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娴谙终于抽出空来,准备把她新买来的铺面给倒腾一番。
那铺子当街,但却不是在旺市,娴谙让人去估算了一下,来往的富贵人家很少,怕是做不成什么大生意。
娴谙原本想开的还是继续面向高门大户的糕点店,但听完下人的汇报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是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店面的位置直接关系到她是否能积累下最初的一批客人,而且……但凡是讲究些的人家,几乎都有养着会做白案的厨子,她想要另辟蹊径还是难了些。
所以娴谙就直接放弃了高层路线,直接策划起做平民生意了。
“这铺子我也不指望能让我赚多少钱,只要不亏得撑不住,这名声一定要给我经营好。”娴谙吩咐道:“我日后还有别的打算,所以千万不能为赚几个快钱砸了招牌。”
她打算让这家店就只做些包子馒头来买,价格定得比市面上低一点,但要把销量做起来。
新安排上的掌柜娘子有些为难道:“格格,如今米面的价格本来就是往高里走的,咱们还要算上加工的费用……这不是越亏越多吗?”
“我之前问过咱们府里的采买了,只要不是灾荒年,这米面若是购得量大,是会比市面上低个半成的,何况咱们也不一定都用新粮,去年的陈粮只要没有发霉,在太阳下面晒晒,也都收来用,尽量降低成本。”娴谙道:“所以一定要把销量做起来,还有就是口碑,每日的面点一定要是现做的,样子要好看,味道也不能差。”
“格格说得是,奴婢明白了,您且等两日,奴婢回去让掌柜的列个章程出来,您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改的。”掌柜娘子道。
“你回去吧,记得把我写的面点方子给厨下讲清楚,做几个样品上来给我瞧瞧。”娴谙道。
她在家里已经实验过一回了,加了适量小苏打的馒头成功去除了酸味,而且膨化效果也更好。
但稍微有点麻烦就是这小苏打一定要控制好量,加多了或者加的时候不对,做出来的馒头发硬泛黄还有一股明显的碱味,非常涩口,所以娴谙叮嘱他们在刚开始做的时候一定要按她实验成功的方子来,不要随意发挥。
过了两日,掌柜那边把章程定好了,送到娴谙这里来过目,她带着碧涛大致算了一遍,感觉没什么大问题,就放手让掌柜去办了。
一个月后,宏福面点正式开业,第一天上午,就把前日备好的材料卖得一干二净。
娴谙午休醒来,掌柜娘子已经满脸愧疚地在外面候着:“奴才家的没想到会卖的这么快……这材料就备得不够齐全,下午就只能暂时把铺子关了,听说外面还有人说着明日一大早就要来排队……”
娴谙:“……啊,不怪你,我也没想到来着。”
主要是她这个定价确实很实惠,寻常人家自己在家里做包子馒头,成本比她做好的卖的价格还要高,所以能在外面买,干嘛还要自家做?这就吸引来了第一批客人,而他们买回去一尝,这包子馒头比自己家里做的还要好吃!
寻常人家住的都是胡同巷子,不像高门大户那样一家家隔得老远,但凡是哪个胡同里有人买过宏福的面点,回去跟街坊邻居一说……人就一窝蜂地过去了。
“可是咱们一开始联系的供应米面的商户,短时间内也走不了比如今更大的量了,明日若是还这么火爆……咱们要如何?”掌柜娘子此时已经有些慌神了,她过去跟着丈夫做生意,算账收钱都是一把好手,但今天上午在店里管账……那可真是手忙脚乱!还好来买东西的人还知道排队,否则按那个人数,摊子都要给掀翻。
娴谙:“……”你别问我啊!我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我只知道买买买,哪里知道生意要怎么做!
但人家都问到她这里来,可见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娴谙只能揉着额头开始瞎出主意:“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只开上午,就开两个时辰,时间一到就收摊,暂时先这样办着,等过段时间米面供应上来了,再增加开业时间。”
然后娴谙又亲自写了一张写着营业时间的牌子,让掌柜娘子回去挂在门口,虽然这年头大部分人都不识字……但她暂时也只能想得出这个办法来了。
第二日,面点店里来的人还是很多,但停业时间一到,店里准时收摊,因为先前就有把时间规定好,也没见着有人闹事。
当然,没有泼皮无赖敢闹事的原因有很多,娴谙这店里,无论是掌柜媳妇还是打杂小厮都打扮得很是体面,待人和和气气,没有看人下菜碟,而且店外面……时不时就有负责京城治安的番役路过,如果真要有闹事的,分分钟给拖进衙门。
至于护卫为什么总往店附近走?这就简单了,娴谙去跟五格说一声,五格去国子监里跟家里有人在番役当差的喝顿酒,齐活。
铺子开张几个月后,供应米面的商户终于把量提上来了,娴谙却没有再开放更多的营业时间,而是趁机把旁边是铺子也盘到手里,把宏福面点的店面扩大了一倍,又新招了白案师傅和学徒,把包子馒头做出十几种花样来,却没提一分钱都价格,甚至放出话去,只要这店还能开下去,就永远会比市场上的米面价格低!
