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脏六腑似翻江倒海，夏染缓了好一会儿，背上火辣辣的痛感才稍微减轻了些，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睛终于能睁开了，眼前的人披散着头发，目光似剑凝视着自己。
确实是个绝色，就是特么太凶了！
“说！”
说你个头，掐着人脖子还让人说，夏染扒了扒脖子上的手，好家伙跟个铁锢似的。
她忍不住翻了两个白眼。
九公主以为她是被掐得翻白眼，这才松了松手。
“我背后没人啊！”
脖子上的力道又紧了些，夏染慌忙道，“真没人！若是有人天打雷劈！”
“你今日去浣衣局送什么东西。”
“来凤栖宫时姐妹们怕我受苦，给我塞了许多钱财，我寻思用不上就还回去了。”
“本宫查过，饥荒逃难时你没了双亲，后被姑姑卖到宫里来，你背后没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珍贵之物？”
夏染眨巴着眼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脖子上小阎王的戒指赫然印入眼帘，脑中灵光一闪。
再抬首时，已是泪眼连连，“这是我家祖上无意中捡来的，代代流传，我们也不知道是值钱玩意儿啊！这是我爹娘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呜呜呜……”
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些，再接再厉！
“我小时候大病了一场，之后突然就能辨毒了，也正是因为这样饥荒逃难时我才得以苟活的。”
脖子上的力道又紧了，靠，哪句话说错了！
“你故意接近本宫是为了什么？”
夏染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起小阎王的话——比如，让她爱上你。
她面带羞涩，凝视着面前的女子。
“奴婢爱慕殿下，仰慕殿下。”
力道减轻了些，却没松开，还得加把劲啊！
夏染回忆着九公主头号粉丝茯苓的话，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
“殿下三岁便以一招出其不意破了棋圣的棋局，殿下七岁时在陛下寿宴上剑舞翩翩，飒爽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殿下九岁时朝堂辩驳，舌战群儒，不卑不亢。”
九公主神色微变，目光惊疑不定，手缓缓松开。
夏染努力回想着，“十二岁治理贪官，百姓爱戴！九公主十五岁时……”
十五岁好像没说，直接跳到十七岁了。
却见九公主眸中闪过一抹悲痛，那一瞬她整个人似乎被绝望笼罩着，连那双凌厉的凤眸都变得黯淡无光，夏染不由心惊。
她在难过？
夏染的心突然刺痛一下，九公主如今的模样触碰着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有些心疼地抱住面前这个无助的孩子。
九公主怔忡，“你是在占本宫便宜么。”
夏染这才感觉到好像有两处柔软贴着自己，她火速松开手，连滚带爬地上了池台，“殿下，奴婢可以先行告退么。”
低低地一声笑。
她怂得不敢抬头看。
“下去吧。”
夏染踉踉跄跄地抱起圆凳上的外袍，歪七八糟地披在身上后火速退离出去。
芳华姑姑来时，九公主正在系着中衣的系带。
“殿下是要留下夏染么。”
九公主微微一滞，想起刚刚那张泛着红晕的小脸，唇角微勾，“留着吧。”
芳华姑姑轻声叹息，“殿下，想要强大便不能有软肋。”
九公主斜睨了她一眼，笑得邪气，“那便打成利刃。”
夏染裹着外袍往宫女的住所跑，头发衣服鞋袜都潮透了，活像个落汤鸡，虽已经是春天，夜里的风还挟裹着寒气。
“阿嚏——”
“夏染姐姐，你怎么……”正是晚膳时救下的茯苓，“快去洗个热水澡，汤池那儿还未闭门，我去给你拿换洗衣物。”
“那就麻烦你了。”
她趿拉着鞋子往宫女的汤池馆走，一想到温热的水在等着她，步子立马快了些。
茯苓拿了干爽的衣服正要给夏染送过去，走了几步哆哆嗦嗦地滞在原地。
对面的人伸出手，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
茯苓鬼使神差地双手捧着干爽的衣物递交到那只手上。
可能是因为临近关门，汤池那儿没有人。
夏染脱下潮漉漉的衣服，用木瓢舀着汤池里的水冲洗身子。
宫女洗澡的池子可就没小公主的豪华了，什么鲜花药材泡澡，想都别想。平日都是一堆宫人围着池子舀水冲洗。
夏染窝在池子边，用木瓢在里面划拉着水，慨叹，“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我也好想泡澡啊。也不知道后背是不是破皮了，疼得要死。”
脚步声虽轻，但是听着越来越近了些，该是那个茯苓送衣物来了。
“谢谢啦，帮我把衣物放老地方，我等会儿自己去穿。”
茯苓却不动，似乎还在旁边等她，难道是要关门了，又不好意思催促她？
夏染笑盈盈地站起身，转身去接衣服，下一秒，笑容凝固，手顿在半空中。
九公主扬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深邃看着她的眼睛，“不冷么。”
这个眼神几个意思！夏染面红耳赤地火速接过衣服，背过身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上。
她后背因为之前撞上池台一片红肿，还有些许地方破了皮，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换好衣服来本宫寝宫。”
听着脚步声像是离开了。
夏染缓缓呼出一口气，平复着心中激荡。
还真是半分钟不让歇，可劲儿的使唤她，气急了看台子上的木瓢都碍眼，狠狠一脚踹过去。
没踢到木瓢，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屁屁好痛！T_T
夏染又去换了身衣服才前往九公主寝殿，正巧撞见芳华姑姑出门。
“被褥都给你铺好了，今夜可别又睡死了。”
夏染尴尬地笑了笑，连忙道，“姑姑放心。”
寝殿内九公主还未上塌，披着个狐裘，就着昏黄的灯光看书。
夏染走进去将门窗都关上。
“怎么这么慢？”
