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九公主挥了挥手,茯苓很识趣地拿过夏染手中的空碗退了出去。
帐篷里只剩她俩,气氛变得很微妙,夏染坐在塌上眼巴巴地盯着九公主。
九公主倚着屏风,姿态慵懒,骑马的劲装还未换下,银白色的衣衫上还沾着尘土,一头黑发高高束起,分明该是俊朗的模样,可那张似精雕细琢的脸又过于美艳,莹白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添了几分娇媚。
夏染皱着鼻子嗅了嗅,空气中隐约飘着果酒香,喝酒了?
九公主对她突然的冷淡,似乎并不是因为嘉平,虽然目前依旧不知道原因,不过眼下倒是个巴结的好机会,得把握好了。
于是她扬起笑脸,谄媚道,“恭喜殿下拔得头筹。”
九公主睨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虚伪。”
夏染:......
“你不是想知道我向父皇许了什么恩?”
夏染注视她点头静候答案,却见九公主坐上塌的另一端,挑着眉峰神态倨傲。
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又艳又傲。
“你猜啊。”
夏染舒了一口长气,无奈道,“殿下,您喝醉了。”
九公主蹙眉,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本宫才没有喝醉。”
声音陡然软了下来,嗔怪中挟着若有似乎的撒娇,较之平时冷冷淡淡的模样,软萌了好几倍,教人忍不住想上前逗弄她几分。
夏染眼波流转,挪着废腿靠过去,试探性地柔声哄道,“没喝醉没喝醉,小九九最乖了。”
九公主重重地点了个头,嘟着嘴低着头,纤长的手指绞着衣服上的带子。
嘤,好萌。
夏染又壮着胆子伸出爪子摸了摸九公主的头,颇有一种摸老虎屁屁的紧张感,莫名地生出一种兴奋感。
真是难得的乖巧可爱。
见九公主乖乖让她摸头,夏染胆子更大了些,柔声诱导九公主,“那乖乖的小九九,你向陛下许了什么恩旨?”
九公主侧过脸看她,唇角微勾,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声音清亮,语气凉薄,“关你底事。”
夏染:......
上一秒还觉得可爱,下一秒就这德行。
原以为是逗人结果被逗,她没好气道,“不想说就算了。”
九公主低低地笑了一声,唇边的笑意尚未散去,歪着头冲她眨了眨眼,“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你猜啊。”
夏染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这简直是个小恶魔,节奏都被她带跑了。
“猜对了有什么好处么?”
九公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夏染凑上前凝视着那双凤眸,“我想要......”她顿了顿,语气暧昧,“你!”
九公主没说话,眯着凤眸盯着面前的女子,也许因为流了不少血,夏染的脸色苍白,唇色也偏粉嫩,一双杏眼水灵灵地凝视着自己,目光真诚。她凑上前,双手撑着塌,将人环在双臂之间,鼻尖相碰,声音魅惑。
“你想要我?”
带着醇香果味的气息在鼻尖萦绕,酒不醉人人自醉。
夏染白皙的面庞染上红晕,双手抵着九公主,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心里像住了只兔子,蹦哒个不停。还没攻略下九公主,她觉得按照这个趋势,自己快被攻略了。-_-
九公主看着身下涨红地一张俏脸,勾了勾唇,笑意更浓,余光瞥见那莹白透亮的耳垂上坠着的琉璃珠,突觉一口闷气涌上心头,神色越发阴沉。
侧首,张口。
“嗷!”耳朵传来一阵痛意,瞳孔皱缩,夏染使劲推着身上的人,却被擒住了手,乱扑腾的那条腿也被抵住。
这力道,她的耳垂是不是快被咬掉了!
气息喷在耳内一时酥|痒,被啮咬的痛感分外清晰。
“疼……”嘤咛出声,带着些鼻音。
九公主清醒了些,抬起首看着身下的人,她的嘴里叼着那只琉璃珠耳环,唇齿间残留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闭了闭眼,一阵懊恼,她在做什么。
身下的人哭得梨花带雨,抽着鼻子哽咽道,“您要喜欢这个耳环,直说啊,奴婢自己可以拿下来的。”
真没必要动嘴咬下来!大可不不必!
九公主直起身捏着眉头,将咬下的耳环还给夏染,冷淡道,“本宫不喜欢这对耳环。”
嗐,敢情都是耳环惹的祸。
顾不上被咬的耳朵,夏染赶忙将另一只耳环取下,一边抹着脸上的泪,一边小心翼翼拽了拽九公主的衣袖。
“都取下来了,您现在看奴婢是不是顺眼点了。”
再不顺眼,没法攻略了!
此刻的夏染头发散乱,瓷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杏仁似的眼睛水润润的,倒像是被雨打的海棠,无端惹人怜爱,左侧耳垂上残留的血迹猩红得夺目,诱惑着人恨不能将她揉碎进身体里。
一直觉得碍眼的东西取下来了,九公主却没觉得多高兴,“早点歇息吧。”说罢抬腿离开。
夏染抿了抿唇,垂首看着手心里的一对耳环,其中一只上还留着她的血,糊在琉璃桌上斑驳不堪。
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她干什么你都讨厌。
九公主走时的气势活像在躲瘟神。
夏染陡然升起一阵悲哀来,她现在觉得九公主肯定特讨厌她,连她戴耳环都成了错。
“这特么还怎么攻略啊!”
夏染仰身倒下,看着帐篷顶端的支架欲哭无泪。
茯苓进来时便见她如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塌上,毫无生气。又想起刚刚九公主出去时的表情,担忧地问道,“夏染姐姐,你是不是和殿下吵架了?”
