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累活挑完水后,已是夜深人静,所有尼姑都已就寝。莲净庵中寂寂无声,只余风掠过枝头留下的沙沙声,更显萧瑟。
云素感觉一阵阵的头晕眼花,也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她拖着被水缸掏空的身体,一步一挪地摸到了伙房,借着油灯找到了给她留的晚斋,一份蘑菇白菜炖豆腐和一碗米饭。
将饭菜倒在锅里随便热了热,云素便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这斋饭的味道淡出鸟,还没一点荤腥油水,对于刚干完重体力活,且还在长身体的少女来说,简直是还不够塞牙缝的。
云素卑微地舔着碗里残存的汤汁,发直的视线内蓦地蹦出一只......!
随便将碗撂在一旁,云素嗖地捞起那只窜到她腿上的毛茸茸。
这是一只长着奶牛般白底黑云花纹的长毛猫,猫儿的耳朵连着眼圈一周是乌黑的,左蓝右金的异色瞳,白毛小短腿上嵌着黑色小爪,此时正搂着她的胳膊摆着歪头杀。
“小奶牛!”云素喜出望外,将怀里的奶牛猫狂撸一通:“你这小家伙真是浪得很,数年前又出去玩得不见影,还以为你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奶牛猫伸出小黑爪,嫌弃地去拍那只在它毛发上到处作乱的手。
此时云素的脑海中穿来一个娃娃音:“我才没有呢。每次我出去,也从来没见你来找过我,明明是你把我忘了吧。”
之前的小奶牛是只不会说话,也不能化形的普通猫,所以云素简直是震惊了:“小奶牛你竟然会说话了!不过听你声音,你是个男宝宝吗?”
奶牛猫把脸一扭,甩起白绒绒的长尾往云素身上不停地打:“哼,你养了我这么多年,到现在才知道我的性别,你果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亏我还惦记着你,看你被月下老儿扔进了轮回,下凡打算帮你来着。”
云素举起自家闹小脾气的乖崽,凑到脸前又吸又蹭,满足地叹了口气,夸赞道:“我的小奶牛真是长大了,千好万好还是自家的乖喵最好。”
小奶牛不情不愿地喵唧了几声,算是接受了云素的讨好。云素刚把他下,小奶牛就听见紧邻耳边的肚皮里,传来一声响亮悠长的咕噜噜。
迎着小奶牛了然的目光,云素尴尬地伸手把猫耳朵合上,解释道:“不怪我胃口大,实在是这莲净庵的斋饭太素了。以前仙身时,不吃饭也无所谓。但如今成了凡人之躯,干了重活后不吃点有油水的荤腥,根本填不饱肚子啊。”
小奶牛从云素肚子上站起来,一蓝一金的双瞳在昏黑中闪烁着偷腥的光芒,提议道:“这尼姑庵后门出去便是竹林,你我悄悄出去猎点野味来吃,岂不美哉?”
一心向俗的假尼姑·云素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尼姑庵待下去了,打算今晚便离开。
说走就走,云素偷偷回房拿了出走的行李,便带着小奶牛悄悄从后门溜了。
一人一猫寻到后山竹林的一处溪流边,小奶牛用奶音老气横秋地说道:“我去打猎,你在这儿乖乖等着便是。”说完,蓝金双灯便隐入黑暗中。
刚在附近拾了些柴火点燃,小奶牛便叼着一只灰扑扑的野兔回来了。
云素看着这野兔犯了难,虽然她之前常溜去凡间吃吃喝喝,但对于剃毛剥皮做肉,她可真是一窍不通。
小奶牛看她盯着野兔目光呆滞,便知她在愁什么。贤惠的他用爪爪熟练地剥下兔皮,将兔肉串在火上炙烤。
云素狼吞虎咽地啃着外焦里嫩的美味兔肉,吃得满脸满手都是油,也顾不上擦。
她暗暗窃喜,想不到自家的猫儿竟如此多才多艺。这送上门来的金手指,不用白不用啊。
等吃到了七分饱,云素才有闲心和小奶牛打听天帝的事。她盯着手中的兔肉,慢条斯理地问道:“小奶牛,我这段日子都在闭关,连天帝要开选后大典,这么劲爆的消息都不知道。
这还真是桩稀奇事,历届天帝如果有心仪的对象,直接迎娶便是了。徽泽他却与众不同,竟然搞出这么个选后大典,莫不是想环肥燕瘦的美人各来一打,好坐享齐人之福?”
小奶牛一直安静注视着吃肉的云素,听到这话,悠哉摇曳的尾巴顿时一僵,蓝金异瞳闪烁着严肃的光:“云素,你怎可对天帝妄加揣度?天帝岂会是那等耽于色/欲的花心之徒,他此举定有深意。这等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
呦呵!云素挑了挑眉,这奶牛猫怎的对徽泽如此维护,听得她真是不爽极了。
不动声色地吃完了手中的兔肉,云素将毫无防备的小奶牛一把抓到手中,不顾它愤怒的奶音轰炸,用油乎乎的手在它溜光水滑的毛上搓揉个遍,哼哼道:“小奶牛,你竟然对天帝那个大猪蹄子如此维护。莫非你也幻想着像他那样,娇妻美妾伴身旁?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只花心猫。”
云素如今是凡人之躯,小奶牛怕动用灵力伤了她,也舍不得用利爪去挠她,只好装出要咬她的凶狠样,这才逃出生天。
小奶牛在小溪中拼命地洗刷着满身的油腻,心中的气闷却在云素欢快灵越的笑声中烟消云散。
他无奈地想,自家的小梨树向来如此,和她计较做什么呢?
