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天

    『时间来不及了。』

    『怎么会!明明还没……』

    『因为‘枭’已经出现了。』

    “哈啊……哈……”

    她的身上透湿,脸上肆虐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小小的身躯在暴雨的侵袭下显得可怜又无助。巷子的地面上积了满满一层水,她跑起来十分费力。

    突然,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她“啊”地叫了一声,脚下一个不稳仆倒在地。

    好冷……好疼。

    好想回家……

    她咬咬牙从地上爬起,一道阴影突然遮住了她。

    她吃惊地抬头,只见巷口的位置逆着月光站了一名少年。他打了一把原木色的纸伞,身上穿了件宽大的男式和服,衣服的颜色与他的瞳色相近。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画中人一般,与这片夜色融为一体。

    少年朝她走来,扶正了她的身子,然后把手中的纸伞递给她。

    小女孩儿怔了怔,她的眼睛因为哭泣变得有些发肿。

    “小哥哥?”

    少年朝她微笑着:“忘记回家的路了吗?”

    小女孩儿听见这话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带着哭腔指着身后的方向说:“那边……好多人,流了好多血。”

    少年俯身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了一句:“Fortuna。”(意大利语:幸运)

    一团柔和的青光笼罩在小女孩儿的身边,她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你记忆中的方向去寻找吧,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的。”少年没再和小女孩儿交流更多,他踩着木屐踏水前行,留下小女孩儿一个人撑着纸伞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

    “砰!”

    即便是倾盆而下的大雨,也掩盖不住废弃的工业区里传来的无尽枪声。

    密密麻麻的子弹将铁皮墙壁打出蜂窝般的凹陷,地面上不断有鲜血成股流出,又被雨水所冲刷,沿着排水管道一路而下。

    惨叫混合在这片空间里,像是布锦被扯开的撕裂声。

    “哈——”

    有人踏着飞溅的铁皮腾空而起,速度迅捷地仿若闪电。雨点聚拢在他身体周围,却接触不到他的身体。

    他踢碎了地面上斜立的石柱,凡是他所触及的物体,都仿若静止了一般悬浮在空中。

    机/关枪的声音混杂在雨声里,持枪的人们将地面踩出泥泞的痕迹。

    他站立的位置能看清底下所有人的动作。

    那么……就一个一个来吧!

    首先是,左面的敌人!

    他在空中踢下的巨大石块威力如同炮弹,在地面上炸开深深的沟壑。

    机/关枪哑火了。

    紧接着是,聚集到右侧的逃兵们!

    “给我——退下!”

    他的脸上露出肆意又狂野的笑,翻转腾跃的身姿似是青空飞鸟。无数的落石自空中砸下,将地面上的战局分割成对己方绝对有利的形势。

    “中也。”

    地面上有人喊了一句。

    他于是“切”了一声:“知道了,别啰嗦!”

    最后一击他将他所站立的铁皮块整个踢出,拍在人群中瞬间击倒了一片。

    工业区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枪声依旧没有停息,但孰强孰弱已经分辨地很明显了。

    ——在他的进攻下,对方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单方面的火力压制很快将这场战斗结束,惨败的一方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直立,他们的脸庞被疼痛所覆盖,蜷缩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血液淌出自己的身体。

    “啪啪啪。”

    有人在鼓掌。

    “明明十分钟就能解决的战局硬是被你拖到现在,几日不见你又变得磨蹭了许多啊,中也。”那人面带微笑,身上的诸多部位都缠着绷带,鸢色眼瞳瞧着前方。他的右手带着夹板绑得严严实实,看样子像是骨折了,所以鼓掌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滑稽。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宰治。

    被喊作“中也”的人大踏步走到他面前,拿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肩膀:“总比某个在后面偷懒什么也不干的人强得多!”

    中原中也,异能力名为『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太宰治的搭档。

    当然了,也是他的冤家死对头。

    “总之!现在没时间废话。”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瞧了一眼越下越大的暴雨,朝前走去,“先把‘枭’拿到手。”

    早已有部下持枪团团围住了一个人,被困在中央的人手里抱着一个匣子,不知是伤口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在发抖。

    中原中也的目光锁定在那个匣子上。

    那里面就是“枭”吗?

