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个相互看了看,眼里都有些悲哀,怎么也没想到皇阿玛已经这般容不下太子了,宁可制造事端,也要把罪名安插在太子身上。
即便信中太子言道尚能应付,可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和三,一旦破了底线,再过分一些的事情不是没有。
最重要的是,太子不是其他人。别人或许面对皇阿玛的时候愿意忍耐,可太子呢?他是真正被皇阿玛宠坏的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四哥,我们也要准备了。”
太子要还是储君,那其他人无论怎么做都缺了名正言顺,饶是如此的情况下,兄弟间说对那个位置没有半点想法全是骗人的,十三爷都曾心动过,可就像四爷前面有个太子,十三爷自觉前面有个四哥。
无论情况是好还是坏,两手准备都是要的。
四爷轻轻嗯了声,眉宇间的忧愁只增不减,比起十三,他对太子的了解自然更多一些,只怕从这封信到苏培盛手上的时候,在塞外的太子已经动手了。即便是现在快马加鞭让人赶过去也是不能,二哥那个人,能让他忍得下性子的也就皇阿玛,偏如今是皇阿玛要对他下手……只怕现在说再多也是为时晚矣。
曹頫从凤凰堂里出来,斜左方横了一只胳膊出来,他下意识捏住对方的手腕反制,就听到叫痛声。
“怎么是你?”曹頫松开手。
“怎么不能是我?”黄阿琳拽住曹頫的胳膊,见他没挥开,这才嬉笑着把人拉出李家,往酒楼里去。
出了织造府,曹頫就停住脚了。
先前之所以没拒绝,实在不愿意动黄阿琳在凤凰堂前面拉拉扯扯,那样实在难看,可到了街上,曹頫这脸皮厚度仍旧及不上黄阿琳,没办法还是被带到酒楼里。
黄阿琳给小二扔了银子,让他看着置办酒菜。
这大方劲让曹頫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酒菜上了桌,不等黄阿琳动手,曹頫抬手给对方倒了杯酒,直截了当地说:“大姐夫要是找我喝酒,那就把杯子里干了。若是要说其他,那就不必了。”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
他和李家的关系,四爷和十三爷会不知道?
说实在的,曹頫也没有想到这李家舅舅府里还会有这么一桩事情出来。
“不是我不念亲戚情谊,别说这事我知道的不比大姐夫多,就是十三爷那边,可是点了名地让我置身于外。”荣恩堂里老太太的话传出去后,曹頫被十三爷找过去,本以为对方是要跟他打听李家的事情,哪知道最后竟是为了这么一出。
不让他管,也要他不要过问。
曹頫抿了抿嘴,看向对面的黄阿琳:“若是姐夫愿意听,反而是弟弟要劝你一句,这事只等着出结果,谁也别多打听。”那位四爷就不是被人左右心意的人,李家搞出那么一出,别到最后本该是恩情的偏弄出仇恨来。
哪怕前些年闹出滴血验亲能作假的闹剧,可混淆皇室血脉,又岂是那么容易的?李家能确定当年知道真相的人都处理了?
黄阿琳回去后,把曹頫的话说给李宝华听。
“回来的路上,我也琢磨了。那些姜家可能知情的人都不在苏州城,一来一回药耽误时间,但岳父府里……那位范姨娘呢?生母分不出自己的亲生孩子?”不能吧。
就算混在一起养过,范姨娘对除了李宝珠以外的另外两个人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冷淡了,她是能确定李宝珠一定是她的女儿,或者知道李宝珠就是小柳氏的孩子,无论是哪一个原因,她至少在这事上面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个知情人。
要黄阿琳来说,这里面的事情太大了,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偏李宝华是她的妻子,硬要把这层关系撕扯开也没必要,何况不是还有聪哥儿嘛。他只问李宝华:“你想过两头讨好的后果没有?平日里我不过是对丫鬟多说几句,你那脸色就跟死了谁一样。”他不过是对家里的丫鬟左拥右抱媳妇就跟死了爹娘似的,那要是在皇子中左右下注,怕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李宝华的脸色很差,她当然不觉得这些话能是黄阿琳的榆木脑袋想出来的,怕还是曹頫借他的口说出来的,偏这番话字字珠玑,她很难不被说服,可说服她容易,再想去说服爹娘?李宝华垂眼,她这出嫁女的分量还差了点。便是娘愿意听一耳朵,还有爹呢。
李宝华眸色微动,叫来心腹丫鬟,让她往府里盯着范姨娘一些。
“抓过来问问?”十三爷也和四爷再说范姨娘。
明显他也不愿意等,为着这么一个认亲的事情,他们在苏州城已经呆的太久了。太子若是出事,那是牵一发动全身,京城里如今坐镇的是八爷,没了四哥在那里牵制他,只怕会趁机大肆收割战果。
对除了太子外的其他人来说,无论是谁拉下太子,于他们而言都代表了战役的胜利。
“先让她去试一试。”四爷忽然出声。
殊兰?
