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睁眼时顾清姿在换衣服，皮肤莹白似润玉，好看的脊骨一节一节地忽隐忽现，腰很细勾出弯弯的曲线。
夏染脑海中突然就浮现昨日帮顾清姿穿内心的情形，不禁心里感慨，怎么昨日不会穿，今天穿的这么顺？
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指针指着“7”，夏染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
“今天不是周日么？起这么早？”
顾清姿理好身上的T恤，转过身整个人浸在早晨的阳光里，周身被渡上一层暖光。
“和同学约好了出去。”顾清姿看着夏染泛着红血丝的双眸，“姐姐再睡会儿吧。”
夏染坐起身，“我送你去。”
“不用了。”顾清姿一口回绝。
夏染打量着顾清姿今天的装扮，头发高高束起，短袖短裙很清爽也很朝气，“和哪个同学出去？”
顾清姿淡淡道，“你不认识。”
夏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谈对象了么？”
“……”顾清姿哑口无言，完全跟不上夏染的脑洞，她将床头柜上的手表扣在手腕上，“没谈恋爱，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夏染挑了挑眉越加觉得不对劲，顾清姿性子冷几乎没什么朋友，这次出门既不让她送，连中饭都不回来吃。
死丫头谈对象昨天还那么对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委屈又愤怒的复杂感。
她不动声色道，“我和奶奶中午点外卖，你在外面好好玩。”
顾清姿点了点头，拿上手机和背包出了门，随着门咔哒落锁声，夏染立马从床上跳起来，火速地拿了衣服套上。
方奶奶正听着收音机包饺子，见到顾清姿背着小包下楼，想起昨天顾清姿和她说过要出门的事，叮嘱道：“早点回来，别玩太晚。”
“好的奶奶。”顾清姿从桌上拿了一盒牛奶和面包，“晚上一定回来吃您包的饺子。”
方奶奶笑意盈盈目送着顾清姿出门，没一会儿，又一阵噔噔噔地下楼声。
方奶奶推了推老花镜，看着从楼上跑下来的夏染，“染染也要出去啊。”
夏染拢了拢长卷发换上鞋，火急火燎地从桌上拿了一盒牛奶和面包，“奶奶我晚上回来吃您包的饺子啊。”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跑出去了。
方奶奶看着包好的饺子无奈地摇摇头，“中午只能我吃你咯。”
顾清姿出了门以后叫了个的士，还好夏染跑得快，从车库开车出来以后勉强还能追上前面的车。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在永辉广场停下，夏染看到顾清姿从前面的的士下来，还好是早晨路边尚有停车位。
等夏染停好车，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进了商场一号门。
顾清姿进了商场找到相约咖啡店径直走了进去，二楼靠楼梯的位置坐着一位西装革履气质清冷的男子。
看到顾清姿坐在了对面，男子唇角微扬，递了一杯咖啡过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两人眉眼之间五分像，尤其是气质这块简直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
“谢谢。”
顾茗卓一直对这个女儿很愧疚，年少时他邂逅了顾清姿的妈妈，却不能如约将她娶回家。
顾家早就为他选好了媳妇，对方温柔大方最重要的是家世背景都相当。但结婚不到一年太太就去世了，他未再续弦，一直在寻找顾清姿和她妈妈的下落。
不曾想顾清姿的母亲去世多年，顾清姿跟着外婆日子过得清苦。顾茗卓很想将她接到身边好好培养，但顾清姿始终不愿意跟他回顾家，直到昨天她居然主动联系了他。
“爸爸很开心，你能主动找我。”顾茗卓抿了一口咖啡，“只要你跟我回顾家，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顾清姿挑了挑眉，看着咖啡上的拉花，“我想要接手顾氏企业，也可以么。”
顾茗卓微微一笑，“你是我的女儿，本就应该你来继承我的一切，只是你现在年纪还小，商场如战场，接手顾氏你要学的还有很多，目前你应该先将重心放在学业上。”
“不影响，您可以教我。”顾清姿淡淡开口，手中的勺子将搅乱了咖啡上的图案。
顾茗卓自然知道他的女儿有多优秀，顾家到他这代已经人丁淡薄，顾清姿如果真有心，他也求之不得。
“好。你什么时候搬回来？”
顾清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想起了那张白皙小巧的鹅蛋脸，含着盈盈水光的杏眼。
“我……我再想想。”
顾茗卓很清楚不能逼她太紧，当即柔声道，“没关系，爸爸等你想清楚。”
顾清姿点了点头。
“等会儿和爸爸回一趟家吧，你爷爷他很想见见你。”
顾清姿没有忘记答应方奶奶晚上吃她包的饺子，“我下午得早点回去。”
“好，吃个午饭爸爸送你。”顾茗卓目光温和地看着顾清姿，“看你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他们将你照顾得很好，爸爸知道你心里舍不得。但是高中毕业，我希望你能回顾家住。”
