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吃下鱼肉后,毒发作的很是缓慢,御医在把脉后都没有察觉出异状。
当众人皆以为此鱼肉无毒时,却见银屏双手掐着自己喉咙痛苦的跪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咽声。
见此情景,九公主神色未变,依旧慢条斯理地在用膳。
“救她。”声音清冷不带感情,
御医诧异地看了九公主一眼,再次把脉后回复道,“此毒不算猛烈,可以救治”。
九公主放下筷子,拿起巾帕举止优雅地擦拭着唇角。
她凝视着痛苦呜咽的银屏,将巾帕折好放在桌上,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银屏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是个念旧的人,御医只管用这凤栖宫最好的药材救治。”
夏染听后刚准备感叹公主对宫人可真是大方就听公主又道。
“救好了直接送去慎刑司吧,让慎邢司好生款待,本宫很是好奇,这偌大的皇宫里,谁才是她的真正主子。”
“臣谨遵公主口谕。”御医回道。
听到此言,大殿内众宫人皆打了个寒颤,却见银屏捂着喉咙,惨白着脸,撕心裂肺地吼道,“殿下饶命!殿下!奴婢再不敢了!”
九公主对她的嘶吼置若罔闻,目光冷冷地扫过殿内站着的一众宫人们,说道:“本宫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声音似寒冰一般,在这空荡的大殿内回响,令人听后遍体生寒。
殿内一众宫人慌忙跪地,夏染自然也跟着大家跪地,只听宫人们战战兢兢齐声道:“奴婢不敢!”
九公主因着银屏的事大发雷霆,众人直跪到日落西山,才得以起身。
瞥了一眼正歪着身子悄悄揉膝盖的夏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染吓了一跳,慌忙摆好跪姿答道“奴婢名叫夏染。”
也不知公主会不会怪罪她跪没跪相。
九公主淡淡道,“本宫见你甚是欢喜。”
一点儿都没看出来欢喜...这九公主可真是比我这个演员还像演员...夏染暗自腹诽。
“即日起升浣衣局夏染为本宫近身侍婢。”九公主又道。
刚被拖下去的银屏就是上一位近身侍婢,伴君如伴虎,日子不好过。
身后姑姑拉了拉她衣角,提醒道,“还不快谢殿下!”
夏染收回思绪,立马开口谢恩,“谢殿下。”
九公主轻笑道,“本宫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想感谢本宫?”
夏染心道:口是心非这点不是跟你学的么。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夏染微微抬首,只见周遭的人都面露震惊,一脸诧异的看着她,身后的姑姑疯狂拉扯她的衣角。
糟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夏染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汗,忙低着小脑袋在那飞速想着该怎么自圆其说。
九公主起身走到她面前,弯下身贴近夏染的耳朵语气轻佻道:“本宫口是心非?”
公主的眼睛分外好看,那是夏染生前梦寐以求想要的凤眼,似一汪深潭,让人忍不住沉醉在这样的目光里。
夏染惊吓地后退了一步,刚好踩着了姑姑的脚,疼的姑姑下意识推了她一下。
直直的推进了九公主怀里……
夏染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右手轻搭着九公主的肩膀,连忙抬头想看一下九公主的表情,谁知一抬头嘴唇便顺着那下颌线轻擦了过去。
夏染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九公主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带着几分调侃语气,“原来你想这样答谢本宫。”
夏染慌忙从公主怀里钻了出来站直了身子,顶着一张像煮熟大虾的小脸,细若蚊吟地问道,“那奴婢还要接着为公主试菜么。”
怀里温软的身体离开了,九公主只是微愣神了一下便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冷淡模样。
“你不是吃饱了?本宫也饱了。今日试菜结束。”
一想到有戒指帮她开挂,不光不会被毒死,还能每天吃到各种珍馐美味,夏染美滋滋回道,“谢殿下!”
