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大夫？那是成没成？”李宝华声音尖锐，抓着郭嬷嬷胳膊的手用了死力，直接把人扯到面前。
“大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是不是先让太太想想办法？”下药毒害府里的姨娘，便是已经出嫁，才更不能被发现是李宝华所为。范姨娘那院韩氏是让人不错眼地盯梢，李宝华一动手就被她知道了，为了进展顺利没少助力，谁知道还是没成。
“对，对。”愣神只是一功夫的事情，韩氏顾不上失望，豁然站起身，打算往外走。
李宝华把人拦住，吞吞吐吐地问道：“父亲会不会生气。”毕竟范姨娘是他的女人。
“不会。”韩氏非常肯定，有那两位爷在，李熙还能不帮着遮掩，何况这事他未必不知情，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娘。”怎么不走了？李宝华的焦虑已经露于言表。
“别急。”她这边动作太迅速反而引人注意，韩氏一面安抚李宝华，一面让郭嬷嬷出去打听，得知请来的大夫是府上的老人，这才带着李宝华赶过去，堪堪比大夫慢了一步。
殊兰知道后，是掐着点去的，韩氏她们已经走了，詹姨娘和李宝柔还在，只是躺在床上的范姨娘双眼紧闭，模样虚弱，并不理人。
詹姨娘才觉得无趣，下人就进来禀报。
殊兰和姜代薇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就看到詹姨娘从里面出来，她身后的李宝柔目光在殊兰和姜代薇中间诡异的游移。
殊兰只当做不知道，朝詹姨娘福了福身子，被对方迅速地避开了。
殊兰怔了怔，极为讶异。
詹姨娘轻轻笑道：“以前还敢厚着脸皮受这一礼，只现在这个情况，省事也就是省心。五姑娘，你这礼也免了才好。”
后面的话一出，姜代薇才弯下的膝盖就不知道该不该直起来。
殊兰弯了弯唇角，并不插进她们的对话。詹姨娘这个人但凡不涉及到她利益相关的时候，你退她也退。
方才行礼的时候，殊兰是干干脆脆的，姜代薇却变得扭捏了，偏以往的她不是这样的。
这三个人中到底谁是真格格还没个定数，姜代薇倒是先摆上架子了，詹姨娘也有脾气，她素来也看不上姜代薇这样仗着年幼躲于人后，把危险和麻烦让别人面对的人。说真的，她也不过是才少吃了几天饭而已。
这时下人去而复返，仿佛不知道院里的情景，请了殊兰和姜代薇进屋。
姜代薇求助地看向殊兰。
殊兰无言，伸手拉了一把，等她顺势站直后，喊了李宝柔一声“二姐姐”，这才跟着下人往里面走去。
等她们走不见了，詹姨娘就现场教导起李宝柔：“刚才你也看见了吧，若是不想行礼，还不如就一直挺着，我还能高看她一眼。可她不伦不类，想学人目下无尘，偏画虎成猫，反而更容易让人生气。你日后，可不能像她这样。”
那语气里不容忽视的嫌弃让李宝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詹姨娘满意地笑了：“不过事情还没有定论，不敢百分百就说她不是，若是同她见了面，脸上也不能有异样。那三个人性格不同，一个人有一个人相处的法子。”甚至反而是姜代薇这样顾忌不少毛病多多的容易拿捏，当然到底是不是的谁知道呢？府里那些弯弯绕绕呢，她也不关心，今天之所以过来还是听到韩氏都来了，她怕自己不来，说不得害人的罪名要往她头上栽了。
借力打力，一箭双雕的事情，韩氏也不是没有用过。
詹氏自以为做到了，也没多呆，她一走，范姨娘就知道了。
“两不得罪的确是詹氏的作风，她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范姨娘靠坐在床头，屋子里除了殊兰并没有其他人，姜代薇被李宝珠拉走了。
当然她肯定也是不愿意的，也不必把人想得复杂了，姜代薇纯粹就是不愿意同李宝珠独处一室，但同样的，她仍旧不会开口拒绝。
毕竟也没邀请自己，殊兰当然就不自讨没趣，突然听到范姨娘说的话，嘴角露出浅笑，交叠的双手置在腹前，态度端正又从容。
她不急的。
着急的该是范姨娘，李宝华下/毒害她是真，府里帮着遮掩也不假。
大夫是惯来给老太太看病的，同李家利益攸关，有没有下/毒，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这次的事让范姨娘明白，哪怕玉佩还在她手中，他那些人仍是要毒害了她，显然不愿意再等了。因着李熙当年故意把人混养，孰真孰假已经是笔说不清的烂账了，虱子多了不怕咬，范姨娘死了，固然没有了当做信物的玉佩，可当年的事情知情的人就更少了。这三个人谁是谁不是，还不是李熙一句话，哪怕去的是真的，到时候他说是假，你说这个“真”的会不会信？就算只是半信半疑，他们就都算成功了。
