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日光披着一层轻薄的雾纱,南向的电子排窗外飞过一群回旋的海鸟,朝着东京湾的方向汇聚而去。
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拿起了木桌上的红酒瓶,倾倒,优雅迷人的红石榴色酒裙在杯中荡漾,酒泪沿着杯壁缓缓而下,划过的路径形成了淡红色的泪痕。
波多尔卡萨图,红酒中的绅士,当然要配最完美的主人。
森鸥外品了一口杯中酒,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森鸥外停下了晃动酒杯的手。
“进来。”他说。
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天蓝色纹付羽织的少年出现在金色的阳光下。
“早啊,千羽。”森鸥外笑得眉眼弯弯,偏头倚着胳膊瞧向森千羽。
“早安,父亲大人。”
森千羽的回应中规中矩,他就站在门口往前一点的位置,森鸥外没有命令他前进的情况下,他似乎就准备一直那么站下去。
森鸥外没有强求他靠近。
“太宰说,前些日子对‘红蛇’的围剿还算顺利。”森鸥外将红酒杯放回到木桌上,“你觉得任务有趣吗,千羽?”
森千羽微微垂了眼睫。
港口黑手党对“红蛇”发起的攻击共计三次。
抢夺“枭”的那一场乱战是他们之间第二次冲突,早在一个月前,“红蛇”就曾经因为管辖地盘的问题和港口黑手党的一支分队发生过小规模枪战。
『收到的攻击定要加倍奉还』。
这是港口黑手党遵循的原则之一。
就算没有“枭”的这场乌龙事件,“红蛇”也逃不过港口黑手党的制裁。
说来惭愧,围剿的那天下了大暴雨,森千羽在路上耽搁了很长时间。他抵达的时候战斗基本已经结束——毕竟带头出场的人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所以,基本与围剿任务挨不上边的森千羽,实在无法就是否有趣这件事发表观点。
森千羽换了种说法。
“我会执行父亲大人派来的所有任务。”
不论是有趣的,还是无趣的;不论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
表忠心,一定要态度端正才行。
森鸥外的笑意更深了,他朝着森千羽招了招手。
森千羽于是走至森鸥外摆放高脚杯的木桌旁。
森鸥外拿起另一只高脚杯,倒了浅浅一口红酒,推至森千羽的手边。
喝酒吗?森千羽心想。
他端起杯子,那边森鸥外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杯口在空中轻轻对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还没有为你的出生庆贺。”森鸥外举杯。
森千羽学着他的样子,重复相同的动作。
红酒入喉,甘甜醇香的味道中带了一丝酸涩。
森鸥外站起身走至排窗前,伸出拿着高脚杯的手轻轻往前点了点。
“千羽,你看到了什么?”
森千羽靠近森鸥外身侧,瞧着窗外。
疾驰的车,西装革履的上班族,还有路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这座城市永远忙碌又充满生机,来去的人和物就像流淌在大动脉中的血液,不停地为它带来新鲜的力量。
“我看到了这座城市,它叫做横滨。”
“它的尽头是什么?”
尽头?
森千羽极目远望,随即给出答案。
“是海。”他说。
森鸥外的手指敲着玻璃杯的边侧,他没吭声。
森千羽转过身看着森鸥外。
“您呢,父亲大人?”森千羽道,“您看到了什么?”