    三个小时前,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组探查到了一条暗线消息——魔晄的能量反应出现在神奈川县,就在今晚,代号名为“红蛇”的犯罪团伙将在那里进行一笔交易。

    森鸥外猜测这笔交易与“枭”有关,派出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前往神奈川县进行拦截,遭到“红蛇”的激烈反抗。

    这才有了今晚的这场乱战。

    中原中也俯身想去拿那个匣子,一双手却比他更提前拿起了它。

    中原中也有些吃惊地看过去,只见捧着匣子的人是一名穿着天蓝和服的少年。他被雨淋得浑身湿透,但即便如此,还是能依稀看见他银发遮挡下的清秀面庞。

    “喂,你……”

    中原中也刚要上前,后方传来太宰治的声音。

    “中也。”

    太宰治在阻拦他?太宰治认识这名少年吗?

    趁着这空档,少年开始转匣子上的密码锁,他应该只试了不到五次,只听得“咔哒”一声响——密码锁开了。

    除了太宰治,中原中也头一回遇见开锁这么快的人。

    中原中也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没有理会中原中也的目光,他仔细地瞧着手中的匣子,匣子里面躺着一把精致华丽的银色□□,纹路和材质都很高级。

    少年很自然地把枪从匣子里拿了出来,先是左右晃了晃,接着丢掉匣子,持枪直接面对一旁的铁皮墙壁连开三枪!

    然后……他叹了口气,将枪丢到了地上。

    “嘶!你这家伙!”中原中也这下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去抓少年的领口。

    他的手在半空被人握住,中原中也偏头一看,是太宰治。

    “你干嘛拦我……”

    “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和少年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太宰治的目光从地上的枪身上扫过,淡淡来了一句:“果然是假的吗?”

    果然?

    中原中也怔住了,他甩开太宰治的手,将目光重新放回到那名少年的身上,这次,他是认真地看了看这名少年。

    静谧、纯净、无害。

    这是中原中也最先捕捉到的三个要素。

    如果非要用一件东西来比拟面前的少年,那大概就是——雪地上的青羽。

    少年再次开口了:“嗯,没有魔晄的能量反应,手感也很差。”

    简而言之,是把华而不实的草包枪。

    “啊,看来还要继续找下去,真是麻烦。”太宰治摊开左手,露出遗憾的表情,继而看向少年,“不过千羽,你的伤不要紧了吗?”

    这名少年,也就是森千羽,摇了摇头,乖顺地回答:“已经完全康复了。”

    ……千羽?!

    中原中也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有些耳熟,再仔细观察了一下森千羽,他脑中终于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了——森千羽,人造人,在出生前只有预备干部级别以上的人才知道的存在。

    这实在不能怪中原中也反应慢了点,他一周前被外派到别的城市执行任务,直到今天才刚刚回横滨。

    森千羽看向中原中也,喊了一声:“中原先生。”

    “嘶……别用叫那条青花鱼一样的喊法叫我。”中原中也只觉得身上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森千羽歪头,“中也哥。”

    中原中也:“……”

    太宰治“噗”地笑出了声。

    “有什么可笑的!”

    “因为你吃瘪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给我闭嘴啊!”中原中也一脚踢了过去。

    森千羽看着在空地上打闹起来的两人,最终将视线落在太宰治绑着夹板的右手上。

    他和太宰治身上的伤,缘于一周前的一场车祸。

    那天晚上从游乐园出来,他们沿原路返回港黑大楼。路途稍微有点远,所以司机走的是高速路。路灯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冷霜,对面驶来的卡车开了大灯,司机拉下了遮光板。

    紧接着一道白光擦过后视镜,森千羽看见他们后面飞速驶来一辆汽车,行车路线扭曲地像是蛇。

    按照这个走势,与他们的车相撞的概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不过,有自己在,应该不会被撞上的吧。森千羽想。

    下一秒,太宰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森千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下意识地立刻甩开太宰治!

    “咣!”

    激烈的碰撞伴随着空间的扭曲。

    完蛋……掉马了。

    昏过去之前,森千羽脑子里只想了这么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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