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啊。
一色扬羽在梦中沉沦。
他仿佛挤入了一个逼仄的缝隙里，又或者是落入了漆黑的深海中，不断有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把他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东西在肩胛骨上生长、发育，将后背拱起肿胀的大包。皮肤不堪重负，然后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那东西混着鲜血从伤口中伸出，颤动着舒展开来。
不必怀疑。
这就是翅膀。
刚生长出来的、稚嫩的、沾血的翅膀扇动着，冲开了粘稠的空气，带着他沉重的身体向上腾飞。
然而，锁链绕了过来，缠缚住他的腰腹，牵引着他，令他无法摆脱。
无力地挣扎过后，只得无可奈何地跌落下来——
下一刻，趴在桌上的一色扬羽，猛地睁开了眼睛。
“……噫。”他慢慢直起腰，“怪不得……”
会做那种梦。
由于不小心睡着后、姿势极不正确，他整个上半身都麻掉了，隐隐作痛。
随着他的动作，有衣物从肩背上滑落，被另一只手拿过。
“不舒服？”宇智波鼬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要不要去床上再躺一会儿？”
“不用。”
一色扬羽做了一下拉伸运动。随着关节舒展开来，原本因为噩梦而不愉的情绪也发生了改换。
“真是久违了，这种社畜的感觉。”他甚至还同鼬抱怨，“像是回到了上辈子一样。”
“扬羽的上辈子是学者吗？”
宇智波鼬把衣服铺平、叠好，放在一边。
“不算吧……也不对，工作性质其实差不多。”一色扬羽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脑袋，顿觉手感不对，抓了两把：“那个，鼬，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一色扬羽那头丰厚的浅金色长发被绑成了双马尾，跟着脑袋一甩又一甩。
而宇智波鼬脸上泛起红晕。
“因、因为，看起来有点热？”
一色扬羽：“……”
乱讲。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拖长腔调：“是吗，那我是不是该换个发型，把头发剪短一点呢——”
话音未落，宇智波鼬立刻摇头：“不要。”
一色扬羽忍不住笑：“说起来，太长了打理起来会很麻烦。”
“但明明没有很长嘛……”
一色扬羽的头发堪堪盖过背后的蝴蝶骨，悬在腰间，绑成乱糟糟的双马尾后，散漫地拍在肩头。
事实上，他每年都有修一下发尾，免得上厕所不小心把头发掉进去……这种。
“哎呀，散掉了。”宇智波鼬伸手拽了拽他的发梢，“得重新梳才行。”他干脆软了口气，问道：“让我玩一下好不好？”
一色扬羽：“……”
一色扬羽：“好。”
语气分外纵容。
没办法，既然鼬打了直球、他就只有接下来啦。
不过，“你也要陪我一起。”
“行。”
宇智波鼬玩完他的头发，就乖乖地转过身，让出自己的小脑袋瓜。他的头发也蓄到了和扬羽样的长度，只随意地在后颈处拢成一束，软软地垂在背后。
比较起来，扬羽的发量更多；鼬的发量则没有那么多，但发质更为细软。
一色扬羽稍微考虑了一会，便把他的头发梳成了高马尾，露出光洁的脖颈。
“好了，”他转过来，捧着宇智波鼬的脸颊，打量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帅！”
宇智波鼬脸上微微泛红：
“扬羽也很可爱。”
“铃兰和桔梗更可爱。”一色扬羽留意到窗边换新的花瓶，“谢谢。”
“桔梗是止水送的。”
“止水大约想不到买花……所以，你们正好碰在一起了？”
“嗯哪。但他后来有事，又走了。”
“他最近怎么这么忙？”
“据说是思春期。”
一色扬羽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兴味的表情。
“原来如此，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他摸了摸下巴，“也对，正好是这个年龄……这真可是青春啊。”
宇智波鼬却问：“你怎么知道是女孩子？”
这个问题就很出人意料了。
“……难道是个男孩子？”
“不可以是个男孩子吗？”
“也不是不可以……”一色扬羽觉得有点突然，“就是，有点少见。”
“少见？好像是。”宇智波鼬根据经验判断，“不过，为什么会这么少见？”
一色扬羽：“……”
一色扬羽：“也许是因为，大多数人会觉得女孩子更可爱？”
“是吗？”宇智波鼬歪了歪头，“但我觉得扬羽更可爱。”
一色扬羽双手托腮：“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渐渐也习惯了，谁让他的确长了一张美人脸呢。
至于宇智波止水喜欢谁，他完全猜不出来，更别说联想到自己身上了。在他看来，止水对他的态度和对鼬的态度根本没什么两样；甚至，出于同族的关系，平日里止水对鼬才更亲近一点。
