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闭关修炼之中,忽感到一丝细微波动传来。
她凝神静气想隔绝那干扰,奈何那波动愈演愈烈,在空茫无一物的神识中掀起惊涛骇浪。
云素察觉到应是外界有变,奈何她被扰得岔了气,一时无法醒转。她在神识中拼命挣扎着,渐渐觉出似是有人在推晃自己。
是谁?云素刚这么想,头顶便有一股灵气猛地灌入,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梳理着她体内凌乱的灵气。
过了不知多久,云素浑身剧烈一颤,喉头涌上腥甜。那一瞬间她终于睁开眼,只见自己的师父月下老儿将右手从她头顶撤下,双手齐用疯狂地摇着她的肩膀,大声吼道:“云素啊云素啊你快醒来,大事不好了......”
云素缓了一会儿,等身体逐渐恢复知觉,忙颤巍巍抬起手,欲制住月下老儿的疯狂行径:“别别晃了,让我静下来,先调息片刻。”
月下老儿一脸焦急地松开手,在云素面前打起转来。云素闭眼调息完毕,这才腾出功夫质问道:“老儿,你为何如此着急?我正修炼到紧要关头,差点被你弄得走火了......”
不等云素说完,月下老儿大手一挥,将她变成梨花枝拿在手中,便腾云疾飞离去。
原来云素乃是月下老儿缘禧宫的梨树修成的仙,自她化形后便被月下老儿收作了徒弟。但二人都不是什么正经规矩的性子,相处异常随性,云素从不叫月下老儿为师父,向来只唤他“老儿”。
月下老儿飞得急,又长又密的白胡子直往云素的枝叶上刮。
云素嫌弃地挥动着小枝丫去拨,连呸了几声,口齿不清地抱怨道:“老儿!看看你,胡子都弄到我嘴里了。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般火急火燎,形迹可疑?是山崩地裂了,还是海枯石烂了?”
自家梨树这一向拙劣的遣词造句就如魔音穿耳,月下老儿直接把她往广袖中一塞,抢在她开口前匆匆解释道:“云素啊,我告诉你,你闭关期间发生一件惊天大事。咱们天帝陛下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下凡去历情劫了。但是天帝历劫屡屡失败,至今仍无法回归神位,这才要紧急遣你下凡,帮助天帝历劫归位。”
这话里的含义有点多,月下老儿打住话头,给她点时间思考。
云素在袖中一动不动懵了半晌,才呦呵一声,故作淡定地舒展了展枝叶,嘲笑道:“呦,一直所向披靡的天帝徽泽,竟然也有干不成的事?这可真是稀奇的很呐,不过......”
云素拿小枝丫一下一下地划拉着月下老儿的袖子,心中痒痒的,却故作不在意地问道:“他的脑子是被水漫了,还是被砸出坑了,怎么跑去历情劫了?”
月下老儿叹了口气,神情莫测道:“天帝的心思,岂是我等小仙可以窥探的?唉,天帝此次下凡需历四世情劫。谁知天帝的情缘并没有按我姻缘簿上所写发展,竟然莫名其妙地胎死腹中。
云素啊,你此次下凡需从旁相助,为天帝与缘定爱人牵缘引线。待他们心意互许,彼此相爱,天帝才可开始新的情劫。”
哦,听明白了,合着就是让她去帮天帝攻略各色美人呗。
云素满心呵呵,用力扯着月下老儿的袖子,无情拒绝道:“一次失败有何大不了的,头铁下去历到成功便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成功乃失败他孙子。”
听见月下老儿重重一哼,云素忙补救道:“不对不对,是失败乃成功他老子。这话可是天帝以前训我时,常挂在嘴边的至理名言啊。”
月下老儿懒得去纠正她,便听云素继续叨叨叨:“反正凡间一年才顶仙界一日,等他历劫归位,也费不了多少时日啊。而且若要他人相帮才能成功,那这历的哪是劫,简直是沥不干的水分啊!
到时候徽泽那个强迫症历劫归位,他很可能非但不感激我们,还会怪我们多管闲事,给他完美无缺的神生留下污点呢。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干。”
月下老儿抖了抖袖子,无奈解释道:“天帝此次对外只说是闭关修炼。除了掌管凡人轮回的司命老儿,还有我这掌凡人姻缘的,几乎无人知晓天帝历劫之事。
其实本来历劫久点也无妨。奈何一个月后,便是天帝下凡前定下的选后大典的日子。若那时天帝不现身,定会引得各方猜疑。万一有那心怀不轨之人探知了天帝行迹,趁此时机刺杀天帝啊,破坏仙界和平啊,那你云素可就成大罪人了。”
虽然选后大典这个消息很劲爆,但她随即被后面“仙界罪人”的指责引去了注意。
云素莫名其妙道:“???不是,这与我有何干系,为何我就会成大罪人?”
