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囚鸟(20)

    樊青河搭在腿上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隐忍打他的冲动,可当他看到秦庄那双眼睛时,所有怒气便都消失无踪。

    笑意未答眼底,那里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

    仿佛这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其中的魂魄早已死去。

    陆寒江被孤零零地留在桥上,他从疼痛中抽离后,便拼了命地去追樊青河的车。

    像要逆着时光,跑回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将秦庄从那个恶魔手中夺走。

    可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个轮子的车子,他还是被远远抛在后头,那辆车也在众随从的掩护下,消失了踪影。

    而秦庄这一去,就成了永别。

    【系统提示:副线人物陆寒江爱意+5,当前爱意值100。】

    香烟烙在身上的感觉并不算陌生。

    三年来,早已不知遭遇过多少次,他也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一如他对樊青河的态度。

    这是他跑得最久也最难找的一次,樊青河的怒意成倍地增加,甚至将分别时他对陆寒江的回护,都算在了里面。

    秦庄毫不怀疑他会杀了自己,之所以没动手,想必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这么中意的替代品。

    可现在的情况,又比直接杀了他好多少呢?

    身体像要被撕裂了一样。毫无感情的折磨,仿佛他天生就该受这些罪,天生就该替父亲还债。

    一天,又一天。

    接连好几日,樊青河都在摧残他的身体,哪怕他已经流血,哪怕他痛到昏厥,也不曾停手。

    第五天,秦庄仰躺在床上,抬眼看到的,只有冰冷的天花板,和樊青河恨意满满的眼神。

    他恍然间想起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樊青河还没有撕下那层伪装,看他时也满眼温柔谦逊。

    他就是被那一点鱼饵诱使着,傻乎乎咬了钩,被刺得肠穿肚烂、遍体鳞伤。

    如今被开了膛,破了肚,难道还不够清醒吗?

    还要继续爱下去吗?

    爱?

    事到如今,他还有爱的可能吗?

    爱这个禽兽?

    秦庄骤然笑了起来,笑得咽喉都涌上了血腥味,也不肯停歇。

    看他笑得抽成一团,樊青河从一开始的疑惑转为不满,想也没想就一巴掌甩了上去,喝问道:“你笑什么?”

    秦庄被他打得懵了半天,耳朵宛如失了聪,半天听不见一点声音。

    想来樊青河也是习惯成自然,对他想骂便骂,想打便打,自然而然就下了重手。

    秦庄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觉胸口一闷,所有血管仿佛都堵了起来,咸腥的血味瞬间弥漫上鼻子和口腔。

    “你……怎么……”樊青河眼看着他从笑个不停,到疯狂吐血,下意识拿起被角去擦他唇边的血迹。

    “不要再吐了!”他发出幼稚的命令,仿佛这是秦庄能控制的一样。

    黑暗覆压上来,完整地包裹了他。

    樊青河的脸也一点一点变得昏暗,最终随着眼睑的闭合,彻底消失了去。

    不知多久没来过医院了。

    当秦庄从混沌中醒来,闻到的便是消毒水的味道。

    樊青河难得没让找家庭医生来给他处理,而是亲自把他送到了医院,尽管也是樊青河名下的产业,是关他的另一座囚牢。

    呼吸器罩住秦庄口鼻,因他本就清减单薄,被这样一遮,越发显得脸蛋瘦小、神情憔悴。

    迷迷糊糊间,听见医生的声音。

    “病人情绪波动太大,脏器有不同程度的衰竭,想必是长期处于抑郁状态导致的。此外,伴有严重的外伤——尿道感染、肠道脱垂。”医生说完病情,又对樊青河道:“堂叔,你怎么把人弄成这样才过来,再流会血人都没了。”

    堂叔?哦,一丘之貉,都是他那边的人。

    “我怎么知道,他命贱,以前怎么折腾都没事。”

    命贱?若非秦庄没力气,恐怕真要大笑一场。

    自己这样苟且地活着,不愿意去死,在他眼里就是贱命一条吗?

    医生:“没事?上次被车撞断腿也是送我这来治的吧。”

    被连番指责,樊青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回嘴道:“他自己过马路不注意,能怪我吗?”

    “说起这个,”医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樊青河道:“刚刚护士给他做光感测试的时候,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可能眼睛方面出了点问题,我这边的建议是等他恢复好了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樊青河:“哪有这么多毛病,矫情。快点开完药,我带他出院。”

    医生:“出院个头啊,叔你有没有常识,人刚抢救过来,你又要带回去折腾吗?再玩就死了。”

    他不是没有常识,他只是怕我太好过。秦庄如是想。

    医生:“要留院观察,护工费记你帐上了。”

    樊青河:“不行。”

    医生:“爱行不行,要带走就带走,赶明儿殡仪馆送我家开的那个,给你打个九五折。”

    樊青河语气有些不快:“你什么意思?”

    医生:“叔诶,你上点心吧,好好看看那检查结果行吗?您家这位年纪轻轻,身体情况连七十岁老翁都比不上,再不好好照看着,过两年就得入土了。”

    樊青河:“他才27岁……”

    秦庄懒得再听他们的争执声,闭上眼睛便想休息,可没过多久,樊青河便推门走了进来。

    这下秦庄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身体处于紧绷状态,怕樊青河再次出手打他。

    樊青河坐在椅子上,边翻着手头的一大堆检查报告,边嘟囔道:“夸大其词。”

    他嘴上虽这么说,却仍是认认真真看起X光片来。

    外伤——想都不用想,就是他干的。

    抑郁?能让他活着都不错了,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樊青河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一边皱起眉头。

    哪怕是个行外,也能看出秦庄的情况实在太严重了。

    病来如山倒。

    在看到这份报告前,樊青河敢说,他并没有让秦庄死的心思。

    毕竟很难再找到这样称心的玩物。

    还有什么理由,他想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想。可意识到这个人会永远闭上眼睛,他就没来由地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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