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REND的十周年纪念晚宴创办规模宏大,前来捧场的不止圈内耳熟能详的顶流大腕,还有各路赫赫有名的商业巨头。像这样人流堆积的拥挤场所,无疑是记者媒体悄然潜伏的绝佳机会。
陆允赶人少的时候进了会场,提前跟主办方和嘉宾们打了招呼。原以为走走过场差不多得了,中途却时不时有人上来套近乎,递完酒还挽着胳膊有说有笑,就是不肯放他走。
——而事实上,他们大部分人过来,陆允还得先判断对方是谁。
他绕着会场走了半圈,正感叹身边都是陌生面孔——然而下一秒,脸熟的就来了……还是最不想见到的那位。
看来进会场前的不祥预感,是真应验了。
只见徐时涸西装革履,手托香槟,头顶让发胶抹得黑亮,俨然是装扮得人模狗样。
他对面站了个服务生,此时低着脑袋,似乎是在道歉的样子。而徐时涸板着张脸,隐约能听到几声训斥:“为什么连水都能倒错?”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换!”服务生的脑袋更低了下去。
徐时涸:“特地说了两遍,你听不懂人话?”
“真的很对不起!”
徐时涸啧的一声,不耐烦地偏过了头。也就这么一偏,刚好与远处的陆允四目相对。
短短一瞬间,徐时涸两眼瞪圆了;陆允却没再看他,转身迈向了别处。
“陆允!”
当着所有人的面,徐时涸温柔地喊道。他做出格外热情的样子,快步朝陆允走了过去:“怎么你也来了?”
会场里一双双眼睛盯着瞧,陆允没法视而不见,但也不想给那孙子好脸色。
他停下脚步,淡声反问:“我不能来?”
这时徐时涸从人堆出来,陆允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个形影不离的陌生面孔。
那是徐时涸养的小情儿之一,宁阮。
宁阮以前是杂志社的平面男模,长相也属于清朗甜美的类型,早三年前就跟徐时涸看对了眼,两人在背地里如胶似漆,好几次都快跳到原主脸上撒野。
陆允没有看宁阮,宁阮却微微一笑,主动朝他伸手道:“你好,我是宁阮。我们见过的,半年前拍戏的时候。”
“我没印象了。”陆允冷淡道。
宁阮抬起的手便僵在了半空。徐时涸见状,索性推他到一边,道:“你先到那边去,我有话跟陆允说。”
说完又向陆允道:“你别误会,我和他只是朋友。”
宁阮抬高声音:“徐时涸!”
“我让你去那边。”徐时涸声音很沉,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双方僵持三秒之后,宁阮眼眶红了,跺着脚一头冲进了人群。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憋屈?
徐时涸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呢?昨天凌晨三点捶响宁阮家的门,倒走廊里吐了一大滩,醒来继续往死里灌,还在他家里发脾气摔东西。
问了才知是新电影要吹了,庆功宴又闹那么一出,合作的投资方都嚷嚷着撤资,原本靠陆允挣来的几个大腕儿走了一片,如今就剩几个狐朋狗友在那支着——哦,徐时涸的现有资金里,少说一半是从陆允的片酬里抠的,陆氏集团那俩大佬怕弟弟吃亏,暗地里还和制片方打通了关系。
宁阮越想越觉得自己瞎了眼。徐时涸这人根本不靠谱,一旦身边没了陆允,他就跟没手没脚的废物一样,到头来连电影都拍不成了,还是得腆着脸去抱人家大腿!
“陆允,我和他真没什么。”
另一头,果然如宁阮所料。徐时涸拦住陆允,再次解释道:“这么多年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他徐时涸活了大半辈子,以往从没想过向谁低头。唯独今天,他慌了,失去陆允等同于失去一切,更意味着十来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陆允,你也明白,那部新片是我们共同的心血。”徐时涸说,“前期宣传几百万地往外边扔,你自己出钱又出力的,难道不心疼么?”
“我为什么要心疼?”陆允反问,“这些是我借给你的,你以为都不用还吗?”
徐时涸:“你……”
陆允:“等所有账目做了汇总,抹掉零头,连本带利两年内还清。”
徐时涸低吼道:“你这是在讨论分手费?”
陆允冷道:“这叫欠债还钱。”
“……”
徐时涸委实让他噎住了。半晌又转移话题,对还债一事避而不谈:“我知道,你这都是一时冲动。”
陆允:“我很清醒。”
徐时涸:“如果你真的清醒,就不会为了气我招惹颜煦……这样值得吗?姓颜的吃人不吐骨头,你惹得起吗?”
