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差一点就理解错了。
贺梅辛欠司空无情一个人情,刚才本想上前为他解围的,现在看来,如果刚才真的冲上去,岂不是破坏了司空无情的一番用心良苦的设计。
还是要把这个英雄救美,不,美救英雄的机会,留给司空无情的心上人。
想着,贺梅辛不禁用余光仔细打量起身边的几个美貌姑娘来。
不知司空无情的心上人会是谁呢?
这个白衣姑娘长相最出众,只是不知为何两颊有两坨大红晕,嘴唇深红好似中毒,或许是饮食作息不规律所致;
这个红衣姑娘笑容甜美,可是穿着格外清凉,露肩露腰露大腿,或许是体内深中热毒,必须要袒露身体才能祛毒?
这个紫衣姑娘肤白胜雪,但是身上却有一股刺鼻的异香,很可能是服食了错误的丹药造成的副作用。
在贺梅辛看来,这三位姑娘虽然美丽,却都体质怪异作息不调,而且毫无修为功力傍身,若是切磋起来恐怕在他拂尘下走不过三招,没意思得很。
万千情感中,他于男女之情最是不通,参悟多次却仍是无法理解。实在是不明白,无论武功还是天资都当世罕见的邪道奇才司空无情,为何会爱上这样平凡普通的女子。
回想起来,司空无情说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想必对爱情有格外的向往吧。
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见身边的三个姑娘中的任意一个有动作。
贺梅辛也不由自主地为司空无情提一口气:不能再等了,再等,他的伤就该愈合了。
果然,司空无情躺在地上转过头来,开始冲着贺梅辛这边疯狂眨眼!
看来他也是急了,希望心上人能读懂他的暗示。
可是,大约眨了三千下左右,身边的姑娘们还是没反应。
贺梅辛看着司空无情努力眨眼的样子,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心酸。
司空无情身为少主,定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他说一别人都不敢说二,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然而今天,他为了一个平凡的女子,千般算计无所不用其极,他的心上人却连救他一下都不愿,实在是令人唏嘘叹惋。
罢了,不能让他颜面尽失。
贺梅辛穿过人群,走到司空无情的身边,矮下身,柔声道:“我随身带了金疮药,给。你伤口太深,一定要每日外敷三次,五日后便可痊愈,否则会留疤的。”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撒了一些粉末在司空无情的“伤口”上,又将药瓶交给他。
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司空无情惊喜地看着他,很配合地扭了扭伤腿,道:“果然不痛了!谢谢道长哥哥!”
……道长哥哥?
邪道的人叫人果然邪性。
趁两人挨得近,贺梅辛从怀中掏出司空无情送给他的玉佩,塞回司空无情手里:“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个,我不能收。”
司空无情一怔,随即扬起一边嘴角笑起来,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们正道可真有意思。好吧,不收也罢。可是你今天救了我,本少主可不愿欠人人情,送你个别的吧。”
司空无情忽然跳起来,装着小乞丐天真无邪的语气道:“哎,我能走了,我能走了!”他半瘸着一条腿,这两步走得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好巧不巧”,撞到了苏府门前两边摆好的烟花筒上。
这么一撞,烟花筒的机关“正好”被触发。骤然,四个花筒内|射出四道光芒,直冲云霄。
这烟花本是苏府花高价从城里运来、特意为婚宴准备的,谁知道竟被司空无情这么“糊里糊涂”地就放了,气得家丁嘴都歪了。
幽蓝的夜幕下,四道烟花齐齐绽开,一片流光溢彩,千朵火树银花。
见证这一幕的众宾皆看呆了。
“哎,你们看,烟花在天上拼成了一个‘梅’字哎!”
烟火的斑驳光影映照着司空无情的俊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庞,贺梅辛一转头,发现他正对着自己笑。
为什么?
贺梅辛回头,只见他身后,刚才的三个姑娘也举头遥望漫天花火,痴痴入迷。
明白了。司空无情的心上人名字中可能含有一个“梅”字,他是借这个机会,昭示自己的心意。
世人皆说司空无情凶残暴戾、纨绔乖张,没想到,竟是个情种。
烟火燃尽,贺梅辛该做正事了。
从一开始他便察觉,苏府内妖气极盛。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苏府极可能与作乱的狐妖有密切的关系。
贺梅辛正要走入府内,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了他们的路。
家丁挑起一边眉毛:“站住。你们收到了请帖了吗?”
贺梅辛如实回答:“没有。我是多情派修士贺梅辛,前来——”
“滚!江湖骗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是来混吃混喝的啊?”家丁对这个帮了小乞丐的道士没有半分好感,有意刁难,臭着一张脸道,“想进我苏府的门,吃我苏府的婚宴,必须交上彩礼来!”摊开掌心,做出一个掂元宝的动作来。
素珏性命攸关,贺梅辛可不愿与一个家丁浪费时间。他面无波澜,对蒲傲辉道:“阿蒲,钱袋拿来。”
蒲傲辉应道:“是!”翻遍全身,却摸了个空,哭丧着脸道:“公子,钱袋,好像不见了……”
……早该想到的。于蒲傲辉而言,别说弄丢钱袋,就是把他自己弄丢都不奇怪。
贺梅辛正思考暴力闯入是否可行时,忽然,“啪”的一声,家丁伸出的手掌被重重打了一下。
家丁惊愕:“你干嘛?!”
司空无情挑眉道:“你要的彩礼啊。我替道长哥哥出了。”
家丁这才发现,刚才那一下,司空无情竟在他手里拍了一张银票。
家丁心头冒火:他接待的来宾彩礼少则百两,最多的足足有一千两,这乞丐是个什么东西,不知哪儿弄来张破破纸,也敢这么张狂?!