又有这句话在,宏福面点的口碑算是做出去了,好在娴谙能联系到的米面商户有限,还不至于影响到正常的市场供应,而且这名声也就在平头百姓间传传,放高门大户里也就听个乐子。
而靠着面点店和胭脂铺子,娴谙在这一年里闷声不响赚到的钱……直接让觉罗氏给她准备的嫁妆多出一大截来。
年底,觉罗氏习惯性地让人把今年的账本拿来核对,直接就被娴谙那飞快增值的嫁妆惊呆了。
“把那丫头给我叫过来!她这是要闯祸了知不知道啊!”觉罗氏一叠声让丫鬟去娴谙院子里叫人。
娴谙被叫过去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额娘,有什么急事吗?”
觉罗氏看她蒙蒙懂懂的样子,气都气不起来:“先前告诉过你了,别去捣鼓你那几个嫁妆铺子,你听进去了没有?”
“我……大概有吧?”娴谙心虚道。
“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有!”觉罗氏把账册往她面前一放:“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不好好读书学规矩,成天捣鼓那些铺子有什么用?让你学的是持家理财,不是让你自降身份去经商的!”
“……额娘,我这不算什么大事吧?”娴谙有些委屈:“我自己的铺子,能早些上手打理着,不是应该的吗?”
觉罗氏翻了个白眼:“问题是你打理就打理吧,你打理得整个铺子都升了档次,你的嫁妆就得重新安排了!”
却原来,这年头女子的嫁妆虽然是越多越好,但潜规则里都是有个大致的限度的,尤其是在皇家,她的嫁妆就要比太子妃和大福晋少一些,和未来的三福晋差不多。
娴谙的嫁妆是觉罗氏早就比着董鄂氏那边给她安排好了的,不多不少刚好合适,既不打眼,也不会失了体面。
但娴谙自己这一折腾下来,她几间铺子涨了十几万两银子上去,直接超过董鄂氏,赶着太子妃那个量去了!
这要是让宫里的皇上太后知道了,虽然面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却会觉得娴谙家里太高调,而且被压过一头的董鄂氏家里也肯定会不高兴。
娴谙听完觉罗氏一通解释,觉得自己真是苦逼至极,她哪里知道自己想多攒些银子还能弄出这些破事啊。
“额娘,要不这铺子就留给家里?反正咱们家又不是没多的铺子,换个不值钱的就好了。”娴谙说道。
“你倒是想得美!你那胭脂铺子是从额娘我当年的嫁妆里抽出来的!不给你还能给谁?”觉罗氏气闷道:“还有你那面点店和作坊,地契都在你自己名下,根本就没在公中的账上。”
“……您给我拿个主意吧,这钱赚都赚了,眼看着我明年就要嫁人,总不能特地去把铺子给做死。”娴谙也是没法子了,她哪里能想到自己这钱赚得多了还会烫手。
觉罗氏想了一会儿,最后道:“这样吧,你去跟你大嫂她们商量商量,这铺子还是归在你名下,但要划出四成红利归到公中,日后分家的时候,再划回你自己这儿。”也就是说,把娴谙她铺子弄成股份制,这样就算旁人问起来,也有个说头,毕竟铺子再怎么值钱,也不归她一个人的。
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一旦扯上钱财的事,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容易起纠纷,娴谙家四个哥哥,只有一个跟她同母,到时候要真的分家,还有得扯皮呢。
“大哥他们不一定能看得上这几个钱,就按额娘说的办吧,我自己去跟嫂子她们谈,大不了,分出来的红利直接送给她们也成。”娴谙说道。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钱财,而且要是能靠这些钱,跟娘家把关系围好了,那就花得值。
“那你自己去说吧,下回做个什么事,一定要把方方面面都想全了,别闷着头乱来,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使错了劲儿。”觉罗氏语重心长道:“这次是我发现得及时,要是你真要带这么多嫁妆入宫,你说说后果会如何?”
娴谙一愣,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我……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谢额娘教我。”
“经一蹶者长一智,今日之失,未必不为后日之得,额娘现在把道理给你掰开了揉碎了讲,也是为了让你日后少吃亏。”觉罗氏揉了揉她的发顶:“又长高了,回去多做些针线预备着,别再像先前那样临时抱佛脚,讨巧的方子是好,也得把基本功练扎实,你能静下心来写字作画,也要能静下心来做女红,日后在宫里可不能三天两头出去跑马了,总要多给自己找些打发时间的事儿来做。”
娴谙眼眶红红的,略带一点鼻音道:“我都听额娘的,额娘,以后你多久能进宫来看我一次啊?”
觉罗氏失笑:“你当紫禁城是谁都能进一进的?额娘一年能来看你一回都有些逾越了。”
这简直就是上了个全封闭式还没有寒暑假的初高连读啊!娴谙吸了吸鼻子,简直想哭。
“等阿哥分了府出来,咱们就能多见着些了,何况,也没见哪家女孩子,出了嫁还成天往娘家跑的。”觉罗氏拍拍她安慰道:“好了,还没定下日子呢。”
娴谙怕自己再说下去真要把眼泪说下来,低着头给觉罗氏行了一礼:“嗯,我就是……也没什么,额娘,我先回去理账了。”
“去吧去吧。”觉罗氏挥挥手让她离开,看着女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微不可觉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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