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槿到家时，底下的门缝传出里面的光，贴近点，那里面有声音喧哗，吵吵闹闹。
少女暗淡无神的眼睛里有抹光掠过，她握紧门把的手收紧，犹豫着推进去。
许容安正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剧，一双白嫩的脚丫子放在脚蹬上，左右来回摇摆。
看到兴奋处，漂亮的脚趾头还会随着主人的幅度一上一下，偶尔还会蜷缩起来。
她听见声响，淡淡地喊：“这么晚下班吗？”
“今天盘点，晚了一会儿。”
许容安剥了一瓣橘子，往嘴里放，她含糊地开口：“昨晚你喝我煮的粥，今天我吃你几颗橘子，不过分吧。”
以为对方不上课，是为了在家里养病。
这个人倒好，直接奔着打工去。
许容安心里想着这事儿，吃橘子的速度倒是不慢，一颗接着一颗，那橘子买得多，不然早就被她霍霍光。
电视里正播放三十而已，她看得认真，没瞧见柳槿在原处，不知道站多久，余光瞄见时，对方正好低下头，解鞋带。
她看了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电视剧去，剧里的姐姐又飒又美，才不乐意看这个小屁孩。
片刻，柳槿从房间里拿出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
小区的浴室没有隔音，里面水的声音在外面都能听见。
溅在地上，滴滴答答。
许容安烦躁地把电视提高音量。
柳槿洗得快，冲了个澡，就出来。
头发没洗，用发绳束在头顶，穿这件分体的廉价运动装，鞋底沾着浴室里的水，走过客厅。
卫生间在主卧的门口，左边出来才到客厅，而整个房间里面唯一的阳台在客厅的右手方。
柳槿要用盆子装好衣服，从许容安面前经过。
贴身的衣物放在底下，上面是件裤子。
许容安拿起橘子的手顿在眼前，见人走过，才恶狠狠地把橘子扔进嘴里。
面前飘过阵沐浴露的味道，和她自己身上不一样。
两个人买的品牌不同，一个是浓郁的芬芳花香，一个是淡到闻不见的清新香气。
柳槿又再次从她面前走过。
原先在地板上的水渍，被踩下去，分开成两半。
电视里的画面同样被遮挡住，灯光投射在柳槿的身上，聚焦得有些模糊，看不清本人的轮廓。
微抬的下巴，笔直的肩，遮住许荣安的视线。
随即又一掠而过，她轻轻嗓子：“大半夜的洗什么衣服，身体还没有好全，也不好好休息。”
柳槿脚步停住。
“明天要上班。”
她在回答许容安的话。
许容安转过脑袋看她：“那要不要顺便帮老师把衣服洗了？
“好。”柳槿走进卧室，拿衣架。
许容安看着走进去的人，一时有些没明白过来。
洗完澡后，她的贴身衣物早就先洗好。
她就剩下件小黑裙没洗，刚刚打算先泡泡水，于是先在客厅里看会电视，没想到看着看着，柳槿就回来。
随口问问，这人还真要帮她洗。
柳槿再次走过，拿着衣架，速度有点快。
小黑裙泡在盆子里，里面加了洗衣液，很香。
柳槿没去拿，而是慢吞吞地先将自己的衣服洗好。
捏干，挂好。
眼神猝不及防地看见挂在上面的两件红色贴身衣物，拿着晾衣杆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都没看，就把自己的衣服挂上去。
挂得离那两件衣服老远老远，仿佛那是什么禁区，里面藏着会吃人的妖精，不能去触碰，也不能去看。
柳槿面前只剩下一件许容安的黑色裙子，放在另外一个盆里。
她伸出的手刚碰到，又踌躇地收回。
身后好听的声音响起：“怎么？说话不算话吗？”
那双手没了顾虑，就拿起衣服。
许容安在后头，弯着背，贴在门上，抿嘴偷笑。
柳槿洗这件衣服，洗得格外快。
“洗这么快，能洗干净吗？”
许容安故意逗她，她的衣服本来就不用怎么洗，又没去什么地方，也不脏。
柳槿往盆子里倒水，把那件衣服来回冲好几次，细心地洗着边边角角。
她把衣服拧干：“洗干净了。”
“真棒。”
掩在月色当中的柳槿眼睑含着笑意，在漆黑的夜晚当中，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分外澄澈。
因为这句微不足道，连夸赞都算不上的的奖励。
柳槿凉好衣服，转身。
许容安挡在门边上，她要过去，只能从对方的脚迈过去，要不然就必须要让对方让路。
这间房子的光照足，哪里都能够照到阳光，阳台的作用并不大，只是专门用来洗衣服。
开的门也小，刚好容纳两个人经过。
不过许容安此刻靠在门边，脚还挡在正中间，而这本人更没有让路的打算。
柳槿脚抬起，那人却忽然地往后退一步，让开了路。
许容安笑着做会被原位，剥着手里面的橘子：“吃吗？”
橘子是柳槿买的，现在更像是许容安花的钱，说话的语气一点客套也没有，反而像极橘子的主人。