“你想多了。”陆允冷冷打断道,“惹不惹得起,是我说了算,与你无关。”
徐时涸瞳孔一缩,刚动了动嘴皮,陆允却再次重复:“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互相干涉的地步。徐导演,请您自重。”
这一段话声音不大,但周围人还是听得清楚,纷纷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徐时涸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皲裂了,陆允只当没看见,毫无动容地离开了人群。
*
陆允转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有点待不下去,索性走出半封闭的会场,来到室外露天的夜景区。
这边成堆聚集的人少,陆允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靠着栏杆吹了会儿风,顿时感觉清净了不少。
然而没到五分钟,耳畔响起古怪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像是有什么人在哭。
陆允诧异地抬起眼,见对面有个人蹲着,把脸埋进膝盖里,偷偷哭得很是伤心。
“你还好吗?”
陆允走过去,朝他递了包纸巾。对方抽泣着道了声谢,仰起脸的时候,陆允发现是刚才被徐时涸训斥的服务生,登时有些惊讶。
而服务生反应更大了,他那双哭肿了的眼睛睁得老圆,好半天才站起身来,朝陆允猛鞠躬道:“谢谢谢谢……陆、陆老师,我我我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陆允:“……”
服务生见他不说话,忙又道歉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吓着您了!”
“没有。”陆允说,“你可以……稍微正常点说话。”
服务生:“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是您,一下子太激动了!”
陆允见他挂了满脸鼻涕,却又突然开心起来的样子,觉得这粉丝还挺有意思。
然而聊了两句之后,陆允才知道他并不是什么服务生,而是跟朋友一起来参加晚宴,中途出了点岔子,他帮着服务生收拾东西,结果被徐时涸一把揪去倒水,还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正好他这段日子工作不顺心,倒霉事也累积太多,所以忍不住哭了起来。
“还好遇到了陆老师您。”那个人说,“这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陆允被夸得不好意思,却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
最后那人走的时候,连给陆允鞠了好几个躬,说他平时喜欢看电影,偶尔也会钻研剧本,说完给陆允递了一张名片,然后特别害羞地跑掉了。
而陆允低下头,看着上面的“梅前”二字陷入沉思,总觉得这名字在哪儿见过,貌似有点眼熟。
但他没来得及思考,忽然肩头一酸,被人轻轻戳了两下。
陆允回过头,就见宁阮站在身后,手里托着一盘甜点,水润的眼睛睁得很大,一动不动盯着他瞧。
陆允转身就走,冷不防被宁阮拉住手腕。他声音软软的,带了点失落的委屈:“陆允哥,你别走呀,听我说几句行不行?”
陆允有点无语:“……谁是你哥?”
“那好吧,陆允。我特地过来,只想跟你解释清楚。”宁阮轻声说,“我跟时涸认识那么久,要有什么早有了。你们几年的感情,别为了我吵架,好吗……”
“……”
陆允听了两句,实在受不了,捂着鼻子想走。宁阮还以为他不舒服,便佯作关切道:“怎么了,你去哪儿?”
“透风。”陆允说,“这里味儿冲。”
宁阮脸色变了变。片刻后,他绷不住了,一字字冷道:“陆允,其实你自己也慌得要命吧?”
“定好的剧本拍不动了,你一想到徐时涸出轨,就心乱如麻,什么事都做不了。”
陆允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徐时涸既然能变心了,你就该反思自己是有多烂,连男人都留不住。”宁阮说,“我可是听说,他都不愿意跟你上床……”
话音未落,陆允大步上前,陡然抬起了手臂!宁阮吓得一缩,还以为他要揍人——但是没有,陆允只是伸开手掌,缓缓扣上了宁阮的肩。
男人面容姣好,五指修长,凑近时有很好闻的香味。宁阮的心不禁狂跳起来。
“你挺厉害的。”陆允说,“别跟徐时涸了,来我这边吧。”
宁阮呼吸微滞,思维开始神游。先不谈问题真假,如果抱上陆允的大腿,单想象豪门世家的优裕生活……他心尖有点发痒,忍不住问:“真、真的吗?”
“假的。”陆允压低嗓音,附宁阮耳边轻道,“你这样的地摊货,太便宜了。”
宁阮怔了怔,眼底很快涌上怒意,极度的屈辱燃烧了他最后的理智。他几乎下意识地扬起手,托满盘的甜点高举起来,狠狠朝陆允那张轻蔑的脸拍了过去——
然而陆允脑袋一歪,便轻松躲向了一边,点心盘啪叽一声,扣上了某个无辜路人的后背。
“哇,颜煦小心!!!”
陆允愕然回头,在与受害者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的脸色也跟宁阮一起变了。
这位路人,他姓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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