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谢嘉宁高兴的地方在于,谢大勇从砖厂拉回了一些砖,飞快又盖了两间房,一间给她住,一间准备作书房。
原来房的窗户很小,是用木头做框,框与框之间用的是牛皮纸或者报纸糊上,窗户一关,除了门口那里能进来些亮光,使堂屋比较亮,其他地方房间里白天看着和傍晚也差不多。
新盖的房不一样,室内用石灰刷白,窗户大不说,框与框之间镶嵌的是玻璃,装上之后屋子里亮堂堂的,坐在窗户边看书都不影响。
用大队里其他人的话讲,“啧啧,这么好的房子,别人结婚也没这么豁得出去啊。”
谢嘉军来了,眼馋着问谢嘉安,“我能不能摸摸这个窗玻璃?”
谢嘉军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看在亲兄弟份上,谢嘉安掐着腰,有点得意地说:“这是宁宁的屋子,你得问宁宁行不行?”
“宁宁行不行?我就摸一下。”
谢嘉宁很大方同意了。
谢嘉安却要替妹妹把关,“那你要小心点,还有,好好把你的手洗洗,免得摸脏了玻璃!”
谢嘉军跑走去缸里舀了水倒进盆里,连洗好几遍,让谢嘉安检查过,又在衣服上擦干,这才小心翼翼把窗户打开,再轻轻合上,插上插销,惊叹道:“宁宁的这个窗户像没装东西一样,真好啊!”
不光别人羡慕,就是谢嘉安兄弟也羡慕啊,向谢大勇夫妻求着他们屋子也想用玻璃。
可惜这时候玻璃不是想买就买得到的,待等有货才行,谢大勇哄儿子,“等有货了把我们家所有的窗户都换上玻璃的。”
不光玻璃,谢嘉宁的被褥也是新做的。
这时候除了嫁姑娘或者娶媳妇,谁家平时舍得做新被褥啊。就是做,被面也不过是自己家织的老粗布。
柳书慧新做的被褥却全是从公社供销社扯的细棉布,里面用了新弹的棉花,又一针一线缝了。软软的被褥用手一摁一个坑,非常的软和。
汪会丽见到她用这样好的布做褥子,说:“嫂子,你对佳宁可真是亲啊,这做褥子的布,比我们嘉军穿的衣服布还要好。不说没有一块补丁,棉花全是新的,连这一层被面,都用的最细的细布,这下来,这一套铺盖下来得百十块吧。”
其实一百块也打不住,不过柳书慧不想说那么多,微微点点头。
汪会丽左右看了下,压低了声音,“反正是铺在身下的,也看不出来。让我说,用些旧棉花再弹弹做褥子就够了,大嫂你完全可以把新的留着,将来给嘉安娶媳妇时用,也能省些钱啊。”
柳书慧看了她一眼,“反正就这一个女孩,就应该被小心的呵护着,不像两个皮小子,摔摔打打也不怕。”
汪会丽也很有意思。当时谢大勇被人带走,她说了几句不对路的话被婆婆训了一通,等谢大勇回来,平安无事,她高兴中还有些忐忑。
高兴是谢大勇没事,谢小勇还可以跟着在砖厂干,忐忑是她总怕婆婆告她的状,影响谢大勇夫妻对她的观感。
反正自那之后,她舔着脸来巴结柳书慧,这次说褥子也是真心为柳书慧着想。可柳书慧不听她的,她也不生气,反而附和道,“是啊,嫂子。反正就宁宁一个,就是花钱也是有限的。宁宁,你看你妈对你多好,全套被褥,全是最好的呢。”
谢嘉宁把一切全看在眼里,她笑嘻嘻过去搂着柳书慧脖子,“我妈最好了!”
柳书慧一家把她当亲闺女待,她也一样会把他们当亲人的。
新盖的房子要放一个月左右才住,免得里面水泥,沙子等不干,人住着潮湿。在等待新屋子阴干的时候,这一天,谢嘉宁正在门口玩儿,抬头一看见一个人风尘仆仆而来。
谢嘉宁不以为意,以为这是谁家的亲戚来走动。
不料这个人走到他面前,“小妹妹,我有些累,还很渴,走了好远的路,能不能给我一碗水喝?”
罗庆军已经走了好久,看周围没有大人,只有一个小孩这才走上前来。他拿出一张一元的纸币,“小妹妹,你家里有没有吃的?我拿钱给你换。”
怕小孩不知道这是多少钱,他还加了一句,“这是1元钱哦,可以买20多颗糖呢。”
谢嘉宁这才仔细去看,这时候要拿钱问人买东西的人,可是不多,并且一出手就是一元的纸币的人,怎么不去供销社里买东西,反而向她来买?
