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师尊,去秋名山吗?
罚完一百八十鞭,言、谢二人被送往客房小憩。蓬莱仙君则留下凌清越往偏厅一会。
蓬莱仙君又为他探脉:“你伤得不轻。”
凌清越胸膛气血凝滞,十分不畅。莫说运功,情绪波动多些,都得吐血。
他如实道:“我为御敌强行运功,险些自损心脉。奈何被人及时制止,没做到玉石俱焚。”
听闻此话,蓬莱仙君脸色微变,不住打量他。
凌清越被他瞧得头皮发麻:“如何?”
蓦地,蓬莱仙君拍案而起,气沉丹田一声吼:“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凌清越投来诧异的目光——莫非,此人当真是个傻子?
蓬莱仙君甚至还想奉上一个拥抱:“终于遇到一个比我还傻的,这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打个架都想着玉石俱焚,比我还傻,定要交个朋友。”
凌清越微微蹙眉,单手抵开他:“蓬莱仙君客气了。”
蓬莱仙君并不失落,继续自说自话:“总而言之,你就是本座唯一的朋友了。”
凌清越面无表情,后退一步:“荣幸之至。”
蓬莱仙君这人做事随性,心情一好,看谁都顺眼。他催化百年功力为凌清越疗养,竟也毫不心疼。
凌清越本想阻拦,可蓬莱仙君只道,既然已是朋友,自要倾力相助。
经得一番疗伤,凌清越感知伤情减轻,虽未痊愈,但至少血与气都已通畅,不会吐血了。
不多时,许欢托着酒盏犹犹豫豫上前,为难地望向二人。
凌清越刚要开口相问,便见蓬莱仙君把人丢出门去。
待人走后,蓬莱仙君招呼他饮酒:“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
凌清越接过酒杯,却不喝。再回想许欢神情,他隐约感知到不妥。
都说蓬莱仙君气窄,为人睚眦必报。如今为了报复,就算在酒中下药也不无可能。
蓬莱仙君催问:“怎么不喝?莫非,我鸿蒙山的酒水,入不得清徽法眼?”
凌清越举杯道:“蓬莱仙君误会了,我有伤在身,不宜饮酒。”
此人喜怒无常,变脸比翻书还快。而如今,他们人在屋檐下,又理亏,少不得应一应场面。
“这一杯,也只能浅饮一口。”
说罢,凌清越只用唇畔抿了抿酒水。
蓬莱仙君并不勉强,眼见他碰了酒杯,顿时眉开眼笑:“我是讲道理的人,你肯给个面子,我就满意了。”
说罢,他自行满饮一整杯。
凌清越见他满饮,心下稍安。
而后,二人又聊了三五句,蓬莱仙君命人送凌清越往言昭处。
蓬莱仙君促狭笑道:“我晓得,清徽一定十分挂怀徒弟。”
凌清越被戳中心思,却不承认:“不过一百八十鞭,他有功法护体,定无大碍。”
蓬莱仙君任其否认,笑而不语,一路送行。
待凌清越走远,他才嘀咕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药更灵。”
小童为凌清越引路,直至言昭所宿之处。
凌清越站在廊下一看,暗道,蓬莱仙君的心思,果真捉摸不透。
绿瓦白墙竹桥水榭,偶有山风拂过,舞起重重绯色幔帐。这等好地方,竟用来招待窃宝之人?
凌清越正狐疑着,手中被人塞进一瓶伤药。小童躬身一拜,自觉退去。
凌清越只恐有诈,拧开塞子轻嗅,细细分辨后才打消疑心。
水榭之中,言昭早脱了上衣,对镜查看后脊背。
虽说后背伤痕交错,却伤得不重,大多是因鞭上带刺扎出来的。
要是放在穿书前,他还得去医院扎针破伤风。但如今,他有功法护体,这小点伤不值一提。
倒是这背肌,这胸肌,这腹肌,除了书中龙傲天,谁有本事练出来?
总之,言昭看花了眼。
言昭余光一瞥,窥见如雪白衣翩然而至。他飞速倒在床上,倒出一个“尚在病中”的姿势来。
“言昭。”
凌清越推门而入,穿行在绯色幔帐间,恍如落入火中的雪。
言昭“勉强”撑起身子,露出鞭痕交错的后脊背,虚弱道:“师尊,你来了……”
凌清越扶他趴躺下,看一眼鞭痕,心中不忍:“委屈你了。”
言昭连连摇头:“为救师尊,谈何委屈?”
凌清越坐在床榻边,为他上药:“若非为救我,又哪会闹出窃宝一事?”
