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刚从休息室出来，两人一边走，颜煦一边说：“但是问了，感觉你会不高兴。”
陆允淡淡看他：“那为什么还问？”
“就是……好奇。”
颜煦揣摩他的神色，感觉问了应该没什么。于是道：“你是怎么突然想开的？”
“……”
陆允心想，这话让我怎么回答？
如果说我来自平行世界，对将来的一切了如指掌；我还知道你是个炮灰NPC，在往后剧情里不占分量——这样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就当脑子开了光吧。”陆允嘲道，“变通透了。”
颜煦：“真的吗？那给我也开一个。”
他侧过脸时，灯光下的眉目格外柔和，五官线条疏朗有致，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陆允还没应声，颜煦又说：“我感觉我现在，就特别不清醒。”
陆允：“为什么？”
颜煦指着刚换的西装，问：“你看这是什么？”
陆允有点莫名其妙：“衣服啊。”
“不，这就是传说中的……”颜煦严肃地说，“男友的外套。”
——说完还害羞地拢了拢，那动作仿若邻家初恋的清纯小妹。
陆允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颜煦：“哈哈哈，是不是很像？”
陆允心说，像个屁。可抬头看颜煦沾满笑容的面孔，他自己也绷不住了，别开脸悄悄扬起了嘴角。
陆允现在也觉得，颜煦这人挺好玩的。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颜煦就是那种天然笑脸，带着旁边的人也很难把气氛压低。
他俩一个说笑一个扭脸，从休息室往会场外走，偏不巧刚一拐角，撞上正往里的徐时涸。
本来陆允在听颜煦说话，没注意迎面而来的某路人甲。而徐时涸当场就炸了，赶着擦肩的前一刻伸手，直接攥住对方的手臂：“陆允！”
陆允皱眉偏过头，看见徐时涸一副扭曲的五官，眼底血丝一根根清晰分明，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眼眶，咣的砸到陆允脸上。
“陆允你……”徐时涸嗓音发颤，一字字从齿缝里挤了出来，“你……你敢玩我？”
刚才宁阮哭着从外面进来，说陆允颜煦怎么怎么样，他当时不肯相信，还觉得陆允是在闹别扭。
——结果转头一看，那两人刚从休息室出来，陆允脱了外套，和颜煦有说有笑，耳根还有点发红，不知在里面干了什么。
就那一下，徐时涸感觉几年来的感情，都在瞬间轰然倒塌了。电影拍不成了，资金严重短缺，最要命的是……陆允还跟人跑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徐时涸背地里男女通吃，早在外浪了无数年头，如今见陆允走向了别人，他居然能产生一丝丝遭背叛的屈辱。
偏偏这个人，还是颜煦。那个夺走他一切，现在连陆允也要抢走的混账东西……徐时涸对他恨之入骨，如果手里有刀的话，他能立马冲上去，把那姓颜的剁成肉泥。
“陆允……你、你给我过来。”徐时涸用尽所有的力气，手掌死死钉在陆允肩上，“你现在过来，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陆允冷漠道：“还钱的事，没得商量。”
“你他妈是不是下贱？”徐时涸低吼道，“……真就不嫌自己脏吗？”
话没说完，又被重重推了一把，身体往后抵上墙面，轰的一声沉闷巨响！
颜煦将陆允带到身后，面色泛冷，笑意尽数化为尖锐的嘲讽。
“徐导演，最近日子苦啊，尽说一些傻话。”
颜煦叹了一声，伸手向口袋里摸了摸，捏出几张十元面值的纸币。然后走到徐时涸面前，一张一张塞进他兜里，温柔地说：“来，拿着这个，明天盒饭加点荤菜。”
徐时涸绷紧的表情瞬间开裂了，脑子里像有东西碎掉一样，很长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颜煦再没说什么，而是拉着陆允的袖口，轻声道：“走吧，我送你上车。”
陆允也没回头，转身和颜煦一起，两人缓缓走向会场大门。
良久之后，徐时涸浑身凝固的血液才开始流通。他忽然像疯了般的，将那几张纸币揉进掌心，狠命撕成碎片，再扔向脚底，没了命地连踩好几下。
但没一会儿，他又神经质地蹲下去，小心翼翼伸出手，把脏兮兮的碎片又拢回一起。心如刀绞。
“陆允，你绝对会……后悔的。”
*
“什么？你问颜煦和徐时涸有什么过节？”
坐车回去的时候，叶律素有些奇怪地道：“你居然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很了解呢。”
陆允摇摇头，表示他并不清楚。
书中剧情对颜煦的铺垫不多，只知道那两个人互相不对付，徐时涸每次跟颜煦杠上开花，混得一脸不高兴回家，都是陆允给他充满爱的温柔乡。
——而颜煦就是明显的工具人设定。他负责打一巴掌，陆允负责给一颗糖，用来推动感情线的发展，以及渣攻对原主的依赖程度。
然而叶律素对陆允说，颜煦这人特有意思，他就是上天派来惩治徐时涸的克星。
叶律素原来跟了个明星，和徐时涸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当时国内有个重要的摄影大赛，一等奖是作为交换生出国，学习三年费用全免，期间还有各种福利优待。
徐时涸为了那次机会，拼死拼活到处拉关系，明里暗里塞了不少钱，好不容易拿到内定位置——结果一个颜煦从天而降，硬生生把名额挤没了。
而且最气的还不是这个。是颜煦上台领奖当天，把证书撕得稀碎，奖杯摔得四分五裂，直接扔一句不去——事后打听了才知道，那是跟他老子闹脾气，不想走家里铺好了的路。
经这一事之后，徐时涸对颜煦怀恨在心。
后来风水轮流转，徐时涸碰壁无数次，终于在一家公司崭露头角。那时公司分了个小模特，让他没事多给点关照，徐时涸睁眼一瞧——哟，这不是颜煦吗，真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他没忍住，多给了人家一点“关照”……
第二天，上司让他收拾收拾，赶紧卷铺盖走人。
——徐时涸离开公司那天傍晚，看到颜煦趴总裁办公室的窗户上，笑眯眯地冲他比了个心。
再往后徐时涸做了导演，颜煦依然冤魂不散。两人拍片做活动时难免碰面，大小各种矛盾也是一触即发。反正徐时涸自打遇了颜煦，他那风调雨顺的日子就是往泥地里打滚。
“哥，说了你可能不爱听。”叶律素边说边道，“徐时涸就拿你当保护伞呢，以往是有你撑腰，他才敢明目张胆跟颜煦呛。”
不知道为什么，陆允听了这段经历，反而有些忍俊不禁。
——他很难想象那样一张笑脸，生气时撕证书摔奖杯时的倔强模样。
陆允曾经也有类似的经历，父母安排好的路强迫他走，一步一步迈出的脚印都是整齐划一的，按照他人既定的思想艰难前行。
颜煦只是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
陆允低下头，望着手机怔怔出神。
突然叮的一声，显示来了新的短信。
“今天徐时涸说的话，你别在意。外套改天还你，一起吃顿饭吧——颜煦。”
这也太……准时了吧。
难不成是心电感应？
陆允有些无措起来，十根手指搁按键上，完全不知该怎么回复。
这时手机又是一亮，是浏览器自动刷的垃圾广告。陆允瞥了一眼，准备划掉的前一刻，却发现了一串很熟悉的字眼。
上面盘点某某某扑街导演，其中“梅前”这个名字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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