柳槿眼睑微垂：“吃。”
超过晚上九点，她即使没有吃晚饭，也不会去吃其他东西，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今天却破戒。
“你帮我洗衣服，那我请你吃橘子，这一来二去，才有来有还，以后你要再帮我洗衣服，我再请你吃东西。”
“我买的橘子。”
许容安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这是我剥的橘子，意义不一样。”
柳槿没有接，半低着头，像是对这结果十分不满意。
鱼网状的橘筋褪到橘果最底下，上面有八瓣橘，许容安拨开一片，没有顾及柳槿诧异的眼神，径直将那一片塞进她的嘴里。
橘子酸中带甜的味道在柳槿的口腔中迸发出来，她含着那一片，细细咀嚼。
酸酸甜甜，又甜津津的。
“好吃吧，乖乖吃着橘子，看电视。”许容安把剩下的那一些全部放到柳槿的手里。
随即将目光投向电视，她的食指间还微微有些湿.润。
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她心上徘徊。
她匆忙拿张纸巾，擦去食指上的怪异感：“你明天还去上班吗？学校现在不是应该都要补课吗？”
“上班，学校那边不去也可以。”柳槿手里托着橘子：“威信那笔钱你没有说，又自动转回来。”
“不打紧，要是哪天我感冒，你就帮我买药，这钱就算先寄在你这里。”
许容安看的电视剧已经结束，她随便转着台。
柳槿拿着橘子，没有动，唇瓣蠕动了两下。
此时的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许容安扭头问柳槿：“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电影，我投屏给你看。”
好在这个电视机还有个投屏的功能，能直接把手机上想要播放的电影，直接投上去。
“十一点半了。”
柳槿走到电视机旁边，关掉电源。
许容安晃晃脚丫子：“再加一条，第四条，不准干涉室友的夜生活。”
从包里拿出在学校打印的合同，拿笔刷刷地在上面加上第四条，推到茶几的另一边。
“签吧，签完之后，我把它贴在门上。”许容安满意地看着同居合约，第四条下面还有一大堆的空格，以后要是想到哪一条，就往上面加。
自己还真的是个小机灵！
柳槿拿起笔，在上面写下名字。
许容安接过来一看，脸都绿了。
上面还多出个第五条，超过十一点半后，不得产生40分贝的声音。
“多少是四十分贝，要是不能超过这个声音，我每次不得拿个东西，去测量吗？”
“40分贝是正常的交流声音，睡眠时需要安静，最多不能够超过30分贝。”
柳槿放下手中的笔。
许容安咬牙切齿，她早知道就不把电视放在客厅，偷偷藏在自己房间，慢慢看多好啊！“你在房间里，我在客厅里看电视，隔着门和墙，又不会吵到你。”
柳槿皱眉：“人看电视的声音舒适阈在40分贝到60分贝之间，你看电视还会大喊大叫，所以不行。”
“有，我还以为你只会说单词，没想到还会说这么长的长句啊！”许容安心里不乐意极了。
这家伙胡说八道，她哪里大喊大叫，明明在柳槿面前没有失态，怎么会让她知道自己的坏习惯？
“你定的前面三条，我遵守，如果这条你不遵守，那前面的四条，我也不遵守。”
“造孽啊！”
许容安语塞。
她强颜欢笑，拿起那张合约，上面早就签好她的名字。这事情不答应也得答应，大不了买个iPad，偷偷在房间里刷剧。
“行，我同意。”
许容安用双面胶将纸贴在门后面，两个人的名字并排放在一起。
“拿四条规矩换一条规矩，反正自己也不亏。”嘴上虽然这样说，她却拿着笔，在柳槿名字下面画了只乌龟，心里头的气方才消散。
做完事，回房间睡觉。
一晚上睡得香甜无比，梦里她骑着柳槿那只乌龟，在大草原上跑来跑去，乌龟累的一直喊不要不要，可把她美得不要不要。
次日，收拾好东西准备上班。
她开门的时候，心情顿时落到谷底，那乌龟下面又被人画只公鸡上去，公鸡还一根毛都没有。
许容安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哪个幼稚鬼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拿起包里的彩色笔，在乌龟的头上画上一顶绿帽子。
“叫你骂我铁公鸡一毛不拔，我就给你戴绿帽子！看你的头上一片青青草原，绿死你！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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