月下老儿长叹一声,幽幽解释道:“因为你要下凡帮天帝历劫。你若没能让天帝在选后大典前顺利归位,你可不就是罪人吗?”
云素被这理直气壮的回答噎得哑口无言,真应了那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到了轮回门,月下老儿拿出梨枝,又并指一弹,便有一点金光没入梨花苞中。
月下老儿殷殷嘱咐道:“这藏物芥中有记录天帝四世情劫的姻缘簿,供你参考为天帝纠正情劫。里面还有求神香,你此去无法动用修为仙力,有事点燃求神香,便可上达我处。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便速速下凡去吧。”
云素拿小枝丫扒着月下老儿的手,还想再争取一下道:“老儿,你派我这么个学艺不精的去纠正天帝的情劫,很可能会耽误事啊!您老亲自去不是更有保障?”
月下老儿哼哼道:“这种小事还需劳得我去做?那我教养你这么多年是教了些什么?教了个寂寞吗?”
云素自知躲不过,枝叶和花苞都耷拉下来,蔫蔫道:“好吧,只是你为何要我从轮回门去下凡?如果我以仙身在旁辅助,岂不是事半功倍?”
月下老儿不欲解释那么多:“你哪来的这么多疑问?勿要再拖延时间,快去快回吧。”
强行出关的云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被月下老儿挥手一掷,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落入轮回门那疾速旋转的金色光团中。
被光团彻底淹没前,云素愤愤喊道:“老儿,你等着,我回来后定要将你的千年老酒全挖出来喝光,再拆了你的缘禧宫......”
月下老儿望着恢复如初的轮回门叹了口气,摇着头驾云飞远了。
等他走后,原本空荡荡的轮回台旁渐渐现出一只蓝金异瞳的猫儿,它望向轮回门的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幽光。
“是禅定藏,百千三昧常现前故,是虚空藏......”
一片沉沉诵经声中,云素神志昏昏,忽然感觉头被什么重重打了一下。
云素猝然惊醒,眼前出现一片灰袍的衣角,再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凡人年龄约莫四十来岁的尼姑手拿戒尺,正横眉竖目地俯视着自己。
云素一惊:......这什么情况!
她微微转目瞥向旁侧,放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灰袍尼姑,此时被自己这儿的动静吸引,全朝她看来。
看着这帮尼姑,云素这才后知后觉头顶那带着清凉的痛楚。抬手一摸,果然是一片寸草无生的空旷寂寥。
云素感觉自己的心死成了尼姑袍同款寂寞灰,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悲惨命运哀悼,仍放在头顶上的手又被戒尺狠击一下,火辣辣的刺痛蔓延开来。
她慌忙站起身,垂头敛目,学着出家人那般,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只听这中年尼姑厉声呵斥道:“云素,你诵经时是不是又打盹了?”
云素被这近在耳畔的尖利女声吓得怂了怂,赶忙摇头小声答道:“云素不敢。”
中年尼姑哼了一声,继续逼问道:“那你说说,现下我们念到哪部经了?”
平日和佛法互不熟识的云素绞尽脑汁,面上却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淡定瞎蒙道:“是《大藏经》!”
一声清脆响亮的啪声响起,云素的秃脑门再遭一击。
中年尼姑嗤笑一声,扬声问在座众位尼姑:“大家都来告诉这不虔诚的信徒,现下我们诵的是哪部经?”
众尼姑齐声道:“《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
......
云素一脸懵逼:这么老长的名字,完全不是给人记的啊!
“云素在佛祖面前不敬,罚你今日挑够十缸水才可用斋。行了,现在坐下继续诵经,再敢不专心,今日你就莫要用饭了。”中年尼姑厉声呵斥道
诵经毕,云素望着能塞下两个她的巨大水缸,满心惊恐。
虽然如今是个秃头,但她也是花季少女呢!竟然要她一气呵成地挑够十缸水,这尼姑比之当年的徽泽罚人要狠辣得多啊!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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