森鸥外脸上表情恬淡,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的未来』。
……
森鸥外很爱港口黑手党,为了组织他可以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制造光和热。
他也爱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横滨。
森鸥外被港口黑手党的诸位下属尊敬并非是毫无原因的,他有作为首领的觉悟。
人这一生总要有一些追求的东西,说是理想也好、梦想也好,用词总是殊途同归的。
那就是,生命为之燃烧的理由。
森千羽不知道森鸥外参与『暮夜』计划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这一刻,森鸥外眼中的光亮感动了他。
森千羽暗自思忖,那么,自己燃烧生命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直到他离开森鸥外的办公室回到自己房间。
森千羽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的柜子,瞧向窗外。
一只灰雀正扒着树枝歪头看他。
千羽,大概是一种很美丽的鸟。
可惜他不会飞,凭他现在的力量也暂时飞不出这一隅天地。
港口黑手党,彭格列,爱因兹贝伦。
他的身上,扣着三道未知的锁,错综复杂的重叠关系让他找不到锁链的源头在哪里。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森千羽应了一声,白衣修女端着一碟银盘走进来,她将盘子放在了木桌上。
是尤兰。
“千羽大人,这是您的早餐。”尤兰说。
森千羽从床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朝着她伸出两根手指。
“尤兰,我们商量点儿事。”森千羽说,“第一,以后不要再端早餐给我,我想去餐厅和大家一起吃。”
“第二,‘千羽大人’这个名字我很不习惯,你还是喊‘千羽’吧。”
“好。”尤兰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森千羽沉默片刻,继续道:“尤兰,你不用这么恭恭敬敬地对我,毕竟爱因兹贝伦家……我知道你来到日本的意图,所以不想做过多的伪装,干脆开门见山一点。”
“我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定位,也会做好该做的任务和工作。”
“我的动向,爱因兹贝伦家很关注吧。只是我现在人在横滨,总要考虑一下东道主港口黑手党的感受。希望你能在和本家汇报的时候,讲到我的难处。”
说完,森千羽看着尤兰,准备好听她的回应。等了片刻,没有等来她的话语。
她动了。
尤兰交叉放在胸前的手轻轻放下,她蹲下身子跪坐在森千羽面前,拿起脖子上的十字架。
“没有人是为了自己而生,也没有人是为了自己而死。”
尤兰看着森千羽。
“我在神的面前立下誓约,要侍奉并保护千羽大人,所以您的指令我都会听从。”
她这一番话,就好像在告诉他,她生命为之燃烧的理由是他。
更可笑的是,她眼中流露的光芒,和他刚刚在森鸥外眼中看见的一样。
还真是,精彩的表演啊。
森千羽心中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将尤兰扶起来,朝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疏离。
“那我可不能辜负你的期待。”
森千羽说完,丢下站在原地不动的尤兰,转身走到房门的位置。
既然不坦诚,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叹口气。
这群人真的一个比一个让他心累。尤兰还算好应付,再看看港黑这边。
森鸥外是他顶头上司暂且先不提,最令人头疼的是那个叫太宰治的啊。
一眼被人看透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
“这么比较一下,还是中也相处起来比较愉快……”
森千羽嘀咕了一句打开门,抬头就撞上了一个人。
他揉了揉撞疼的鼻子,朝前看了一眼——中原中也正举手在半空,看样子是想敲他的门。
“你刚刚,是不是喊了我名字?”中原中也说。
森千羽立刻站直了身子,露出标准的笑容:“早啊,中也哥。”
回答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根本不做回答。
中原中也没有过多追究,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往前走,边走边继续道:“那正好,未来的几天我要给你特训,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森千羽一惊:“特训?”
“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中原中也停下步子扭头看他,“首领可是特别把我传唤过去说这件事儿的,我当然也不想带一个拖后腿的小鬼。但是没办法啊,现在时间很紧张,海下赌场四天后就要开业了。”
海下赌场?
也许是森千羽脸上露出的表情太过震惊,中原中也转身面对着他。
“首领什么都没和你说吗?”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道,“赌场开业第一天会搞特别活动,活动的终极大奖是一把枪,情报组探知到那把枪是‘枭’的可能性非常大。他可是指名要你参与此次争夺的。”
森鸥外的指名吗?
森千羽大概能猜想到森鸥外对“枭”如此执着的原因——港口黑手党已经有了魔晄的接入来源,如果能解剖出“枭”的构造,再加以大量生产,港口黑手党的战斗力将会提升到一个崭新的高度。
“那么,特训指的是……”
森千羽话音未落,中原中也的腿已经袭来,他立刻闪避,可惜反应还是比中原中也慢了半拍。虽然异能力的减伤加持让他免于受伤,但他退了好几步撞到身后的柱子上,跪坐在地。
中原中也俯视着他。
“就从,躲开我的攻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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