将兔肉扫荡一空后,云素起身到小溪边洗手。
借着篝火的光,她在小溪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和仙身时一般无二,方桃譬李,般般入画。她眼廓如杏,眼尾略微上挑,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即使头顶寸草不生,也难掩仙姿佚貌。
云素苦中作乐地想,还好如今是凡身。不然仙身时成了个秃头,她的梨枝估计也要秃秃了。
洗完澡的小奶牛站在云素够不到的地方,关切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云素边搓洗着双手,边叹道:“我才想起来一个问题,我如今是个凡人,在外吃喝行宿都需要钱。可是原身却并没存什么私房,这可如何是好?”
小奶牛甩着白绒绒的长尾,语带自豪道:“这有何难?我会点石成金之术,你想要多少钱,我就能给你变出多少钱,定不会短了你的吃穿用度。”
云素大喜,对着小奶牛吹起彩虹屁:“我家小奶牛真是惊世之才,盖世英雄。等我回了天上就给你做梨花糕吃......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用法术?”
小奶牛眨巴着蓝金异瞳,昂头挺胸道:“这点小法术看看就能学会,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休整完毕后,一人一猫便往山下的京城走去。星月落去,日头升起复又落下,云素和小奶牛才走到京城。
入了京城已是傍晚,云素先找了家客栈闷头大睡一场。她昨日干了重活,又走了一天一夜还没睡,身体早已撑到了极限。
这床板太硬睡得不舒服,但云素也顾不上挑三拣四,瘫在床上迷迷糊糊道:“小奶牛,你去一个叫兰香馆的南风馆,帮我打探打探天帝的消息。我太困了,先睡了......”’
小奶牛张开小嘴,叼过被子给云素盖严实后,才跳出了窗户。
云素不知睡了多久,感到一只软小的肉垫在拍自己的脸,伸出手精准地抓住那只小爪,一把将这个扰她睡眠的毛团拉进怀中抱住,嘴里嘟囔着:“小奶牛乖,别闹。”
小奶牛喵唧着催促道:“太阳都晒进来了,快起床。”
见云素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小奶牛从云素怀中挣扎而出,奶音急切:“你再睡,再睡天帝就要死了!”
半睡半醒的云素咂摸了一会儿这句话的意思,一个激灵坐起,急急问道:“此话怎讲?”
小奶牛道:“我去兰香馆打听过了,今夜便是天帝被竞价拍卖,献出贞洁的日子。”
原来天帝徽泽这一世的身份为安平侯府嫡长子陈徽泽,但儿时意外丢失,辗转流落到了京城著名的南风之所——兰香馆,成为了那里的小倌头牌。
按姻缘簿所定,陈徽泽忍辱负重到二十岁,在兰香馆中偶然和偷偷跟着哥哥们来见世面的林静淑相遇。林静淑便是天帝这一世的缘定爱人,她发现陈徽泽和安平侯长相极为相似,便告知了安平侯府的老夫人。
后来老夫人查出,这的确是自己丢失多年的嫡长孙,便将他接回了侯府。
林静淑是安平侯府老夫人娘家兄长的嫡孙小姐,她的父亲兵部尚书则是老夫人的亲外甥。
老夫人的后嗣中没有女孩,便尤为喜爱林静淑,将她当作亲孙女看待,时常要她过来作陪。
陈徽泽回归侯府后,因着曾经南风馆小倌的身份而饱受冷眼和羞辱,府中只有老夫人是打心眼里疼爱他。
之后陈徽泽因着老夫人的缘故,与表妹林静淑渐渐熟识。
林静淑爱慕他虽流落风尘,却如傲骨寒梅般心性高洁,在困境中也奋发图强,自学成才,文采斐然不输任何世家子弟。
而陈徽泽因回归侯府之事,本就一直对林静淑心存感激。再加上林静淑容貌秀美,更兼心地善良,温柔体贴,对自己毫无鄙夷之心,还时常温言开解于她,陈徽泽自然而然便爱上了这朵美丽善良的解语花。
然而按照套路,才子佳人间必有作妖搞事之人焉。
安平侯府的庶子陈徽铎自小爱慕林静淑,见自己清纯如莲的梦中情人偏偏爱上那池塘里的淤泥,心生嫉恨拼命阻挠。
奈何陈徽泽和林静淑情比金坚,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成眷属。
天帝的情劫本该按如此套路,来一场可歌可泣的绝美爱恋,然而现实对着套路露出了迷之微笑。
因为陈徽泽活到十八岁那年,被南风馆逼着献出自己的贞洁。硬骨头的他宁死不屈,遭到愤怒恩客的暴打,遂卒。
就这样,天帝的春天还未开始便已凋谢......
云素:对这感人的故事,无话可说的我只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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