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推开门，悬挂在上方的贝壳和透明石头串成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她鼻头和耳朵冻得红红的，弯起琥珀色的眼睛，“我以为你会很快来的，我和罗恩已经在三把扫帚里待了太久，有些腻味了。”
“对不起。”我说。
她抱怨道，“你总对我说这个。”
我努力想了想，依然没话可说，“抱歉啦？”
她笑了，拉起我的手臂，“不要老待在室内，为什么不去外面转转，你冬天都在干什么？”
“要做的事很多，”我举例，“熬夜看小说到两三点，然后一口气睡到下午，起床吃个饭继续窝在床里。”
“面面居然没把你叫醒。”
嗯……本来是会的，我得揉着眼睛打大大的呵欠爬起来给主子喂食换水铲屎，但是有了万能的里德尔先生之后，我就懒得操心了，可以放肆地睡到自然醒。
里德尔，真好使。
缺点是我在这段时间有点过于颓废。
“也不对，”门外一阵寒风，我缩缩脖子，“你不也整天泡图书馆吗，还说我呢。”
“你就当陪我走走。”
她的秀发被风扬起，苹果肌亮亮的，我没忍住捏了捏，后知后觉地傻笑，“是光啊，我还以为雪落在你脸上了。”
“奥翡！”她半真半假地笑着叫道，“别把言情小说的台词在我身上实验，我可不会脸红心跳！”
“谁念台词了，我是真心的。”
罗恩百无聊赖地站在雪地里乱踢前面的雪，踢出一团团白色的烟尘，就像是土味舞蹈里的撒石灰一样，他瞅见我俩说，“每次看到你们拉着手说话，我总觉得我很多余。”
赫敏说，“别理他，他刚才在帕笛芙夫人茶馆那儿被情侣伤透了心。”
他眼睛霎时瞪圆了，“谁、谁羡慕他们了！我还觉得打啵很脏呢！”
“看到没看到没，”我再次被他逗笑，“赫敏你得给我作证，罗恩老说这句话，以后我一定要告诉他的小女朋友，就说她没出现之前，他是个如此‘刚正不阿’的人。”
“哦是吗——”她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真看不出来罗纳德先生还是一名绅士。”
“喂！”罗恩不满地喊了一声。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既然赫敏说了出去走走，我们就一起漫无目的地乱逛。
路过某棵树的时候，树枝猛烈一晃，积雪落了我一头，幸好戴了帽子。
我就“啊噗”地摇头把雪晃掉，罗恩插嘴，说狗一身水的时候也这么甩毛。
赫敏捏了个雪球砸他，“不会说话没人逼着你说。”
他说，“你替奥翡扔有什么用。”
我舍不得把手从兜里解放，“出来忘戴手套了，你以为我不想扔你吗，能扔你早就变成一个活雪人了。”
他倒是利索得很，呲着牙脱掉了一只自己的手套，“给你。”
我纡尊降贵，勉勉强强地伸出手来。
他拿着手套一愣，张开手贴近我的掌心，一冷一热，似乎可以完全包住我的拳头。
“你的手好小。”好半天，他憋出这么句结论。
“小？是你的手太大。”
“明明是你的手太小，”他又一拢，手指头比我长出一截，骨节分明，认真地说，“还和我争，奥翡，你好幼稚啊。”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我用戴着他的手套的那只手抓了一把雪，吭哧吭哧地费力地捏成球打过去，但不紧实，中途就散开了，沮丧地说，“我做不起来。”
“你单手当然做不起来，”赫敏放下一个沉甸甸的雪球在我的手心，“我来做，你扔。”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会使坏了，乐颠颠地对罗恩抛雪球，他身手灵活，还有闲心去接球，仿佛后头有个球门。
你咋不去魁地奇球队面试，看把你能的。
扔了一会儿我也累了，撑着膝盖喘气。
赫敏说，“不玩啦？”
她还捧着好几个小雪球，映衬着脸白得发光，还歪歪头对我笑，平日里傲得好似一支梅花的姑娘，偏生把冷香全留给你一人，也只艳你的心。
我摸摸发烫的耳后根，“不打了不打了。”
正说着，一个雪球凭空飞来，砸到罗恩身上，他“哎呦”一叫，四下寻找罪魁祸首。
赫敏眼尖，“地上有脚印。”
罗恩高兴极了，“是哈利！肯定是他！”
漫天大雪，一个人掀开隐形衣，头发乱蓬蓬的，他咧嘴笑，“我出来了。”
两个人又惊又喜，没闲着，吧嗒吧嗒问一大堆问题，诸如他怎么出来的，费尔奇难道没抓人？
哈利说，“我有许可证，回去再和你们讲，有点长。”
他冲我眨眨眼，我心领神会，明白一定是布莱克先生签了名给他的。
罗恩不依不饶，“现在也来得及，说呗。”
我瞪他，“这是另外的价钱。”
事儿那么多还问呢！为你好知不知道！
狮子三人组重新凑齐，夹着我一个獾浩浩荡荡重返小村，哈利还没好好逛过。
夜色微沉，冬天就是容易黑得快，到处都贴着告示，太阳下山之前必须离开霍格莫德村，因为噬魂怪会在街上巡逻搜查小天狼星的踪影。
罗恩一拍脑袋，说买的礼物落店里了，赫敏忍了忍踹他的冲动，没忍住，飞快地提溜着他往回跑。
剩两个心知肚明的人待在一块儿。
我说，“你到时候说一定得注意罗恩，他会吓一跳。”
和中年男人同床共枕十二年，也不知道他幼小的心灵能否承受得住。
他说，“是啊。”
时间再次停止了，我踢了踢脚下的雪块，闷声说，“对不起。”
他紧张死了，一把捂住我的嘴，绿色的眼睛眨啊眨啊的，“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呜呜”两声，他才松开。
“可是你就没想过我要是真的里应外合怎么办，让我躲你身后，就不怕我——”
“因为是你我才相信。”他嘟囔着，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来，胡乱抓了抓头发，“我的立场是你，也只有你，我才相信。”
我心窝一暖，找不出话来接，“谢啦。”
又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哈利忽然说，“奥翡。”
“嗯？什么事？”
他小声道，“你要不要牵着我的手……？我是说，因为你看着很容易滑倒的样子。”
我把戴着罗恩手套的右手腾给他，“来吧。”
黑发的男孩子带着自己倔强的小固执，不言地摘下自己左手的手套给我。
现在我一边一只了，都有些大，手指头顶不到底，松垮垮的。
我伸出左手，“现在好了吧。”
他起初很迟疑，只是勾着我的小拇指，然后一点点往上挠，皮革之间窸窸窣窣的。
我说，“不要让我摔倒哦。”
哈利谨慎再谨慎，拉得紧紧的，“我不会的。”
灯从远处一路亮过来，像是月亮嚼碎了星子撒了满地，我的另外两个朋友们抱着大袋子跑进光里。
“圣诞快乐！”他们用力挥挥手，招来路人的异样眼光。
我拽着哈利一起喊，“圣——诞——快——乐！”
每个音儿拖得可长可长了，仿佛不愿放走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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