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完，陆允就怔住了，连周遭的空气也跟着一起凝固。
“……”
然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面无表情地展开手掌，把颜煦的俊脸按了下去，直接摁进软绵绵的被单里。
“少开玩笑，闭嘴睡觉吧。”陆允扯来床头挂的羽绒服，呼啦罩到颜煦的脑袋上。
不多时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还以为他这么快睡过去了。
结果颜煦扭了一扭，声音从被窝里传来，有些闷闷的：“陆允，我很好奇啊……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陆允：“……”
“抖S，还是制服控？”颜煦问，“你有那种特殊情结吗，比如……唔！”
话没说完，便被一枕头狠狠捂住了脸。
——颜煦说的那些东西，全是之前陆允存的小视频。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还能在这节骨眼上提起，这家伙乱翻人手机就算了，居然连记忆力也强得可怕！
“咳……咳咳……咳！”
陆允耳根通红，起身时牵动了胸口，一阵阵地猛咳起来。颜煦见状便停了，连忙坐起来，一面倒水一面帮他顺背道：“抱歉，不该聊这个的……我不逗你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陆允的脸仍泛着微妙的薄红，那模样委实狼狈又尴尬，却因慌乱透着一丝难言的可爱。等半晌喝了点水，渐渐缓过了劲头，他才不甘示弱地嗫嚅道：“……有什么不能聊的。”
“好好，那改天聊……咱们改天再聊。”颜煦帮他掖好了被子，又给自己裹上羽绒服，就着空出来的床位趴了下去。
刚闹那么一会儿，两个人都精疲力尽，很快各又安静了下来。陆允还有些低低地咳，颜煦虽然闭着眼睛，却伸长手臂揽了过去，隔棉被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就这么拍着拍着，颜煦自己睡着了，手掌仍在有节奏地挥动。陆允也半眯了眼睛，此时颜煦的面容近在咫尺，一个躺着一个趴着，两人的呼吸温热，几乎是彼此交融着的。
陆允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生病的时候有人陪伴，竟是这样奇妙的感觉。颜煦的手臂那么沉，张开时覆盖了大半的病床，把陆允锁在狭窄的小角里；可陆允一点也不难受，他歪着脑袋，侧脸能蹭到颜煦毛茸茸的棕发，就像身边挨了只大狼狗……很温暖，是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多小时，护士来拔针的时候轻手轻脚的，抬眼就看那两颗脑袋贴在一起，陆允几乎是依偎在颜煦臂弯里的，睡得很沉很沉；颜煦更是一动不动，数日来的焦躁与不安烟消云散——好像只有待在陆允的身边，他才能睡得如此安心。
差不多下午四点的时候，他们是被哭天喊地的哀嚎声吵醒的。陆允最先睁开眼，就看到梅前那张熟悉的脸，彼时哭得双目红肿，鼻涕眼泪齐齐挂颊边，一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抽抽噎噎地喊：“陆老师……”
他身后跟着叶律素和薛森，也都是宿醉刚醒不久，火急火燎赶来的仓促模样。
“哥啊！！！”
叶律素一看到陆允，差点当场跪了，扑到床边直冒鼻涕泡泡：“哥……对不起啊哥，我不该那么贪玩儿的，昨晚醉成狗了……没接到电话呜呜呜呜……”
陆允让他哭得头皮发麻：“差不多行了，我又没死……”
叶律素哭得更凶了：“呜呜呜哥你不能死啊呜呜呜呜！”
梅前也一起哭道：“都怪我不好，害陆老师受累了呜呜呜呜……”
陆允：“……”
相比之下，颜煦那边完全不一样。薛森跟个老妈子似的，一直围着他絮絮叨叨：“凌晨进山里开夜车，还开那么远，到底怎么想的啊……老天爷，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爹非把我撕了不可！”
“他还撕你？”颜煦嘲道，“……颜扉是巴不得我死了，以后少个人惦记他的臭钱。”
薛森瞪眼道：“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是你唯一的亲爹！”
颜煦笑了起来：“他亲儿子是批量生产的呢，可不止我这一个。”
“好好，就算你不把自己当回事吧……”薛森指指旁边的陆允，“人家陆允做错了什么？一个发高烧的病人，大半夜陪你灵车漂移？”
颜煦反驳道：“我车技稳得很，不信你问陆允舒不舒服……”
陆允：“……”
薛森：“？”
“薛助理，你别怪他，昨晚是情况特殊。”陆允咳了一声，帮忙解释道，“……还好有颜煦在，我才不至于丢命。”
“求您别夸他……再夸他就傻了。”薛森简直快愁死了。女王陛下那威力不是盖的，疯起来就跟发了病的二哈似的，平时根本没人拴得住他。
好不容易遇着陆允，颜煦终于知道收敛了点，如今夸完一秒又变回了原形。
——薛森一偏头，果见某人的尾巴翘上天了，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满脸骄傲的小表情，就差奖他一朵大红花了。
只可惜他也没傲多久，这一头梅前坐下来，赶着跟陆允说剧本的事。毕竟他这病一回，后面几场戏耽搁了，空缺部分需要别人替补；那一头颜煦不高兴了，他想让陆允休息，便一直打断他们谈话——结果被薛森揪了出去，两人出门走一路，单独站到病房外的走廊里。
“我的小祖宗，你还好吗？”薛森一口气没喘上来，费力地问，“现在这样，到底是想干嘛？”
颜煦一脸理直气壮：“陆允生病了，我照顾他啊。”
薛森又道：“人家助理都来了，用得着你上心吗？”
颜煦：“人是我带来医院的，我怎么不能上心了？”
“你……”薛森快被他气笑了。颜煦这人一直有个毛病——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是什么，做事情毫无规矩可言。
薛森摸不透颜煦的心思，又唯恐他生出事端，遂只好道：“省一省吧，那位是你能惹的吗……真是玩儿什么不好，也不怕把自己烧着！”
“……”
颜煦的目光沉了下去。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反问薛森道：“你觉得我是在玩？”
薛森愣了愣：“那不然呢？”
“万一我是认真的，怎么办？”颜煦轻飘飘地道。
“……”
薛森动了动唇，没发出声，手机啪的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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