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落座不久,落后一步的陈念真与尚瑞雪一起到了;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尚瑞雪,乌青眼角连脂粉都遮不住。路过阮青身边时,更带着满满敌意瞪了她一眼。
又等一会儿,卫良媛和李承徽也先后到达宜仁殿。至此,除身怀六甲的苏昭训外,东宫妾室全部到齐。
这时,太子妃出来了;
“太子妃万安。”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
众人落座,太子妃如往常说着客套话,众人嘴上附和着,心思却不知飞哪儿去了,显然都在等着今日重头戏。
客套完毕,率先挑起话茬的,依旧是除太子妃外位分最高的周良娣。而她选的对象仍然是尚承徽,“尚妹妹面容如此憔悴,莫不是病了?”
早知会被刁难,尚瑞雪做足了准备,可刁难来时仍有些难堪,“多谢姐姐关心,妹妹无事。”
“没事便好。”周良娣很快接口,“妹妹毕竟刚入宫,殿下还没记住妹妹长什么模样呢,万一真病了,岂不是白白便宜别人?”
说完,她意有所指的瞥了眼阮青方向;
正堂陷入短暂沉默,所有人目光通通集中在阮青身上,看戏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然而,阮青稳坐如钟;
尚瑞雪压抑住怒火,冷着脸嘲讽道:“抢先又如何?留不住人,还不是自己没本事?与其如此,不如老老实实候着,免得徒增笑料,丢人现眼!”
这话够毒了,阮青身后的云茗都罕有的气愤非常。然而,阮青依旧稳当坐着,既不接茬也不动怒,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呵呵,妹妹这话说的在理。”
见阮青还不接茬,等着看笑话的马良媛干脆点名道:“听说昨晚殿下去了阮妹妹那儿,不过半晌便离开了?阮妹妹呀,姐姐着实好奇,咱们殿下那样周全的人,怎的撇下妹妹自己走了?”
被点名,阮青再无法装没听到了。她脸上先露出几分惶恐,而后才不安辩解道:“殿下…殿下说政务繁忙,便离开了。妹妹虽然没见识,可懂得不能给殿下添忧,能见一面已经满足了。”
这话着实挑不出毛病,马良媛被噎了一下,当即冷哼道:“妹妹真真儿识大体呢!怪不得昨晚殿下哪儿也不去,独独去了你那儿……啧啧,妹妹说的原也不错,能见殿下一面确实该感恩戴德。毕竟下次再想见,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姐姐说的是。”
阮青垂眉含首,仍看不出有多难堪。
倒不是阮青脾气多好,而是真不在意。这群人斗来斗去,说到底不过为了一男人。虽说那人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脾气秉性,甚至连样貌也是一顶一的好,确实值得人倾心。但里面不包括阮青,至少现在如此。
不在意,便不会生气;阮青敢把贺玄赶出西厢阁,自然也做好今日被奚落的准备。
阮青倒是不在意,与她同院的陈奉仪又有些不忍心了。她有心帮阮青辩解两句,奈何实在嘴笨拙舌,且身份地位摆在这儿,更不好开口了。
“说起来,右四院似乎还住着一位新人?哎呦,是陈奉仪吧?”有人不怕事大,继续煽风点火,“真是可怜呢!”
先被无视又被嘲弄,陈念却不敢反驳,只能低下头死死揪住手帕。
她是怨的,她不敢怨殿下,只好怨阮青。
她知道这样不对,可依旧忍不住去怨。且不提她已经迷上太子了,即便没有,身为太子侍妾,眼里心里也只能有他一个人。如今受阮青连累,贺玄可能再不会进右四院了,尚未承过宠的陈念真怎能不怨?
“好了,说够了没有?”
默默听许久,太子妃终于发话了,“平日你们嬉闹本宫从不多管,大家都是姐妹也不会较真。可三位妹妹到底是新人,哪里受得住这些?”
马良媛赶紧闭嘴,周良娣却掩面笑道:“太子妃说的是,都怪我考虑不周,两位妹妹可别恼了姐姐呀!”
尚瑞雪轻哼一声以示不满,阮青只是朝周良娣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太子妃看向阮青,继续打圆场道:“昨日殿下未宿在你那儿,定是政务繁忙的缘故,妹妹千万别多心。咱们殿下向来和善,且最包容不过,纵是妹妹真犯了什么错,殿下也不会真恼的。”
阮青赶忙起身行礼,感激道:“多谢太子妃关心,臣妾无事。”
天子妃笑道:“没事便好,起来吧。”
安抚完阮青,太子妃刚想继续安抚尚瑞雪时,周良娣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竟自顾笑了起来。
“周妹妹为何发笑?可有什么趣事,不若说来与众姐妹同乐。”
“确实是趣事儿!”周良娣又把目光对准阮青,“其实说起来,阮妹妹也没犯什么大错。”
这下所有人都好奇了。毕竟她们虽知贺玄离开了西厢阁,但具体什么原由却无从知晓。
“阮妹妹是淮南人士吧?早听闻淮南民风开放,妹妹能做出那等趣事儿,也能理解呢。”
说着,周良娣把昨晚‘猪蹄惨案’绘声绘色描绘出来,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而后便是哄堂大笑。就连向来威仪的太子妃,也险些控制不住。
阮青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个啊,当即羞红了脸。
虽有些羞耻,也不至于难以忍受。更重要的是……阮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周良娣,心下明了香露真正主子是谁了。
太子身边人口风一个比一个紧,连太子妃都打探不出什么来。想要知晓昨晚‘猪蹄惨案’的经过,要么从膳食堂打听,要么便是阮青身边人出了问题。
深更半夜,没人无聊跑膳食堂,问题显然出在阮青这边。
之所以认定香露而非香芝或小林子,除香露本就不安分外,也因昨晚云烟看到她外出了。
香露是个不安分的,阮青早疑心她是别人安插的钉子。她曾怀疑过贺玄也怀疑过太子妃,却没想到竟然是周良娣。
最令她诧异的是,周良娣竟会在这档口,把香露这颗钉子明晃晃暴露出来。
为何如此?
