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江崎收到了去会议室的通知。
他换了件外衣,下楼去了。
会议室里坐着十几个人,都是和他们一起从S市过来的。
这是一次紧急集合,在江崎的正对面,凌修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先讲讲能源塔的事情。”凌修说,“我们要在五天之内,找到一条从医院到中心区的低风险路线。”
要想恢复M市的铁幕运作,就要恢复能源塔,保证它能全功率运转——这也是他们过来的目的。
凌修布置了一下初期的探索路线,和各个小队的人员。
江崎注意到,里头没有他自己的名字。
等到讲完这些,凌修把资料暂时放到一边,说:“我们再讲讲另外一件事。”
资料被发到了每一人的终端上。
那是一份个人资料:
【姓名:宋与良
性别:男
年龄:29
……】
照片是一个年轻人,笑意灿烂。
凌修继续讲:“十八天前,我们确定宋与良出现在了9区的学校里。但我们去到学校的时候,那里已经被丧尸攻陷了,只有少量居民被救了回来。据幸存者所说,有另外一拨人提早离开了,其中就包括了宋与良。我们目前确定,他们往西面去了。”
他指了指地图。
“西面的11区有临时驻扎地,但他们没能抵达,失踪的地点在10区附近——也就是重度污染区。我们需要去确认一下情况。”
他双手撑在桌面,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有什么想法?”
凌修没有解释宋与良是什么人的意思,也就没人发问。
但能让净化队不惜分散大量人手都去寻找的存在,想必重要至极。
重度污染区很危险,之前又有个未知的特殊丧尸。自告奋勇的人比较少,隔了五六秒只有寥寥十几只手举起。
凌修环视一周,看到了江崎举手。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
江崎弯眼笑了笑。
凌修移开视线:“我会把名单记录下来。解散吧,刚才举手的人留一下。”
其他人走了。
凌修简单说了下10区的情况,确认他们从哪个方向切入。
他最后说:“不论怎么样,我们都要确认宋与良的死活。更具体的事宜我会和张晚风再商议。”
众人解散。
凌修直接去找张晚风,刚在走廊走了几步,猛地站定。
江崎一头撞到了他的后背,后退半步。
凌修回头:“你怎么跟上来得那么快?”
“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
“不用你跟着。”凌修说,“你回房间自己玩去。”
江崎走了。
凌修去了张晚风的病房。
张晚风还是在床上安分躺着,说:“那鬼东西弄得我头晕。”
凌修拉开椅子坐下:“你也不想想,你都泡在了什么液体里。”
“我不想知道。”张晚风摆了摆手,突然目露精光,“比起这个,你找到对象没有?”
凌修一顿:“这话题是怎么拐过来的?”
张晚风咳嗽一声:“我好歹也算是长辈嘛。你们两兄弟到现在都没个着落,凌将军没催?”
“他催了也没用。”
“你自己就没考虑过?”
“不考虑,说不定我明天就死了。”
“不要这么讲嘛,”张晚风撑着坐起来,“谁死了你都不可能死。”
“我觉得我实力不足。”
“军校第一名,立了那么多功,别谦虚了。”
“形势越来越危险了。”
“你都克服过多少危险了,再不可能的形势都可以逆转。”
“我……”
“不,你真的可以。”张晚风满脸真挚和认可。
凌修:“……我都那么努力了,您怎么还帮我继续插flag的?我拔一个你就插一个,我拔一个你又插一个。”
“flag是什么?”张晚风很困惑。
“没什么。”
“加油,我看好你,再带几次队就回来结婚吧。”
凌修:“……”
凌修深吸一口气,“这种日子终归是不稳定,对别人也不负责。”
“我妻子也是前线人员。”
凌修没听过张晚风提过这事,就问:“那她……”
“过世很久了。”
凌修神色一凛:“不好意思。”
“没事。她不是因为丧尸死的,是因为疾病。”张晚风讲,“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那么多,生死有命。”
凌修笑了:“说得倒是挺轻巧。”
“等你遇到那样一个人,你就不那么想了。”张晚风笑了,“我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想逗她玩——所以她总是说我幼稚得像个小学生一样。”
凌修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张晚风。
身材健硕,战场上果决,身上伤疤更是不计其数,怎么看都是标准的铁血汉子。
实在没法想象出,他幼稚到去捉弄人的样子。
张晚风再咳嗽一声:“年轻、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别想象了。”
凌修说:“我要是喜欢人,肯定是成熟男性的追求方式。逗人哪有什么意思?”
“哎哎哎打住打住。快说吧,宋与良怎么样了?”