摔了一跤这种丢人的事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去。
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开口，“额，因为，那个……”找不到好的理由！
九公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未深究，合上书道，“去塌上躺着，把衣服脱了。”
夏染：？？？
她立马双手环抱，义正言辞道，“我，奴婢虽，虽然说爱慕殿下，可，可也是个知廉耻的好姑娘！没名没分的，坚决不做！”
潜规则更不可以！
九公主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头，举起手上的小瓷瓶，嗤笑道，“只是上药而已。”
……这简直比承认自己摔了个狗吃屎还丢人。
夏染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可能快要熟了。
又见九公主挑了挑眉，神色暧昧，语气调侃，“有名有份就可以？”
脸上的肉估计可以直接下酒吃了。
“呵呵呵。”尬笑两声，三步并两步走到碧纱橱后爬上炕，背过身解了衣服，由于屁屁疼只能像条死鱼瘫在炕上。
指尖蘸了药膏，涂抹在红肿一片脊背上，触感冰凉，药膏敷在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瓷白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后背一阵热一阵凉，一时冰火两重天。
涂药时九公主的手肘撞到了夏染的屁屁。
夏染捂着屁屁触电似的弹开，大半春光外泄，她涨红着脸慌忙揪起被褥挡着。
九公主瞥了一眼她手捂住的地方，“趴好。”
夏染扁扁嘴，乖巧趴好。
裙子被九公主往下拽了拽，夏染立马按住她的手，尬笑道，“我……奴婢还是自己来吧。”
“趴好。”
被无情地拒绝，夏染就是不松手，使劲提着腰上的裙子，“奴婢自己可以的！”
九公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都是女子，你慌什么。”
夏染：......
两相僵持之下，最终夏染败下阵来，她将脸埋进被褥里，心里默念：都是女孩子，不慌不慌。
也不知道九公主是不是故意的，拽裙子的手速慢地像乌龟爬，这感觉简直是在被上刑。
清清凉凉的药膏涂抹在屁屁上，夏染却只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烫意。
九公主为她抹着药，见那埋进被褥里的小脑袋，不由失笑，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露在外面的一双耳朵红得像煮熟的虾，耳垂上挂着一对琉璃珠耳环，那耳朵小巧剔透，微微泛着红。
九公主目光沉沉看着那挺翘的屁屁，她忽然笑了一声，指尖稍稍用力。
“嗷！”
那猛然转过的一张俏脸，果然红透透的，杏眼圆睁，樱唇微启，欲语还休，四分俏意，六分妩媚，像以前听过的神话故事里勾人的妖精。
她陡然冷了脸，将药放在一侧，冷声道，“自己涂吧。”
夏染：？！？
虽然喜怒无常的小公主像个蛇精病，不过药是真的有效，涂完以后没那么疼了，夏染穿好中衣裹着被子渐渐进入梦乡。
半夜有些口渴，夏染迷迷糊糊地翻身下炕，绕过碧纱橱想去给自己倒水喝。
却听到房顶上悉悉索索的响声，她抬起头去看，一块瓦片被人拿开，伸进一个手指那么长的细竹筒。
这……特么是要干嘛？按照以前演得那些狗血剧发展，要么下毒，要么吹迷烟行刺。
不管是哪一种，她得赶紧把蛇精病小公主拽醒躲起来。
身后突然有人一把拉过她拽向帏幔后，夏染刚张了口准备叫，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安静。”
夏染被九公主锢在怀里，两人挨在一起，九公主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夏染的耳朵极为敏感，立马起了层鸡皮疙瘩。
九公主瞄了一眼泛红的耳朵，微微挑眉，凑到她耳边，“松手了，不许叫。”
呵，耳朵更红了。
夏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赶紧松手！
房顶上的人通过细竹筒朝水杯里滴了两滴药，而后又将瓦片归位，房顶传来一声闷响。
这个下毒的仁兄，你动作还能再大点么。
屋外传来芳华姑姑的声音。
“殿下，人抓到了。”
夏染这才发现小公主穿得齐齐整整，敢情像是知道会有人来，一早在这候着呢。
九公主扯过衣架上的狐裘披在夏染身上，给她系好带子柔声道，“去把灯点上。”
……突然这么好，总觉得怪怪的。
殿内的灯挨个儿点燃后，芳华姑姑得了令将人提溜进殿，那人眉清目秀看着像是个小太监，愤恨地怒视九公主，他的嘴角还残留血迹。
“牙槽里藏了毒丸，已经打碎牙拿出来了。”
夏染同情地看了眼小太监，啧，想死都死不了，真惨。
九公主嗤笑一声，“想死简单，刚刚那杯茶喂他喝了吧。”
芳华姑姑愣住，“殿下，不问他幕后指使了么？”
夏染站在一侧，瞄着九公主。
她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那杯茶，仪态慵懒，眉眼之间的自信张扬，让人移不开目光。
“死之前可要告诉本宫，六哥哥殿里的茶可比得过本宫这杯么。”
那地上跪着的下毒者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九公主，紧接着他的脸上表情不可控制地变为极度的恐惧，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
芳华姑姑喂他喝下了那杯茶。
夏染也终于明白为何他会有那样恐惧的眼神，他的皮肤在一层层溃烂……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被吓到的惊叫声。
下一刻她被拽入温软的怀抱，微凉的手敷上她的双眼，耳边是熟悉的声音，气息拂过耳朵，酥酥麻麻的痒。
“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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