只为嘲讽阮青,博众人一笑吗?
阮青不信,虽然仅第二次见面,但能和太子妃分庭抗礼的人,没这么愚蠢。更可能的原因,大约是觉得她已经没必要盯梢了吧。
也是,入门第二日便把太子爷气跑了,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咳!阮妹妹,让本宫说你什么好。”太子妃也没想到竟是这种荒唐理由,一时倒有些哭笑不得了。
伴随众人哄笑,阮青佯装可怜道:“妹妹也是一时糊涂,竟忘了宫里规矩,下次再也不敢了。”
宫里禁吃猪蹄吗?
当然没有。
太子妃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妹妹且安心,下午教养嬷嬷便到了,有什么不懂问她便好。时候不早了,本宫还要向母后请安,大家散了吧!”
众人起身行礼;
临散之际,太子妃突然道:“尚承徽留下,本宫有几句话嘱咐你。”
尚瑞雪面露惊喜,而后得意的瞥了眼阮青和陈念真,转身跟着太子妃去了后室。
阮青心中微动:这是要提点尚瑞雪?
只是,既要提点,为何不把三人一同留下?不留她也就罢了,为何还漏了陈念真?
阮青下意识看向陈念真,陈念真脸色果然不好看。
“姐姐,你没事吧?”
这次陈奉仪没再避嫌,反而苦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说着,她看了眼内室方向,“她无论家世还是样貌皆在我之上,太子妃看重她也在情理之中。且我听闻太子妃入宫前便与她是手帕交,姐妹情深,自要照顾一二。”
宫里哪儿来那么多姐妹情深?
深知古代宫廷女子悲哀,阮青根本不信这一套。而她之所以依旧亲近陈奉仪,无非是因两人同住一院,闹僵了不好。且陈奉仪性情不错,再加上阮青对贺玄无意,这才不想生疏了。
“姐姐不会怪我牵连到你吧?”
陈奉仪大惊,她万万没料阮青竟敢如此直白说出来,“哪,哪有的事?妹妹不要乱想!”
阮青无语:您这幅慌张样子,都把真相写脸上了。
“回去再说。”
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阮青也不避嫌,当即便拉着陈奉仪返回右四院。
只是,两人还没走出宜仁殿呢,便被迎面而来的张德顺给拦住了。
“给两位小主请安了。”
“张公公快免礼。”
这可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太监,阮青也不敢怠慢,“可是殿下派你来的?太子妃还未去坤宁宫,有事的话得抓紧了。”
“也不是什么急事,阮小主可是要回右四院?”张德顺直起腰板,乐呵呵问道。
他这一发问,不止阮青和陈念真,连还未走远的其余宫妃也停下了。
谁不知道张德顺是东宫大总管弟子,太子爷身边的红人?见张公公对她们才嘲笑完的阮青如此和颜,她们怎能不好奇?
“是呢,可有不妥?”
张德顺笑着摆手道:“没啥不妥,不过小的劝您还是晚些回去吧!现下正搬宫呢,冲撞了小主,岂不是奴才的罪过?”
“搬宫?”
阮青愣了,一旁陈奉仪问道:“给谁搬宫?阮妹妹吗?搬哪里去?”
其余人也愣了,没听说过东宫里还有冷宫啊……
“正是阮小主呢!也不远,就隔壁的北厢阁。昨儿小主里宫里人不是说屋里闷热,小主不能安睡吗?殿□□恤小主,特恩准小主搬至北厢阁!”
张公公夸大其词道,“不止如此,还特意嘱咐奴才务必今早就办!”
打脸来得太快,没走远的宫妃们全部凌乱了。
刚刚她们还在嘲笑阮青无状,结果呢?眨莫眼工夫,太子爷便还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不对,这哪里是惊喜,分明是惊吓啊!
阮青大感诧异,身旁的陈念真也满脸震惊。就连尚未走远的卫良媛、李承徽等人,也纷纷傻眼。
表现最激烈的,当属刚被太子妃提点完,趾高气昂走出来的尚瑞雪。听完张公公话后,嘴里直呼‘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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