……
江崎坐在床上。
他今天有些累了,打了个呵欠。黑猫蜷在旁边睡觉。
这里本来是队员宿舍,现在给他一个住着了。
他打开背包找到隔层。
里头有两个密封的小容器,类似子弹的外形和大小。容器中是流淌的鲜血,元素在其中躁动,带着诱人的香气。
这是凌越锋的血。
他确保了东西还在,就收了回去。
只是收回去时,他无意识舔了舔虎牙。
这是一件不为人知的……小事。
他未被感染,神智也非常清晰,但这种渴血的本能几近丧尸。平日可以完全无视,可受伤、虚弱又或者太接近特定对象时,就会越发强烈。
这种血液不是必需品。
他带着血瓶,是为了防止极端情况下,他会忍不住去咬凌修——
那个人的血液要香甜多了。
总体来讲,这是一个不大的烦恼。
只要不被发现,也就不存在。
江崎起身去洗手间,弯低身子洗脸。
水顺着面庞留下,几滴挂在了睫毛和下巴,微微颤抖。他抬头,与镜中的绿色眸子对视。
漂亮,明艳,好似宝石。
良久后,他自嘲般笑了一声。
终端响了一声。
是其他炼金师传来的文件。
他坐在桌边重新整理了一下,发给了凌修,又准备打印纸质的出来送过去。
凌修住在医院的另一栋楼,他走到一楼了,才听见外头淋漓的雨声。几栋大楼的灯光落在水洼中,泛着明亮的波澜。
乍一眼看去,就像是城市还未死去,热闹的霓虹下是多彩的伞面,人群熙攘,纷纷归家。可是再抬头,一切都远去了,屋内是疲惫的队员与伤者,外头是游荡的丧尸。整个一楼空荡荡,冷风穿过,只有他一人聆听夜雨。
本来的连廊毁坏了大半,用不了。
旁边有一次性雨衣,江崎就套上一件,踏着雨水往另一处明亮行去。
这雨衣不合身,扣紧处有点松了,几缕冰凉钻了进去。
好在路程不远。
十分钟后,他已经脱掉雨衣,去敲凌修的门。
男人拉开门,看上去是刚洗完澡,身上还热气腾腾的。
“凌队,文件。”江崎递过去。
凌修接过翻了翻,顺口问:“你晚上都干什么了?”
“写炼金式。”
凌修就笑了一声:“果然是好学生。早点睡吧,下次不用专门来送。”
“噢。”
江崎转身,凌修又说:“你身上怎么湿了?”
“来的路上下了雨。”
“擦干了再走,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指不定就感冒了。”
“我用炼金术驱散一下就好。”
“边擦边用。”
江崎进了房间。
凌修住在以前的单人病房里。江崎坐在沙发等的时候,看见床头贴着一张全家福,三人都笑得灿烂,大概是上一个病人留下的。
“拿着。”凌修从浴室丢了一条大毛巾出来。
江崎直接被兜头盖住,扒拉了一会才把自己裹好,开始擦头发。
“风筒在后头。”凌修说,“吹吹衣服。”
他低头继续看终端,隔了好一会,都没听见风筒声响起。
再抬头,江崎竟然保持头顶毛巾的姿势睡着了。
“怎么就睡着了?”凌修起身过去,打开吹风筒说,“吹干了就早点回去睡。”
吹风筒呼呼响起,江崎立马睁开了眼睛。
凌修递过去:“拿着。”
江崎不伸手。
他说:“你把风筒关了。”
“嗯?”
江崎微微抿唇。
凌修莫名其妙地关上风筒:“为什么啊?”
“我不习惯用。”江崎继续揉毛巾。
凌修:“……”
他的观察力何其敏锐,刚才江崎的下颚线条分明是紧绷的。
简直就像是在……紧张?
他还在困惑,就看见江崎边单手擦头发,边拿出终端。
数独游戏。
凌修说:“你现在都想着玩数独?”
“嗯。”江崎说,“刚刚过来送文件了,没有玩完。”
“你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么?”
“这就是娱乐啊。”江崎飞速扫过数独,点动了几下,填补空白。
“一天到晚都在用脑,也不怕把脑袋用坏了。”凌修坐上沙发扶手,“我去军校之前念的是普通学校,班上总有这种人,天天就知道学,课间从不出去活动,写完作业就复习。要是性格再古怪一点,这种人就很容易受到排挤。”
江崎思考了一下:“校园霸凌么?”
“算是吧。”
“那我倒是没遇见过。毕竟大家都想抄我的作业。”
凌修说:“那你该不会是那种,考试前唉声叹气说‘我这次没复习肯定要跪,我已经全忘光了’,结果照样拿高分的人吧?”
“不是。我每次都满分。”
凌修:“……”
江崎说:“同学关系也挺好的,我经常给他们策划怎么偷偷出去网吧。门口那几个机器警卫……”
“等等等等,好学生,你怎么还干过这种事情?你还会去打游戏啊?”
“不是,他们打游戏,我是去写作业的。”
凌修:“……”
凌修由衷感慨了一句:“江崎,你是个变态吧。”
——不论是头脑还是心理上来讲。
江崎偏了偏脑袋:“?”
门被敲响了,顾飞舟的声音传来:“我把10区的名单和线路图拿来了。”
凌修过去开门,顾飞舟边说边往房间里走:“队长你这有没有炼金石啊,我裤腿湿了难受。”
“没有,你拿风筒吹吧。”
“哦。”顾飞舟刚想扭头,就看见了沙发上的江崎。
数独游戏传来胜利的音乐。
江崎顶着那条厚实的白色大毛巾,就像是被裹了一圈,只露出半张脸和眼眸。
再看看旁边的凌修,也是刚洗完澡。
这摆明了是要发生什么的样子。
顾飞舟顿时刹住了脚步。
“队队队队队长!”他恐慌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凌修莫名道:“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
凌修:“……?”他扬了扬下巴,“风筒在那。”
“我我我我还是去陆艺那里吧!”
“没必要啊。”
顾飞舟就哆哆嗦嗦过去了,小心坐在江崎身边。
风筒打开,风声呼呼。
江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顾飞舟一直察言观色,赶忙把风筒递出去:“你也要吹?”
那吹风筒猛地逼近,江崎几乎是仓促地站起来:“不了,我、我回去了。”
“唉等等……”顾飞舟话都没说完,江崎已经开门出去了,走得飞快。
凌修从没见过江崎这模样,看了看顾飞舟手中,又看了看门外。
江崎这是……被风筒吓跑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