许是伤药里添了一味薄荷,才一沾到后背,便激得言昭肌理紧绷。
他有心教凌清越心疼,故意出声痛呼,又佯装隐忍,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
如此,凌清越愈发不忍心,上药手法也愈发轻柔。
温热指端擦开药膏,时而打圈,时而揉按,殊不知此举擦出了一簇簇火星子。
渐渐地,言昭喉结微颤,呼吸声莫名粗重起来。
他又嗅到了凌清越身上清冽的熏香气,像夜昙层层包裹的花瓣下,不经意间透出的信香——虽只一丝半点,却足以撩动心弦。
“师尊,我……”
谁知,他话音未落,凌清越竟主动靠在他后背,埋头于肩颈之侧。
言昭不敢置信地微瞪双眼。
“不对劲……”
凌清越勉强撑住身体,离开言昭后背,却是手臂一软,当即就要摔落床下。
好在言昭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住,拢在怀里。
凌清越想推开他,却在药力作用下,抬手都成了奢望:“是那杯酒……蓬莱仙君的酒……”
言昭立时明白,原来蓬莱仙君促狭心窄成这样。
今日他若动了凌清越,轻的是为万夫所指,重的是师徒二人恩断义绝。到时候,正好给旁人看笑话。
想到这里,言昭不敢再动绮念。
他将凌清越平放在床榻:“还好吗?”
凌清越此刻浑身如遭蚁噬,却咬唇道:“无事。”
言昭并未拆穿:“师尊且在此处歇着,我寻解药去。”
“言昭,不要逞强!”凌清越半撑身体,拽住言昭衣裾,“蓬莱仙君……你斗不过。”
言昭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我再怎么逞强,都是跟你学的。”
凌清越一怔,倏然失语。
言昭御风而去,直奔蓬莱仙君所在之处。
谁料,蓬莱仙君早早闭锁寝殿门扉,命小童带话道:“阁下师尊所中之药,是由摩罗花籽研磨而成。”
摩罗花籽,又名野合籽。
千年前,阴司墙外的妖物衰微将绝,各族便是靠吞服此物催丿情野合,才使得子嗣绵长,族群不灭。
言昭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原主强娶师尊的当晚,强掰开凌清越的嘴,和酒喂了一整杯。
最为可怕的是,此药无解,要么凌清越自己扛过去,要么别人帮他“扛过去”。
想到这里,言昭并未妄念横生,而是胆战心惊,以至于暴怒不已。他甚至忘记找蓬莱仙君算账,转身赶回水榭,身影几乎化作一阵风。
另一边,凌清越也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再熟悉不过的药。
从前,是他赠孽徒一巴掌后,被掰开齿颊强灌;如今,是一着不慎,中了蓬莱仙君的算计。
汗水早湿了衣衫里外三层,他正无意识地挣扎、喘丿息。
眼下,他成了水晶琉璃缸里的冰,被慢慢加热,慢火温煮,直到周身融化,化作一滩春水。
凌清越衣襟微敞双腿微拧,丝毫不知窘迫之状都落入折返的言昭眼里。直到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他才慌忙背过身去。
然而下一刻,整个人都被掰过来,再度对上那双眼。
凌清越泫然欲泣,眸中映着淋漓水光,眼尾披着一段红霞。
“出去……你出去!”
他见了言昭,只管下逐客令,全然不顾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从前的阴霾笼罩心头,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化解的。往事再度重演,任谁都做不到心平气和。
言昭不曾动身,探手试他额温:“你又让我出去。我出去了,你怎么办?”
凌清越如遇蛇虫,拂开他时,几乎又要摔落床下。反应之大,令人咋舌。
言昭已晓得他的心意,此刻每一丝神情里都含着失望。
但是到了最后,他竟眸光一凛,不顾凌清越震怒,将人打横一抱,径直往外走。
不堪的往事再度浮现在眼前,凌清越不顾负伤,竟想掐决格开他。谁料言昭生生承下这一击,到底也没将人松开。
凌清越讶然,胸膛又有滞涩感:“为什么不躲?”
言昭收紧手臂:“我不能抛下你。”
凌清越缓过一口气,捏了言昭衣襟,显露出少见的柔软一面。
他的声音也有些绵软无力:“放我下来吧……”
言昭没应声,抱着他继续走向门外。
此事,凌清越气力所剩无几,挣扎反抗都显得无关痛痒。言昭扫落茶具棋盘,将他放在凉亭石桌上。
凌清越撇过脸,不敢再看言昭。
言昭在他耳畔说:“唐突了。”
说罢,竟拨开他腰带上环扣。
“言昭!”
凌清越眼角更红三分,近乎猩红颜色:“你这个……孽障!”
他几乎又听到天道讥讽的嘴脸——新玩法、加加码……所谓世情百态,情丿欲也是其中之一吗?
究竟为什么,非要将他这沉心清修之人逼到如此地步?
腰带飘落,层叠衣衫渐次散落,似夜昙渐开。丝缕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莫名挑动心弦。
野合籽药力迅猛,凌清越自知无力抵抗言昭,愤然闭眼。
言昭掰正他的脸,低声说:“睁开眼,看着我。”
熟悉的话徜徉在耳畔,凌清越眉宇微颤,并未睁眼。
言昭苦笑,将他捞在怀里。
层层衣衫堆叠在凌清越臂弯,又随着言昭挟他走动而落了满地。
紧接着,他被言昭拥着,送入微凉的水中。想象中的污糟并没有到来,最为逾矩之举,是被剥到只剩一件里衣。
“睁开眼,看着我。”言昭反复在他耳畔低语,耐心而温和,“我要你看着我。”
凌清越长睫如蝶翅轻颤,鬼使神差地缓缓睁眼,对上那双坠满星辰的眼。
不过一瞬之后,他又本能地逃避。
这番举动招致言昭不满,二指捏住他下颔,用力抬起来。
“我要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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