原本李熙还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他不确定范姨娘有没有后手，可黄阿琳被转述的一番话里面，有一句话切入要害。
“……这当娘的，就是成了瞎子也能摸出谁是自己的女儿。”韩氏是这么跟李熙说的，三个人里面，姜代薇原先就是用来混淆视线的，花那么大的心思把人往那边推，自然还应该是亲生的。就算李家原先是姜家，可现在姜李就是两家，诛九族都轮不上。
“他们要杀我。”范姨娘面容艰涩。
同她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思？殊兰垂眸：“范姨娘多想了，大夫不是解释过了嘛。”只是普通的茶水，并没有其他药物。
“不，宝珠的银镯碰到地上的茶水变了色。”范姨娘是亲眼所见，茶杯摔落在地，把问话的李宝珠吓坏了，她下意识想去捡起碎瓷片，银镯碰到地上的茶水，这才被她们发现。
“那东西呢？”殊兰抬起脸，认真地看着范姨娘：“茶水呢？银镯子呢？”
这些都是证据，可都被大夫以查验为名拿走了。
范姨娘不是没有想到要回来，可韩氏在场，眼睛一瞥瞥地往李宝珠身上去，她既能害范姨娘，自然也能对李宝珠下手。
少了个女儿，李熙或许还会心疼一下，但韩氏绝对不会。
范姨娘退却了。
她当初以那块玉佩为把柄让李府忌惮，但却没想到多年后长成的李宝珠会成为她的软肋，李家人从前或许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经过这次的事情，怕是用不了多久，范姨娘就得主动把玉佩拿出来。
说起来，借着玉佩把李宝珠送到皇家，哪怕到时候李家仍是不让她活着，范姨娘心里是能接受的。
可……她目光复杂地看向姜殊兰，从刚才二人的对话里面，再一次验证她的猜想，可见当初那位陈嬷嬷找上自己的丫鬟并不是凑巧。
陈嬷嬷是老太太找来的人，却为四姑娘做事，这让范姨娘不敢小觑。
她方才是在试探，糟糕的是还让她试探出来了，范姨娘心绪复杂，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年她不想死，现在想以死保住宝珠却仿佛也不能，她没了选择的机会。
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让范姨娘瞬间变了脸。
殊兰起身，轻声说道：“能让银镯变色的不一定是砒/霜，但砒/霜才会让人死。”话落，走过去打开房门。
李宝珠就这么摔了进来。
殊兰嘴角抽了抽，伸手把人拽了起来：“三姐也是偏心，就算我不及大姐姐、二姐姐那般同你亲近，可都是从姐从妹，怎么就落下我一个人了。你同五妹说什么悄悄话了？”
“没有。”在李宝珠后面的姜代薇刚摆了摆手要解释，就露出手腕上的红珊瑚串珠，她不自然地放下袖子，说话的语气忐忑又带着一丝得意 ：“是三姐给我的生辰礼物。”
殊兰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宝珠看，没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心。
“那……要不你去我妆奁匣子里挑上一个？”李宝珠说完还觉得不好意思，只还来不及反悔就听范姨娘说道：“的确是你当三姐的不对，糊里糊涂的咋能把你四妹给落了。”
这是才回又走。姜代薇犹豫了下，身子没动。
范姨娘眸色一深，刚才以为来的是韩氏身边的人，没有想到来的是李宝珠，自家女儿她是事先吩咐过的，可能把人说动匆匆赶过来的必然是姜代薇。
倒是她真的小看了对方，说起来这三个人里面宝珠是当姐姐的，可论心眼的话，两个年纪小的一个比一个多。
范姨娘顺势把人留了下来，没过多久，奉韩氏命令来送汤药的郭嬷嬷就过来了。范姨娘立马冷了脸，直接用被子蒙了头。
姜代薇顿时变得手足无措，一双泪目似泣非泣。
郭嬷嬷不理会，悄悄走到后罩房。
屋里两个小姑娘正在争执。
妆奁匣子里，殊兰一眼看中的就是一只镶嵌红宝石双龙戏珠的金手镯，那几乎是李宝珠手镯里最为贵重的一只了。
偏她手腕细还戴不了，只能时不时拿出来摩挲，没有想到这四妹妹脸皮如此厚，随口说让她挑，就真的这般不客气。
李宝珠差点气成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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