣都会有褪去的那一天。当然了,他们也不相信王子会真的爱上木偶。
可事实就是这么荒诞,他的确爱上了木偶。
而更离奇荒诞的事,有一天,木偶拥有了生命。
“蕾贝塔!”木偶快乐的拥抱住她的创造者,是她让她拥有了生命。当然,不可能是王子,他只是每天来跟她说话而已,可跟她说话的又何止他呢?
是蕾贝塔——她的创造者,她先将它雕刻出来,接着又给它制作好看的衣服,编织好看的发型,定期为它检查身体有没有出差错,每天跟它谈论店里的事情,每晚熄灯前跟它说晚安。
是蕾贝塔,只有蕾贝塔。
它被创造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蕾贝塔,也是蕾贝塔为它安上的眼睛。直到有一天,它成为了她,她终于可以拥抱她的创造者。
蕾贝塔叫她艾菲莉亚,那是她祖母的名字。刚拥有生命的木偶喜欢这个名字。
蕾贝塔教她如何进食——不过她们随即发现艾菲莉亚不用进食,她虽然拥有了生命,但还是木偶的身体。
“那我也不会疲倦,不会流血,可以帮你做好多好多事情,蕾贝塔。”
蕾贝塔拒绝了,因为即便木偶的身体不像人类,但过度的活动,还是会带来损耗。她还没有学会给木偶看病。
“好吧……那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站在店门前为你招揽客人吗?”
蕾贝塔同意了。
王子发现了木偶拥有生命的这件事,他当机立断,决定向她求婚。艾菲莉亚不懂这些,问王子什么是婚姻。王子说:婚姻就是你和我在一起,可以给蕾贝塔带来更多利益。他没有说谎,王子想,他不是在说谎。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子,只要他想,蕾贝塔的店每天都会有贵族来访。
我和你在一起,那我还能继续和蕾贝塔在一起吗?艾菲莉亚又问。
王子说,当然可以。他是王子,他绝不会说谎。只要蕾贝塔愿意,她可以随时进宫来看艾菲莉亚,他可以给她通行证。
于是艾菲莉亚说,蕾贝塔,我要和王子结婚。
蕾贝塔立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好久没有动弹。
蕾贝塔,你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看不懂?
蕾贝塔,结婚是不好的事吗?
蕾贝塔,你为什么不说话?
蕾贝塔终于开口了,她说,祝福你,艾菲莉亚。
蕾贝塔……我是不是做错事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蕾贝塔。
不,你没有。
蕾贝塔,我不和王子结婚了,好不好?
艾菲莉亚,当对方是王子的时候,我们没有毁约的权利。是我的错,我早该注意到的。
蕾贝塔,你现在……是在难过吗?
不,艾菲莉亚,你要过上更好的生活了。我只是喜极而泣。
于是,艾菲莉亚要和王子结婚了。然而,国王和王后不允许。他们绝不允许王子的新娘不是贵族的女儿或者别国的公主,更何况,新娘原本不是人。魔法的产物不能成为新娘,这是对王国的玷污。
他们对王子说,你可以和它结婚,但那意味着你要放弃王位,成为国家中最贫穷的人。你要脱下你身上所穿的,换上连乞丐都不愿意穿的衣服。你不能拥有任何仆人、侍女。你一天只能吃两顿饭,你必须要在城里所有房子没有点灯之前就去工作,所有的灯光熄灭了才能结束工作,你必须得接受这样的命运,才能和她结婚。你虽然是我们的独子,但我们不一定就要将王位传给你。
王子想象了一下这样的场面,屈服了,放弃了和艾菲莉亚结婚的事。可国王和王后依旧没有平息怒火,他们命令道,烧掉那个木偶。
——烧掉那个木偶,蕾贝塔·纳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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