眼看一色扬羽即将推门走出去，宇智波鼬连忙拉住他的手：“就这样出门？”
一色扬羽转过头，眨了眨眼睛：“不合适？”
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挺适合你的。”
那就行啦。
一色扬羽就高高兴兴地顶着双马尾走到街上，一点也不怕别人异样的目光。
就像宇智波鼬说得那样，这造型挺适合他的，一点也不显突兀；相反，新发型活泼元气，衬得他整个人少了一分娴雅、多了一分狡黠。
“……佐助和鸣人好像前两天打了一架。”一色扬羽一想起来，就有点哭笑不得，“然后还自称是男子汉，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打架。”
宇智波鼬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谁赢了？”
“也不知道，”一色扬羽皱了皱鼻子，“光看表情的话，我还以为他们俩个都输了呢。”
都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搞得扬羽不知道要先哄哪一个，只好一手牵一个，请他们吃喜欢的拉面。
“打平了吗……也就是说，鸣人也没学查克拉提炼术？”
“嗯，水门老师说，鸣人不用太着急，可以等到上了忍者学校再学。”
“母亲也是这么说的，让佐助只用练习体术。”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战时了。
一般小孩在三岁之后才能形成系统的记忆，因此，许多忍族会在这个时期给下一代启蒙。孩子们一般得先从体术学起，不管他们有没有忍术天赋，好身体是一切的基础。
“日向一族启蒙的时间也很早，但不会太早教导孩子们提炼查克拉。”一色扬羽有点担心，“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太早提炼查克拉对身体有哪里不太好。”
宇智波鼬领会到了他的潜台词，直接回答：“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卡卡西前辈也还……”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活蹦乱跳的啊。”
“可是，很多隐患是不会早早暴露出来的……”
正说着呢，一色扬羽的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一抹银白色。
他本来走过了，又猛地回过头，一眼发现旗木卡卡西和迈特凯躲在矮墙边。他们为了藏住自己，还把身体扭成了难度极高的、非常怪异的姿势。
一色扬羽：“……”
宇智波鼬：“……”
两个人都惊住了呢。
一色扬羽忍不住开口：“卡卡西前辈，凯前辈，你们这是——”
在干什么呢？
还没等他把说完，眼前蓦地一晃，旗木卡卡西已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了阴影之中。
另一边，宇智波鼬也被迈特凯给逮住了，惊讶换为不满，眼神变得极为不善。
“……你居然咬我！”旗木卡卡西“嘶”了一声，放开手，不忘压低声线，“你是狗吗？！”
“不好意思，我更愿意被当成猫。”一色扬羽露出了危险的微笑，“我还想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嘘、嘘，小声啦，”迈特凯也放开了宇智波鼬，“不要被那两个人给发现了。”
顺着方向看去，远处有一男一女，保持着暧昧的距离，在街上散步。男方蓄着络腮胡，身形粗犷，双手插在裤兜里：女方长发卷曲，身材姣好，袅娜动人。两人时不时靠得很近，肢体语言显得亲昵又放松。
这氛围……
“约会？”一色扬羽挑起眉毛，“啊，那是猿飞阿斯玛前辈。”已逝的三代目大人的儿子。“另一位是？”
“夕日红前辈。”宇智波鼬对她有印象。“她的幻术很强。”
显而易见。
旗木卡卡西和迈特凯在跟踪他们两个的约会。
“难以置信！”一色扬羽压低声线，又重复了一遍，“难以置信！你们是小孩子吗？！”
“真小孩不要装大人。”旗木卡卡西按上他的脑袋，用力压，“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喂，凯，你刚才为什么要拖着我、不让我跟他们打招呼？”
“当然是因为，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过去打扰啦。”迈特凯理所当然地说，“《亲热天堂》里不是写了吗，打扰别人谈恋爱会单身一辈子的！”
一色扬羽眼神死：“我觉得吧，你们两个单身一辈子的原因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
“就已经决定我们一定会单身一辈子了么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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