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娴谙继续日复一日地作自己的世家格格，外面的世界却不是很太平，噶尔丹那边又不安分了，朝廷上为要不要打过去吵得不可开交，再有就是今年受灾的地方有些多，粮食的价格番了几番，京城外围涌入了不少流民。
觉罗氏还把娴谙叫过去嘱咐了一番:“你近来千万别一个人出去了，最近外面流民多，城郊那边还有劫匪暴民，不怎么安全，就算要出去，也别出内城。”
娴谙点头答应:“我知道，今年好些地方不是雪灾就是冻灾，粮食都涨成这般了，朝上还说要打仗……”
觉罗氏立刻打断她:“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难道你还能比朝上的大人们更明白了？你要想做点事，不如派人去支个施粥的棚子，也算是行善积德。”
娴谙刚想反驳，一想却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发言的立场，垂头丧气道:“都听额娘的，我最近就不出门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娴谙把桃夭她们叫来问道:“我记得上回那批香皂赚了些银子，咱们库里如今有多少现银？”
桃夭利落地回道:“足足比去年的账册上翻了两番呢！格格那家胭脂铺子就赚了大半儿。”
“那就取三成出来，我打算在外城支个施粥的摊子，你们看这要怎么安排。”娴谙道:“采买的钱不从咱们府上走，单独开出来，外院当差的小厮里面挑两个老实的守摊子，每日做好的粥饭要留样送上来给我看，不许人缺斤少两。”
“这些都好办，格格放心吧，奴婢等定然会做好的。”桃夭福一福身，道:“这摊子可要挂上咱们府上的名号？”
娴谙想了想，摇头:“别挂了，汉人讲究多，还有什么不吃嗟来之食的，咱们只是为做好事，又不求名，别到时候有那些个性子烈的，宁可把自个儿饿死也不吃，再有，你们去安排人的时候，尽量找厚道些的，别弄那些个鼻孔朝天的去结仇。”
桃夭答应后，很快找人去安排，左右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最近不少人府上都在做这个，到地方去瞅一眼，再照猫画虎，过不了几日就把摊子支起来了。
没想到这个施粥的摊子，让娴谙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个年代平民吃的饭食。
“这个粥……里面混的都是些什么？”娴谙有些艰涩地开口。
眼前是她要求从摊子上留下的“样品”，明显看得出，有她这么一道要求，这粥是比较稠的，至少立根筷子不成问题，但质量就很不好说了，里面黄黄白白的一片，有些地方还发黑，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格格，如今米价高，咱们也不可能全用米粥，这里面混了红薯，包谷，还有些麸皮，用的是陈粮，看着不大新鲜，吃起来却没什么问题。”赵嬷嬷解释道:“大部分农户平时也是这么吃的，如今年景不好，能吃上这个，那些流民好歹能保住命了。”
娴谙沉默，拿起勺子刚准备尝一口，却立刻被赵嬷嬷拦住:“格格肠胃娇贵，吃这些粗粮怕是会闹肚子，奴婢还是端去赏人吧。”
“……你去吧。”娴谙情绪很是低落。
她上辈子出生的时候国家已经复兴很久了，她又是住在城里，平民的餐桌上顿顿有肉有菜是基本的，等穿越过来，从出生起就金枝玉叶地养在深宅大院，最多就偶尔坐马车去城郊的庄子上玩儿一圈，这两辈子快三十年加起来，都没见过这样糟糕的饭食。
然而这就是这个年代平民们常见的吃法。
“要是这年头有化肥和杂交水稻就好了……”娴谙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仔细一想，杂交水稻这个她做不到，但化肥似乎可以努力一下？
娴谙刚振奋了一点，又忍不住泄气——这个时代的工业基础太低，就算她知道原理，想要大规模生产得先建个厂吧，前期还要进行大量的实验才能投入使用。
那么问题来了，她没钱！
所以，还是得再想赚钱的法子才行。
根据制作香皂的经验，娴谙很快又想出了一条思路。
烧碱都能做出来，食用碱还会远吗？那就是个二氧化碳的距离啊！
娴谙跑到桌前开始飞快地写写画画起来。
食用碱，现代多称为小苏打，生活方面的用处极其广泛，面食发酵，去污除渍都是常见的。
当然，其他用处自然也有很多，工业上尤其如此，但娴谙目前还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能先小范围实验。
这个时代的面食都是自然发酵，成品多少会有一股酸味，加入小苏打后综合酸性，成品会更加蓬松，也能去除酸味。
还有就是，娴谙之前做的香皂，配方稍微改改，再加上小苏打，就能做出简化版的泡泡浴。
想到香皂给自己赚来的钱，娴谙这时候也不怕被当成什么妖怪了，左右这年头世家有个什么秘方之类的又不是什么怪事，她也没有私藏兵器，更何况，以她未来皇子福晋的身份，除了康熙以外，谁还能搜她的东西不成？
不过，考虑到如今她能用的材料有限，许多现代的实验器械都不好做，她只能用硫酸先制成盐酸再收集二氧化碳，然后用气固相碳化法再制作碳酸氢钠，也就是小苏打。
这回的工艺可比上次复杂多了，而且硫酸和盐酸都有很强的腐蚀性，娴谙在动手准备时就要谨慎许多。
好在原料还算易得，硫酸可以从黄铁矿里提取，而黄铁矿这种东西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弄到。
然而就在准备动手前，娴谙却突然犹豫了。
之前在做烧碱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总是由她自己来弄这些，根本不是能长远发展的办法。
以她上辈子的经验来看，长期接触这些化学物品，手是肯定会不好看的，而她如今的身份，这一双手伸出去代表的就是脸面，要是被熏黄或者灼伤，她额娘见了能被气晕过去。
娴谙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简直像是被裹在茧里——她不仅缺钱，还缺人！这时候她简直不是一般的羡慕那些穿越过来后又有空间又有灵泉，周围忠仆死士大把抓的那些金手指人士了。毕竟，她现在最憋屈的就是，明明很多东西她知道该怎么做，却因为各种各样的限制做不了！
她是满人世家的格格，上有额娘阿玛哥哥，下有丫鬟嬷嬷陪房，还有一个不怎么喜欢也不怎么讨厌的皇室未婚夫，她的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双眼睛看着，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娴谙不是不想赌一把，但她的顾虑太多，万一她在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或者出了事故，那她身边的人肯定一个都活不了，严重一点的话，她的婚事受影响，阿玛额娘都要被过问。
我太难了！
娴谙无言地看着自己葱白一样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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