“呵~”这回倒是谢的挺快。
就这样,夏染一顿饭的功夫,就走上了升职加薪攻略九公主的道路。
近身侍婢的工作除了三餐的试菜外主要是贴身服侍公主起居,公主去哪儿都得跟着,连公主夜里睡觉时她都得在寝殿内的碧纱橱后待着,不可睡的太熟,要做到随传随到。
傍晚,凤栖宫的总管芳华姑姑站在她面前再三叮嘱,“公主夜里若是渴了唤你,务必在叫你三声内应答,初春大殿内寒凉,切记不可给公主喝桌上的冷茶。”
夏染点头如捣蒜一般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记住了。
结果,由于试菜第一天神经崩得太紧,夏染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把白日里芳华姑姑的叮嘱完全抛在了脑后,嘴里还隐约有呼噜声传出。
是夜,九公主口渴,连唤了夏染三回都不见有人应答,只得自己下塌倒茶,倒的又是桌上壶里未温热过的冷茶,又恰逢宫人粗心大意,正对公主的那一扇窗户一夜未关,吹了冷风喝了冷茶,这么一番折腾之后,九公主直接染上来风寒病倒了。
隔日一早,夏染便被芳华姑姑罚跪在大殿前,只是跪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被公主唤回了殿内。
“你若是也病了,便没人贴身照顾本宫了。”九公主边咳嗽边对夏染说道。
后来芳华姑姑曾私下训斥她:“夜里的茶也是要试毒的,本来你如此疏忽大意论罪当诛,但九殿下心慈留你一命,不然此时你早已去奈何桥报道了。”
心里怀揣着愧疚自责等一系列的复杂情绪,在那之后,夏染对九公主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夜里也不再熟睡,仅靠在塌边浅眠。
继那日银屏投毒后每日依旧会从个别盘菜里检查出有毒,甚至于因着九公主这几日染上风寒,投毒的人更是变本加厉。这几日在煎药时,只要夏染离开一小会,就会有人得空把各种毒下在药里。
夏染觉得这公主当得着实有点惨,若是自己,估计早被逼疯了。
夏染独自窝在凤栖宫偏殿的小厨房里手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炉子里的火,药吊子里的药煮得咕噜咕噜作响。
“这可是今天的第三炉了,可别再有幺蛾子了。”
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戒指,看见药炉上浮现的金字无毒二字,夏染终于松了一口气,滗了一大碗药准备端走,临走时想了想又从厨房取了盘蜜饯带上。
大殿内芳华姑姑不知去了哪儿,九公主正躺在塌上就寝,这还是夏染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欣赏公主的美貌。螓首蛾眉,鼻若琼瑶,虽然因为风寒面色上有些苍白,但这反而为公主又平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柔美。
夏染将药和蜜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正取了毛毯弯腰给九公主盖上,脖子突然被一双手狠狠钳住,身下的那双凤眼猛然睁开,眼神凌厉地看着她。
见是夏染,九公主的神色缓和了些,慢慢松开了手。
“咳咳咳。”感觉快要窒息了……
夏染赶忙悄悄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又将毛毯重新给她盖好。
吓死宝宝了,差点要挂掉了...
小心翼翼端了药递过去,九公主坐起身,抬起凤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吐出两字“试药。”
夏染:“......”行吧...金主爸爸是上帝。
舀了一勺轻嘬了一小口,真苦!皱巴着脸又把药递了过去,九公主接了药碗却没接勺子。
夏染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奴婢去换个勺。”
“无妨。”话音刚落,抬起碗一饮而尽。
夏染咂舌,殿下好酒量!不过,想想也是,谁喝苦药还一勺一勺的喝,那不得苦死,说到苦……
赶忙讨好地递过那盘蜜饯,九公主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夏染会意,塞了一块金橘饼进嘴里,才嚼了两下,嘴里药的苦涩味就被金橘的甘甜所取代。
“金橘饼无毒很甜的,殿下您尝尝?”
九公主捏起一块递到她嘴边命令到:“咬一半”。
夏染:“......”
乖乖巧巧咬了一半,边嚼边看着九公主吃下了手中的另一半。
唔...想跟公主说上面有自己的口水来着。
不知道九公主是不是心情好,居然投喂她上了瘾,她就只能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边端着果盘,一边看着九公主递过来各种不重样的蜜饯,她一口九公主一口...