这一看她看出了不一样。
来人四十来岁,手提一个上面有着地安门图案的尼龙包。大队里这时候的人用的都藤条编的筐或者篮,都是干部或者有钱人出去,才提这样的尼龙包。
与包相配,这人虽然看着胡子拉碴,穷困潦倒的样子,但他的衣服是很好的,是很贵的一种咔叽布做的。谢大勇就有一套,专门去公社办正事时才穿的。
来人鞋子是一个有名的品牌红橘运动鞋。这时候可不像后世运动鞋各种各样的,有便宜的,有贵的,便宜的,可能十几块钱就能买着。 80年代,一双皮鞋也不过几块钱,但这个运动鞋,虽然是帆布面儿的,也需要好几块,和一双皮鞋差不多价,不是很有钱的人是不会舍得买的。
并且,谢嘉宁越看这个人越觉得熟悉,前世的时候她对七八十年代这段历史很感兴趣。还看了不少关于这个时候的纪录片。去掉这个人的胡子。这个人长得也太像文州九大王之一的罗庆军了,就是比罗庆军照片上的样子要瘦。
九大王是80年代文州在各自的行业里边做得最好的人,别人合称他们九大王。
他们是有名的大户,也算是时代的先锋。
谢嘉宁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历史中有名的人物现在竟然在她面前,让她不由说出了声:“罗庆军?”
罗庆军听得心惊胆战,没想到他到了一个这么偏僻的村子,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竟然认识她,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难道他的通缉令已经贴到了这个村子,被广为告知?
罗庆军下意识捂紧了谢嘉宁的嘴,四下张望,希望没有别人听到这个小女孩说的话,那么,他还有逃跑的可能。
谢嘉宁被一个壮年男人捂着了嘴,一股汗味袭来。
难道她认错了,这是一个坏人?
他要拿自己怎么办?是绑架还是别的?
谢嘉宁恨自己在这里过得太过安逸,忽视了外来的风险,以为这是家门口没关系,竟然敢一个人与陌生人说话还没警惕。
她用力扭动起来,如果能喊出来就好了。
罗庆军看眼前的小女孩开始不受控制,越发用力一手箍住她,一手不敢离开谢嘉宁的嘴巴。
谢大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抱着谢嘉宁,而谢嘉宁在反抗。
即使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可宁宁多次救过他,她又是那样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一家人也处出了感情。
而现在竟然有人敢在他家的门口行此恶事,还不知道宁宁怎么样了,谢大勇怒气上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扣住了眼前男人的脖子。
罗庆军被勒得几乎出不过气来,他双手松开,用力去抠脖子上的手。
谢大勇军人转业,又一直在家干体力活,力气自然不是罗庆军可比,很轻松把罗庆军两只手扭到他身后别在一起。
这才柔声道:“宁宁别害怕,爸爸已经把坏人抓住了,你赶快去院里叫妈妈,拿个绳子来,我们把他绑好,我看这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劫持你。”
罗庆军脖子被勒住的时候,心想早知道他就不跑了,逃了出来,吃尽了苦头不说,命也快要没了。就是被文州公安抓住,判几年刑也好过命丢在这里啊。
直到身后这个凶恶的男人,自称眼前小女孩儿的爸爸,罗庆军心里又有了希望。忙说:“同志,我不是坏人!”
谢大勇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一手箍住罗庆军的嘴,一手抓着他两只手,还有心思想,不是坏人,不是坏人怎么捂着她的女儿?没看宁宁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谢嘉宁没想到爸爸的战斗力还挺强,眼前这个罗庆军,或者疑似罗庆军的人,根本一点没反抗就被抓住了。
对于一个让她受到了惊吓的人,她自然站在爸爸一边。不过还没等她走回院里,柳书慧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走了出来,见自己爱人,正抓着一个瘦瘦的男人,而宁宁正站在那个男人面前。
她急步上前抱起了谢嘉宁,把她的头摁在自己怀里,又用手不断轻拍她的背,“宁宁不怕啊,坏人被爸爸抓住了,妈妈也在这里!”
怎么可能不怕?谢嘉宁急促跳动的心这才缓了下来,不过怕夫妻二人担心,她还是搂紧了柳书慧,“宁宁不怕了。”
柳书慧这才问:“怎么啦?大勇?”。
“你去拿根绳子,再拿块抹布塞住这个人的嘴。宁宁和你妈妈回院子。”
谢嘉宁也知道自己是拉后腿的,听话被柳书慧抱着回了院子,又被安慰了一阵。
虽然有个小孩的壳,可到底不是真小孩,谢嘉宁坐在椅子上,让柳书慧去办正事。
柳书慧拿着根草绳出来,帮助谢大勇把眼前男人五花大绑,“我们怎么办?把他送公安局吗?”
“不,我先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谢大勇推着罗庆军进了屋,踢了他一脚。罗庆军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谢大军抽出了罗庆军嘴里的抹布,“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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