夏染腾地坐起身,瘪着嘴,“茯苓,我完了。”
茯苓吓了一跳,指着她的耳朵,颤声道,“不止吵架?还打架了?”
夏染捂着脸,沮丧道,“我被九公主讨厌了。”
茯苓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又见夏染捂着脸似是极度悲伤的样子,便安慰道,“没关系,重新追回来!”
半晌又补充了一句,“殿下吃软不吃硬,你别和她吵架又打架的。”
夏染默默地叹了口气,对于茯苓说的话无力反驳,她可太难了。
第二日一早便要启程回京了,夏染的耳朵结了血痂,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挑出两缕头发出来将耳朵盖住。
茯苓一大早取了个木头做的简易拐杖来,夏染撑着拐杖一跳一跳地像个小僵尸。
从昨晚之后她就没见过九公主了。
夏染盯着马车车板有些犯难,最难过的不是自己上不去,而是九公主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似乎在刻意避开她。
“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夏染转过身盯着马背上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嘉平郡主趾高气昂地看着她,瞄了一眼九公主的马车,笑道,“果然是我多虑了,还真如你所说,主仆关系,仅此而已。”
后八个字,嘉平故意提高了音调。
夏染蹙起眉头,不想搭理她,手臂有伤她没办法撑着车板跳上去。
突然身子腾空,被人抱了上去,夏染没回头,不是熟悉的气味,也不是熟悉的触感,心中有些失落。
“怎么,连句谢谢都不给本宫么。”
是四皇子的声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前脚来个嘉平,后脚四皇子就凑了上来。
起初夏染并不想搭理这两人,在茯苓的搀扶下坐进马车内,心中郁结,便掀开车窗的帏幔,看着两张她极度讨厌的脸,扬起笑容,娇俏动人。
“谢四皇子出以援手,谢嘉平郡主关怀。”
“奴婢真觉得您二位是天造地设一对。”
“您二人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瞅瞅眉眼之间那个凶劲,还有点夫妻相呢。”
“不仅人品相似,作风相近,三观也一致。要不您俩试试,没准一拍即合,发现彼此是真爱呢。”
“您二位抱团取暖,凑合过得了,就别祸祸别人了。”
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完,放下帘子吐出长长一口气,舒坦!
茯苓星星眼地看着她,满脸崇拜,轻轻地拍着手鼓掌。
车外嘉平郡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怒不可遏,抽出腰上的长鞭就要甩过去。
“勇平侯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尴尬了,你要是甩了这一鞭,就是在惹事,若是龙颜大怒,嘉平,你担不起。”
嘉平怒目瞪视着四皇子,不屑地冷哼一声,“要你管!”
但鞭子也没甩下去,嘉平收起鞭子,骑着马离开。
四皇子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瞥了一眼马车,天造地设的一对么?他一向不喜欢愚蠢的女人,他想要的必然是更好的。
回程路上夏染与茯苓一直在想着怎么重新追回九公主。
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套路,夏染决定多了解了解九公主再想计策。
“你上次说到殿下十五岁就没说了,殿下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茯苓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见她这副样子,夏染基本可以肯定十五岁对于九公主而言一定很重要。
“你就告诉我吧,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又触霉头。”
“我也是听别的宫女说的。”茯苓顿了顿,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一切的源头来自于九公主的生母,绮妃,老皇帝游历民间时结识了一名歌女,这歌女不仅有倾世容貌,更有卓绝才华,老皇帝对她一见钟情,春宵一夜后带回了宫中,册封为绮妃。
绮妃入宫后独享盛宠,入宫后的第三年她为老皇帝生下了九公主。
九公主完美继承了绮妃与老皇帝的一切优点,颇得皇帝喜爱。传奇事件便如之前茯苓所言。九公主十五岁那年随玄真道人入山,修身养性、习武健身。
那一年,老皇帝的身体已然变得力不从心,许多时候需要绮妃帮他一同批阅奏折。绮妃虽处后宫,但亦有几分治国之才,只是杀伐果断自然会惹人不快。于是流言四起,道绮妃是祸国妖妃,惑乱朝纲,当时的皇后还请了巫师做法,绮妃于后宫受尽委屈。
之后皇后的宫人撞破二皇子与绮妃苟合之事,皇帝大怒,当时就将二人打入地牢,同时还有小人谗言九公主可能非皇帝亲生。
九公主被连夜召回皇宫,未能见到生母,在一片流言谩骂中,手起刀落滴血认亲,血水融合。
峰回路转,有宫人证明是二皇子强迫绮妃并非苟合,随后搜集的物证都证实了绮妃清白,更有证据指明祸国谣言亦是皇后与二皇子传出去的。绮妃却在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于寝宫自尽,写了满墙的血字,皆道帝王无情,皇族腌臜,宁死也不原谅皇帝。
而九公主最终所见也只有那满墙的血字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茯苓说,九公主那一年疯了,闭在宫里不出门。也是那一年,二皇子和皇后被人砍下了头,悬于宫匾之上,甚是骇人,皇后母族的势力更是一夜覆灭。大家都说是九公主做的,却没有证据,老皇帝也并未继续追查。
也有传言,所有的一切都是绮妃设的局,当时除了九公主,老皇帝心中皇位最合适的人选其实就是二皇子。
但绮妃的死让老皇帝分外愧疚,只想拿出一切补偿九公主,所以九公主第二年推开寝宫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离最高点只一步之遥。
那是她的母亲用生命为她铺的路。
夏染听完后闭了闭眼,心疼九公主之余,悠悠地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攻略九公主是一件很疯狂的事。
至今为止她都不了解九公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如果砍下二皇子和皇后头的人真是九公主,那得是多爱憎分明的人……
完了,她还被她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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