前半句是商讨，后半句却不是提议，顾清姿听懂了他的意思，指尖捏紧了勺子。
许久之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地从口中溢出。
“好。”
顾茗卓抬手看了看表，“走吧。”
两人从座位上站起，顾清姿顿滞在原地，她看着楼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只一瞬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凤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您等我一下。”
顾清姿顾不得许多，立马追了上去。
顾茗卓在身后微微眯起眼，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只几秒钟对面就接通了，“帮我调查一个人，要最新的个人情况资料，叫……夏染。”
夏染找了很久几乎将商场逛了个遍，才透过相约咖啡店的玻璃窗看到熟悉的身影，以及对面坐着的顾茗卓。
她进来时他们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只知道顾茗卓最后的那句话。
心突然被人掏出来了似的空落落的，小半年前顾清姿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顾茗卓在哪儿？为什么她辛辛苦苦养好的小崽子，就要这么拱手让人。
夏染只觉得心里郁结的厉害，她闭了闭眼，掉头就走。
没走几步胳膊就被人拽住，夏染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身后传来轻轻软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裹着试探的语气，“姐姐。”
夏染不想理她，小狼崽子翅膀硬了，都要飞回去了，还好意思叫她姐姐。
顾清姿拽着夏染的胳膊酿酿跄跄地跟着她的脚步。
“姐姐。”
夏染明显感觉到拽着自己的胳膊顿滞了一下，她转身只见顾清姿脸色苍白，薄唇上毫无血色。
“是不是低血糖犯了？”夏染赶忙将她扶到墙边，从包里掏出一颗果糖，拆了包装袋塞进顾清姿嘴里。
贝齿有若无地磕上指尖，夏染刚想收回手便被顾清姿按住。
顾清姿吃了糖稍微缓了些，她下意识抓住夏染，只怕一松手自己就追不上了，“姐姐，你是生气了么？”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夏染稳了稳心神，抽回手，“你是不是决定好了要回顾家了。”
琥珀色的瞳仁中惊慌之色渐渐转为一抹悲色，顾清姿咽了口口水，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是。”
“什么时候？今天？”
“他说可以到高中毕业。”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状，鼻头微微泛酸，有一瞬间她憋屈得很想哭，她特么的还要再养一年然后亲自放人走。
“挺好的。”夏染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今天是不是要去一趟顾家？晚上记得回来吃饺子。”
顾清姿无措地抓住夏染身侧的手，她敏感地察觉到夏染还在生气，“姐姐，你来接我好不好。”
夏染看着面前这张苍白的脸，狠不下心肠拒绝，“好。”
顾茗卓带着顾清姿离开，夏染蹙着眉头看着手机里顾清姿发给她的地址，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那个地址将是顾清姿以后的家。
【顾清姿：姐姐，记得来接我。】
深深地叹口气，夏染打了一行字，又删除，最后只发了一个“好”字。
指尖划拉着手机屏幕，翻出了标注“闺蜜”的电话号码，微微一按拨了过去。
“哎哟，夏大小姐，你终于想起我来啦。”电话那段的声音又娇媚又尖锐。
夏染挑了挑眉头，“暗香开门么，收留我几个小时。”
“你来就开啊~”
......
顾清姿坐在车后座与顾茗卓隔了一个空位，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个“好”字，眸中闪过一丝阴郁，指尖轻按，屏幕上的光瞬间熄掉。
顾茗卓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顾清姿，目光中透着一丝了然，“听闻夏家有意让他们那个养子和亲生女儿联姻。”
按着手机的手，指尖渐渐泛白。
“你喜欢夏染？”
如预想之中，那双与他三份像的瑞凤眼凌厉地看向他，顾茗卓回以温和的目光，“看到你，就仿佛看到年轻时的我。”
自嘲一笑，顾茗卓又道：“但你比爸爸聪明。”
顾清姿抿了抿唇，敛去目光中的戾色，垂首看着手机屏幕上倒影。
“爸爸支持你追求自己喜欢的，争夺自己想要的，你自己也很清楚，争夺是需要资本的。”顾茗卓转了转手中的戒指，目光温柔缱绻，“只要你愿意，爸爸尽全力帮你。”
顾清姿不喜顾茗卓是因为她看够了母亲受的苦，但顾茗卓的这番话敲进心中令她震撼且感动。
“谢谢。”始终叫不出爸爸二字。
顾茗卓勾了勾唇漾出一抹欣慰地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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