等芳华姑姑进殿时,那盘果脯已经被两人吃完了,就看见夏染恭顺的站在九公主的塌边,捧着个空盘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殿下,银屏死了。”芳华姑姑说道。
夏染微愣了一下,她先前也听其他宫的小宫女说过,就没有人能活着从慎刑司里走出来。里面各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就算你骨头再硬也顶多只能比平常人多撑个几日而已。
没想到银屏居然撑了这么久。
芳华姑姑瞥了她一眼,随即夏染很识相地端着食盘离开了寝殿,走出门口时她还很贴心地为她们关上了大殿的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依稀能辨清里面传出的对话。
“银屏受尽了各种刑法也不愿意说出背后指使之人,枉费殿下栽培了她那么多年。”
“她不说本宫也知道是谁,派去保她家人的人回来没?”
“我们派出的人晚了一步……”
夏染没敢多听,急匆匆地离开,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多,小命丢的越快。
芳华姑姑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殿下,人走了。”
九公主挑了挑眉,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当手摸到柔软的毛毯时微微顿了一下。
“姑姑对夏染有何看法?”
芳华姑姑思忖片刻道,“干事还算麻利,有些小机灵,模样好,挺讨喜的,这几日殿下的药都是她寸步不离盯着熬的,只不过......”
“但说无妨。”九公主似是乏了,闭上了眼。
“奴婢只是奇怪,往日来试菜的宫女都活不过一日,虽说她试菜时有些胡来爱挑挑拣拣,但总能好运地避开有毒之菜。还有一事。”她顿了顿又道:“前日奴婢在小厨房抓了个下毒的宫人,准备赶去提醒夏染换药时,却见夏染将那炉药尽数倒了”。
听到这里那双本是闭着的凤眼骤然睁开,星目含威。
“找个日子试她一试。”
“是。”
此时此刻的夏染还不知道bug附体的她已经被公主怀疑,她正忙着在宫女所住的下房内清点别人送来的各种贿赂。
夏染自从进了这凤栖宫一直好运不断,如今又成了九公主跟前的一等宫婢,九公主喜怒无常让人无法近身,管事的芳华姑姑又软硬不吃,如今宫女们能讨好的就只有夏染了。
凤栖宫的俸禄肯定不是浣衣局可比的,这下不光来凤栖宫前细软分毫未动,还新添了不少新的值钱玩意。
为了日后更好的相处,夏染从贿赂的物品里只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其余的都还了回去。
“各位姐姐的好意我也算收下了,需要夏染帮忙的,我一定竭尽所能,剩下的这些,姐姐们就各自收好,宫里生活也不易,姐姐们要多为自己考虑。”
于是……
众宫女,“呜呜呜呜,夏染妹妹你真是太好了。”
应付完凤栖宫的宫女们,夏染决定回一趟浣衣局将之前那些细软还回去。
其中一个宫女因着要去浣衣局拿换洗的衣物,便随她一同前去。
两人并排走在去往浣衣局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叫什么。”
“茯苓。”
“多大啦。”
“十二了。”
“为何进宫?”
夏染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居委会大妈,只差没问,小姑娘可有许配人家。
茯苓赧然一笑:“家里穷,家里人便想着把我送来当宫女,为家里省下一人份的口粮。”
正说着话时,有几名宫人抬着担架从二人身侧经过,夏染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见担架上的人浑身血肉模糊,看身形姑且能认出是个女人。一条胳膊断了,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另一条垂在身侧,十个手指头都变形了,隐约有白色的指骨露出,手指上的指甲也全没了。脸上的伤痕纵横交错,眼睛的位置也只剩下两个血窟窿,但这张脸就算化成灰夏染也能认出,正是前几日被送往慎刑司的宫女银屏。
生前没少演宫斗剧的夏染少不得慨叹一番,宫中风谲云诡,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脑子里回想起芳华姑姑与九公主的谈话,她侧过身看向茯苓,问道,
“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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