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谙琢磨了一段日子,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跟觉罗氏讲了:“额娘,四阿哥这样与德妃娘娘僵着,您说我以后该怎么办?一个搞不好就弄成受夹板气了,里外不是人。”
觉罗氏拍了她一下:“你倒是想得太长远了吧?还有,你一个姑娘,怎么说起话来比外面的野小子还直?”
“哎呀,那不是我未雨绸缪么……额娘,您给我想个法子吧,我这两次进宫,可都没见着德妃娘娘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我心里不满……”娴谙靠在觉罗氏怀里撒娇:“这可不好,还没见着面呢,就怕心里误会了。”
觉罗氏听完她的话,心里一凛,顿时也想明白了什么:“额娘知道了,这事你也别怕,额娘和阿玛会找机会的,说起来,德妃娘娘的阿玛以前还是你阿玛的属下……”
“啊?”娴谙惊了,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觉罗氏索性跟她说明白了:“德妃娘娘家里,以前出身是不大好的,就是咱们正黄旗下的包衣……你阿玛年轻的时候,是从包衣佐领开始干的,后来又领了护军统领……如今你阿玛位置坐得更高了,以前的人脉也没丢下,所以,就算是为着家里,德妃娘娘也不该为难你。”
娴谙:“……”所以说,佟皇后选她做四福晋,也未尝没有膈应德妃的意思……啧,宫里套路深。
觉罗氏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也不能肆意,德妃娘娘家里可是抬旗了,她妹妹给遏必隆大人的嫡子做了福晋,乌雅氏如今也算得上发达了。”
娴谙:“……”遏必隆?是钮祜禄氏?那不是孝昭皇后的阿玛吗?德妃家里居然跟他们攀上亲戚了?不对,孝昭皇后的亲妹妹不是宫里的钮祜禄贵妃吗?贵妃是十阿哥的生母,十阿哥后来却成了八爷党……啊,贵圈真乱。
娴谙对这个时代的规则似乎有了一点朦朦胧胧的认知,却还是看不真切,觉罗氏看她的样子,叹息道:“凡事要看得广些,咱们满蒙的姑娘可不能学汉人的小家子气……日后有事多跟乌嬷嬷商量,别听风就是雨的。”
娴谙现在已经有点惊弓之鸟了,听到乌嬷嬷,下意识问道:“乌嬷嬷……是乌雅氏的人?”
觉罗氏丢给她一个眼神:“你说呢?”
娴谙彻底不想说话了,她现在就觉得现实是如此的魔幻主义。
后来娴谙旁敲侧击地问了才知道,乌嬷嬷确实姓乌雅氏,也确实跟德妃有点很远很远的亲戚关系,她早年在宫里当差,家里受过娴谙她额娘的恩惠,出宫后年纪大了也不想嫁人,就给觉罗氏当了嬷嬷。
“格格不必担心,乌雅氏也就只有德妃娘娘这一支抬了旗,还有许多人都在包衣旗里面呢,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只是为了主子们面上好看,不常提罢了。”乌嬷嬷倒是看得很开,完全没有不甘心什么的,娴谙不由对她更加尊敬了。
就在娴谙恶补八旗各家族与宗室成员的联系的时候,她之前安排下去制作的肥皂有进展了。
不得不说中国古代的工业基础发展得还是很不错的,娴谙写的配方表和制作工艺其实并不算很完整,但胭脂坊那边愣是把东西做出来了。
“按照小主子的吩咐,奴才等做了几种,一样是玫瑰牛乳皂,一样是益母果薄荷皂,还有桂花香皂,茉莉香皂,玉兰香皂等,都做出来了几样,叫人试过后,果然比市面上卖的要好很多。”
碧涛从掌柜手里接过盒子摆在娴谙面前一一打开。
第一样玫瑰牛乳皂是淡淡的粉色和乳白色渐层的,玫瑰花馥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还有益母果(柠檬)薄荷皂是半透明的,气味格外清爽提神。
后面几种花香皂也是各有千秋,只是比不上前两样有新意,尤其是益母果薄荷皂,男女皆可用,格外风雅。
听掌柜的说,她们将制作出来的香皂分成了试用装,有客人购买其他胭脂水粉,就随单赠送一份,大约送了五十多份出去,后来半数用过试用装的都有再来问过有没有新货。
这倒是让娴谙有些意外了,她本以为护肤品这种需要时间才能看出效用的东西应该不会火得很快,没想到古代贵族如此识货,居然第一批就获得了广大好评。
“只是,小主子给的材料已经不剩什么了,客人虽然许以重金,咱们也实在拿不出来。”掌柜无奈道。
听完掌柜的话,娴谙脑子里立刻蹦出一个词,那就是饥饿营销。
她所写的配方并不是亲民版本,里面含有各种名贵的精油,高纯度的氢氧化钠在这个时代也不太容易大规模生产,所以,娴谙锁定的消费群体,主要还是门阀贵族。
上辈子她家境中上,还算接触过部分奢侈品,因此知道所谓的“配货”和“定制”是高消费水平者趋之若鹜的,所以她想要赚钱,就不能把香皂全部做成大路货,至少也要采取限购措施。
“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这样可不可行。”娴谙给掌柜娘子赐了坐,慢慢道:“这种香皂做法不易,原料也精贵,而且说句托大的话,如今这京城里,能在短时间内仿制出来的作坊也不可能有,所以我想订一个会员制度,非会员需要缴纳定金排队,在店里总消费额度达到某个标准才能加入会员,年限越长或者累计消费越多的会员可以优先购买,而高级会员可以根据其自身情况拿到定制款。”
掌柜眼神一亮:“格格这法子很不错,不仅能带动店里其他产品的销量,还能招揽更稳定的客源,而且这章程定好了,也不怕各家的小姐太太说咱们捧高踩低。”
“具体要怎么做,你们拟一张单子上来给我看看,还有,这香皂的包装要请人来好好设计一番,格外雅致才行。”娴谙说道。
“格格放心,奴才等知道怎么做了。”掌柜格外高兴,她是碧涛家里的大嫂子,和丈夫一样在外面管铺子,在做生意上都是一把好手。
娴谙让碧涛送她出去,又把桃夭招过来:“你上回说过,你姐姐嫁到城郊的庄子上去了?”
“是,姐姐嫁过去已经七八年了,如今生了两个儿子,在家里还算说得上话。”桃夭比碧涛还要机灵些,看到碧涛家嫂嫂领过差事,自然也就明白娴谙是要提拔身边人的意思了:“格格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娴谙原本想把制作提纯烧碱的方法教给家里的工匠,但还是犹豫了,不太敢把这方子轻易传给外人,还需从长计议:“也没什么大事,上回要的石灰和碱土再多送些来。”
桃夭立刻应了,但语气里有一点小失望还是被娴谙听了出来。
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娴谙又漫不经心地接着道:“对了,过几日先生不在,我想去城郊的庙里供几卷佛经,然后到庄子上去住几日,你让你姐姐那边准备些新鲜菜。”
这次,桃夭眼神一亮,应得格外清脆。
娴谙勾了勾嘴角,假装没看见她那点小心思。
名缰利锁,白蚁争穴,世人所追逐的也不过如此浅薄,就连她自己,不也是对这个时代妥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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