十三爷迟疑了下,点头。
为着荣恩堂早上那一出,晌午的时候,府里上下多少都没有胃口,等凤凰堂里又多住了十几个人进去,众人这才明白金四爷和十三爷的身份。
他们来要认的是皇帝的孙女,总不能当叔伯的帮忙来认吧。
“这两个里面哪一个才是?”姜代薇有些向往地抬头,正好和趴在小二楼栏杆上的殊兰对上眼。
姜代薇迅速低下头,带着翠琴快步往钻入屋檐下。
殊兰颇有兴味地问重紫:“你说五姑娘知道多少?”
重紫答非所问:“奴婢听说从荣恩堂回来的时候,只有五姑娘一个,翠琴去了马房。”
“嗯?”她记得今天重紫没有离开过汀兰院。
“奴婢问的楼下的人。”小厨房里烧的热水是共用的,找机会搭上话并不难。她们是同一批次进来的,还未择定主子的时候互相有竞争,如今各为其主,原本也应该互相防备。“五姑娘她只信任翠琴。”
这样的情况也不只是在姜代薇这,李宝珠那里也并未好上太多,反而重紫一开始就得到重用实在不容易。
殊兰不知重紫心中所想,只轻轻一笑:“何止啊……”
在这府里,姜代薇只信任翠琴。
当年自己只要了轻红还一直不松口,五妹妹没少抹眼泪,到底是真的年纪小,不像她是刷了漆的黄瓜,又加上一直被养在府里,连个教导的人都没有,行事上就有许多不妥当。虽每回一次姜家,都有变化,但这变化太小,或许也是姜家的人在顾忌自己。姜焯不是没有提过一道接了她回去,只是都不需要殊兰开口,自然就有其他人帮着拒绝。
现在想来,李家一直以来都在防着姜家,而姜家会看不出来?怕是该收到消息赶过来了,说起姜焯,殊兰想到十三爷那边传来的字条,在康熙三十七年的时候,姜焯去了琼州府当感恩县县令,这一当就是十四年,一直到同样的康熙四十一年,被他的堂兄也就是李熙给想办法弄到了徐州当知州。
比起琼州府,徐州算是曹李两家的大本营了,地方近了,姜代薇想见上姜焯一面也容易许多。
殊兰托晒望着天,觉得姜代薇是被拖累了。
李宝珠毕竟有范姨娘,范姨娘当年能从李熙手中扣到信物,让李家人吃亏不说,还能有恃无恐地在府里平安呆上这么多年,还真能没个本事去教养孩子,之所以把人养得脾气骄纵了些,大抵是若是事成脾气大些何妨,若是不成,越是无知,李家反而越是能容得下。
至于自己和姜代薇,差不多是放养了。
成不成器的,别养歪了就成。
要真养歪了,那也只衬托出了李宝珠脾气有但人不坏,要让皇家去接受这么一个人,当然也容易许多。
殊兰忍不住拍手。
李家真是打得好主意。
可惜了,偏怎么就是四爷呢。
换了其他皇子,或许就李家怎么说怎么是,毕竟康熙这么看重曹李两家,如今又有了孩子养在他们府上的这层关系,日后想往一根绳子上站都容易。再说了,最多就是认错,不过是个格格,若是长大后能代替自幼在身边长大的就更妥帖了。
怎么看,都是笔划算的买卖不是?
偏是四爷……范姨娘双手抱着茶杯,已经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了。
“姨娘。”李宝珠推开门进来。
“宝珠怎么来了?”眼眶一圈还红红的,这让范姨娘感觉不太好。“不是还有课吗?听话,回去好好学学,礼仪这些东西,姨娘是教不了你的。”她是商贾出身,詹姨娘倒是秀才之女,可对李家来说都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户。
教养嬷嬷能给予李宝珠的许多东西,范姨娘自认是不能的。因而哪怕知道这些人被放到李宝珠那里,无异于添了别人的眼睛和耳朵,也把她这七年来的努力作废,她还是咽下苦水认了。
李宝珠默默坐到范姨娘边上,鼓足了勇气问:“我……我是你的女儿吗?父亲,父亲他让我来问你。”
就听哐的一声响,落在地上的茶杯碎成几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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