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是谁?大梁朝太子爷,一人之下而已。
这样身份,何曾伏低做小过?
现下呢,不仅向小小妾室致歉,更不留痕迹帮她处理掉所有隐患。
可以想象,假若这几日贺玄日日来北厢阁,哪怕不留宿,也断无人再敢小觑阮青了。尤其是东宫下人们,定会把她当祖宗供着。
缺冰?膳食自己花钱买?统统不存在!
阮青知道贺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分量有多重,可正知道才诧异。
“为什么?”
日日来她这儿,却不留下过夜,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阮青将成为东宫新贵,意味着纵有疯言疯语,贺玄也会和她一起扛,甚至承受更多……这对巩固储君地位,十分不利。
尊重?
不,尊重二字分量有点儿轻。
为何对她这般好?入宫一事许是误会,可他们毕竟曾经不欢而散。
“孤说过,会护你周全。”
贺玄从不是胡乱许诺之人,他语气虽平淡,却无人敢小瞧这几个字的分量,阮青也不能。
很难不感动啊……阮青心里想着。
有那么个人,总会不动声色为你打点好一切,连细枝末节都不放过;哪怕气急,也不和你说重话。这样的人,真的很难不感动。
三年前,她不正是被这幅温和表象蒙蔽,才把他引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吗?
就像现在,阮青不在乎别人用什么样目光看自己,所以才不惧周良娣、尚承徽等人的嘲讽,因为她内心足够强大。
但不代表她喜欢被嘲讽!
没人喜欢被嘲讽,谁都希望被认同。只不过,有些人会坚守自己的固执,且所坚守的固执比被认同来得更激烈,阮青就是后者。
但贺玄却用他独有的方式,帮她挡掉一切嘲讽。或许于他而言算不得大事,或许只是他与生俱来的教养,但总能戳中阮青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我不过是你众妾室之一,为我如此不值得。”阮青说道,这是真心话。
贺玄皱眉,“孤从未把你当成妾室,从前未有,以后也不会。”
他把阮青当知己,虽说现下不能似三年前那般无话不谈,但阮青在他心中依旧与众不同。
与昨晚一样,贺玄依旧没留宿北厢阁,戌时三刻便带着高浦等人离开了。
与昨晚不同,这次阮青很踏实。
“小主,殿下他……”
云茗欲言又止,云烟却没什么顾忌,“他到底想干嘛?来了又走,这不是把小主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云烟、云茗虽跟了阮青许多年,到底还是封建时代下的产物。她们看不懂贺玄对阮青的尊重,只当他在故意戏耍她。
阮青没有解释,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理智而言,她不希望贺玄对她好,这样将来离开时才无愧疚。
可若想在这东宫立足,又离不开贺玄的宠。阮青做不到一边享受贺玄庇护,一边心安理得的准备逃跑。又婊又立,保不齐先被自己恶心死了。
至于云烟、云茗担心的问题,阮青之前也那样认为,可今晚后,再不会如此想了。
既然一切都是误会,待将来找机会解释一番,以贺玄的秉性,说不定真能同意她离宫呢?
莫名想到前世一个梗,阮青‘噗呲’一下笑出声来,“金毛就是金毛,再黑化也成不了藏獒!”
云烟云茗对视一眼:小姐又在说胡话了……
第二日,东宫风向不出所料,果然变了;
昨日众妃嫔刚嘲讽完阮青,很快就被张德顺打脸。这还没完,太子爷晚上又给她们来了个二重奏!
阮青会不会成为新宠犹未可知,但绝不像周良娣设想的那般被打入冷宫了。然而,本以为殿下昨晚定会宿在北厢阁,众人都在头痛明日该用哪副面孔面对阮青呢,没成想日落时分贺玄又回了仁安堂!
接连反转不仅搞蒙了众妃嫔,连稳坐钓鱼台的太子妃也看不懂了。
因此,今早的醒安,宜仁殿异常安静;
“真真儿让人意外呢,本以为阮妹妹惹恼了殿下,没成想还有如此回转,右四院真是个风水宝地啊……恕姐姐眼拙,竟不知妹妹才是那个有出息的。”虽猜不透贺玄,但并不妨碍周良娣继续挑拨离间。
短短两句话,先挖苦同住右四院的陈奉仪,又挑拨到最被看好的尚承徽,一箭双雕。
“周姐姐这话在理,只是妹妹我尚有一事不解。”马良媛没给阮青接话机会,笑着接口道,“按理讲,殿下昨晚应宿在北厢阁才对,不知为何又回了仁安堂?莫不是阮妹妹又惹恼了殿下?”
那两个‘又’字马良媛语气极重,分明在质疑前晚的猪蹄惨案,是阮青故意设下的套儿。
“马姐姐说笑了,时下正逢济北大旱,殿下有多忙,姐姐们比妹妹更清楚……马姐姐若不信,大可亲自问一问殿下。”这次阮青没客气,直接嘲讽回去。
阮青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主,昨日没怼,不过是顾虑太多罢了。她虽不喜主动生事,但事来了也没在怕的。
“你……哼!后宫不得干政,阮妹妹这话未免太出格了。”马良媛显然也不是好惹的,“难不成觉得殿下去了你那两次,便可恃宠而骄了?”
“妹妹不敢。”
阮青起身,朝太子妃行一大礼,“殿下素来勤政,整个东宫都知道。且太子妃向来关心殿下身体是否康健,臣妾们身为妾室,理应以太子妃为表率。马姐姐入宫比妹妹早,妹妹年轻不懂事,若有说错之处,还需姐姐多担待一二。”
同样短短几句话,太子、太子妃东宫最大的两位主,都阮青搬了出来。最后更意指马良媛不懂事,听的马良媛那叫一个气啊!
可再气又如何?她敢还嘴吗?
还嘴不仅言明自己小气,还连带质疑了太子、太子妃。得罪那两位,她好日子也到头了。
谁也没想到昨日尚且木讷讷的阮奉仪,今日摇身一变,也成了能言善辩的主。且言辞之犀利,比那尚承徽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良媛不慎被摆了一道,赶忙起身向太子妃告罪,嘴里连称只是与阮青开玩笑,并无其他意思。
太子妃扫了眼马良媛,又看了看阮青,面容肃穆道:“殿下忙于前朝正事,无暇多顾忌后院。尔等皆为东宫妃嫔,理应克己复礼、少生事端才是。如今济北大旱,本宫与殿下日日不得安寝。你们倒好,不想着如何为殿下排忧解难,反而整日拈酸吃醋、无事生非,惹的阖宫上下不得安宁!”
太子妃发怒,众妾室赶忙起身告罪。
“罢了,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落座,周良娣率先道:“太子妃说的极是,都怪臣妾不好,本想与阮妹妹玩笑两句,没成想倒惹得您动怒了。”
这话暗意深厚,太子妃眉头微蹙,其余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周妹妹有所不知,昨日本宫去坤宁宫请安,母后不止一次提及殿下子嗣一事。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皇家子嗣关乎社稷,谁能为殿下诞下皇嗣,谁就是大梁朝功臣!”
这话却不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皇家更是如此。贺玄不正是因为子嗣不盛,一直被大皇子派系当做攻击短板,抓住不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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