……等等,这银票——
司空无情玩味地看着家丁:“干嘛,读出来啊?不是每个送彩礼的你都要报一下吗?”
家丁不敢置信地瞪着银票上的数字,反复确认银票是真的,张了几次嘴,才磕磕巴巴地大声道:“贺梅辛,彩礼,一万两!”
在场众宾都愣了,不知道这个小乞丐是从哪儿变出一万两的。
可这张银票,分明确实是真的,不是伪造的;这么大的数额若是偷的,也早该听到风声了。也就是说,这钱真是他的。
而且,一万两,竟然全都送给了这个白衣道士当做彩礼,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家丁:“你这个小乞丐,怎么会——”
司空无情:“我有说过我是乞丐?”
家丁:“……”还真没有。
司空无情:“难道我长得很穷?”
家丁:“……”
贺梅辛倒是并不奇怪,一万两于无情派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
这或许就是司空无情刚才说的“送你个别的”吧。
也算是间接助他斩妖除魔了,这个礼物,他很喜欢。
贺梅辛向司空无情拱手,真诚道:“多谢。”
司空无情笑容明艳:“道长哥哥不必客气。”忽然凑到他耳边,耳语道:“毕竟,你可是我司空无情认准了的命中唯一之人……朋友。”
说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大摇大摆地迈入苏府。
贺梅辛与蒲傲辉耳语两句,蒲傲辉领命离去。随即,也跟了进去。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庭院。
偌大的庭院里,摆满了桌椅酒席,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贺梅辛放眼一望,酒桌边的椅子几乎已经被坐满,近处的两桌上,只分别空着一个位置了。
巧了,其中一桌,正好坐着包括司空无情心上人之一的三个姑娘。
贺梅辛想,刚才司空无情帮了自己一把,自己自然也要帮他。
于是,他自行挑了另一桌的空位坐下,将姑娘那桌的空位留给了司空无情。
果然,司空无情走到姑娘那桌旁边。空的位置正好挨着方才那个白衣姑娘。
司空无情问白衣姑娘:“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白衣姑娘见是刚才出手阔绰的那人,娇怯怯道:“没有。”
司空无情道:“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把空椅子搬了起来,巴巴地搬到贺梅辛身边,生生在贺梅辛和邻座之间挤了个位子出来,坐下了。
贺梅辛:“……”
他本以为,经过多年的学习和磨练,这个世界上常人的情感和想法,他大多都能理解了。
可是,他真的看不懂司空无情。
……或许,这是欲拒还迎,距离产生美?
司空无情单手托腮,笑道:“道长哥哥看着我|干嘛?”
贺梅辛意识到可能不太礼貌,收回目光,道:“没有。吃菜。”举起筷子,看也没看,随意夹起桌上一道菜。
苏府阔气,满桌皆是玉盘珍馐。贺梅辛口腹之欲本就极淡,此时心有旁骛,没注意到自己夹起的其实是刚上桌的一道名贵菜肴“沙舟踏翠”。
同桌宾客也对这道“沙舟踏翠”心痒眼馋,纷纷举箸要去夹,然而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凌厉的威压,举筷子的手不禁动弹不得。
贺梅辛低头吃菜时,司空无情半眯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桌其他人,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一只空酒盏,全身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仿佛在说:谁敢抢道长哥哥爱吃的菜,他这只夹菜的手,就别想要了。
同桌宾客:“……”
贺梅辛漫不经心地吃了两口后,发现眼前这道菜,竟只有自己动过,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
贺梅辛十分机敏:难道说,这道菜有什么问题?被下毒了?以防万一,他也不吃了吧。
正在此时,宾客间一阵人声鼎沸。
只见从屋内走出一对男女,男人穿着大红马褂,女人披着盖头,两人牵手走来。正是苏府主人苏鸿云和他的新娘。
苏鸿云年过四十,高大挺拔、气度不凡,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然而,对于一个朝中官员而言,他到了这个年龄才娶亲,还是头婚,实在是有些奇怪。
苏鸿云牵着新娘,走到每桌前依次敬酒。
当二人走到贺梅辛他们这桌前时,贺梅辛立即有所察觉。
不对。
同时,这桌一个宾客一边祝酒一边说吉利话:“苏老爷真是好福气啊!祝二位百年好合!”
苏鸿云很是受用,正笑呵呵地回礼时,突然听到清晰一句:
“这位老爷福气有没有不好说,妖气倒是很重啊。”
苏鸿云敬酒的手顿时一滞,笑容僵在脸上。
“新娘子身上倒没有妖气。”司空无情将目光移到新娘身上,道:“可惜,也没有人气。”
贺梅辛看一眼司空无情,司空无情笑嘻嘻的,仍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看来,他们有共同的推测。
苏鸿云脸色一寒,道:“你说什么?”
见状,贺梅辛起身,举起酒杯道:“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爱开玩笑,苏老爷您别见怪。我敬二位三杯,恭贺二位喜结连理,我|干杯,您随意。”
不由分说,举起酒杯,连饮三杯。
虽然贺梅辛说是“您随意”,但苏鸿云是主人,怎能不还礼?再说,他若不还礼,倒显得他一个有头有脸的官员与一个小毛孩子计较,实在有失|身份。
“多谢美言,苏某和内人敬这位道长!”说罢,苏鸿云和新娘举起酒杯,也是连饮三杯。
司空无情看一眼贺梅辛,贺梅辛也正看着他。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司空无情会意,起身道:“我也敬您二位!”
说着,拿起了一只海碗。
苏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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