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巨响,房门重重撞在墙上,巨大的响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本来就神经敏感的白诗彤更是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你、你们……干什么!出去!”白诗彤惊得本能地抱住被子往墙角缩去,满脸惊恐地看向逆光站在门边的几人。
白诗彤因为长时间待在昏暗的房间里,几乎看不清逆光站着的几人,但是白少渊却看清了她的样子。本来就小的脸蛋苍白如纸,原本圆润细腻的脸颊因为两天没吃东西的缘故微微凹陷,披头散发缩在墙角,眼神中尽是惊惧,虽然她尽量在拔高声音,但那色厉内荏的样子与曾经那个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完全判若两人。
白少渊眉心狠狠拧了起来,大步走了过去。他靠近得太快,白诗彤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白少渊没有停下,伸手去扯她的被子。白诗彤本来就因为刚才被人吓到又被人看见而觉得丢面儿,大小姐死要面子的脾气就算死了也改变不了,被他一扯被子,气急攻坏就跟他抢了起来,沙哑着声音骂道:“你走开,别碰我的东西。”
她扯被子的手发着抖,根本使不上劲儿,白少渊扯了两下,见她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很无力,但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他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明亮的光线随着窗帘被拉开的唰啦声,瀑布般倾泄进来。白诗彤啊地叫了一声,被光线刺得眼睛疼,赶紧抬手挡住。
一面镜子递到她面前,同时传来的还白少渊极力压制怒火的声音,“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鬼样子!”
白诗彤怔怔看着镜子里形容枯槁的女人,因为瘦得有点脱形,眼睛大得不正常,然而里面却一片空荡荡的,眼泪不知从何处而来,慢慢在脸颊上蜿蜒而下,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白少渊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到底也只是个少年人,有点沉不住气,忍不住把心底的怒火宣泄了出来,说:“我真不明白那个管逸凡到底有什么好!”
白诗彤愣愣抬头看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她已经重生回到了十五岁这一年,在这个时候,家里人除了一向宠爱她的爷爷,所有人都不赞同她和管逸凡的事,也是在这一年,爷爷力排众议,促成了她和管逸凡的婚约。
而白少渊,白诗彤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有点清醒了,她想起来了,白少渊是这本书里的男二,因为很多原因,他和身为男主的管逸凡极其不对付。
白诗彤怔怔看着白少渊藏不住厌恶的脸,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这么讨厌管逸凡,可是现在他们俩的想法倒是一样的。她在那片黑暗空间里飘荡时,绝望和恨意早就把她对管逸凡所谓的爱磨光了,剩下的只有被他背叛和伤害的屈辱,以及对一个人渣的排斥和恶心。
白少渊原本以为自己这样说,又会引来白诗彤对管逸凡的极力维护,他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她因为这个原因和他发火,那他、他一定转身就走。
但是他等了一会儿,白诗彤仍然只是用她大得不正常的眼睛看着他,里面除了一片迷茫,还有、恐惧?
他没等到想象中的反应,一时有点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同样茫然地回看她。
姐弟俩就这么迷茫地互望了一会儿,白少渊先反应过来,脸上重新冷了下来,转身往外走,冷漠地丢下一句话:“你别在家里闹了,爷爷身体不好,你别让他再为你的事操心。”
白诗彤目送他离开,她缩在角落里没说话。被白少渊搅和了这一通,她胸口沉甸甸的感觉反而轻松了好些,不至于让她一直沉浸在灰暗的负面情绪中。
安慧小心观察了一会儿坐在床上的人,见她没有撵她们走,也没有重新躺回去,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小姐,我给你准备点粥,您吃一点好吗?”
白诗彤饿了两天,反而感觉不到饿了,再加上她现在总有一种,这些人都只是书里的角色,而这本书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把她写死,所以所有人都有可能想弄死她的、不正常的被迫害妄想症,看到这些人就疑神疑鬼的——这也是她把自己关在卧室两天不愿意见人的原因之一——因此本能地怀疑她给自己喝的粥里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东西。
可是,虽然满心都是全世界都可能要害自己的想法,但尚存的理智也在告诉她,如果她再不吃东西,不用别人害她,她会被生生饿死。
于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安慧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让她等等,就带着美心下楼给她端吃的。
因为白诗彤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厨房里随时温着热粥。鸡肉粥被安慧端进屋里,香浓的味道直往白诗彤的鼻子里钻,饥饿了两天的胃开始不顾主人的面子强烈造反,咕咕叫的声音如同擂鼓,搞得房间里都好像有回音了。
安慧深知白大小姐极要面子,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就差在头顶顶着一行“我眼瞎且聋”的大字,深怕她一个不顺心,又开始闹绝食。
白诗彤确实尴尬得不行,这不就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吗?好在安慧的行为替她挽回了一些面儿,正要拿勺子喝粥,门口忽然传一声嗤笑声。
“嗤。”
这明显嘲笑的声音顿时就像戳破气球的那根针,瞬间点燃了大小姐心中的怒火,她抬头怒视门口,见白少渊不知道是去而复返,还是压根没走,立马恼羞成怒地骂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这里有你什么事,你还不快滚回你爸身边。”
白诗彤上辈子从十几岁开始,几乎就没叫过白逸海爸爸了,现在重新活回来,也习惯冲白少渊喊“你爸”。
白少渊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目光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薄唇轻轻掀动,“这里也是我家,你管得着吗?”
白诗彤顺手就把手里的勺子朝他可恶的脸上扔了过去,她可是记得这家伙在圣德被称为“冰山王子”,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真是横看竖看没看出他哪点跟“冰山”有关,叫他嘴贱王子还差不多。
白少渊站在门口纹丝不动,以她两天没吃饭那点力气,根本掷不到他根前,果然那把勺子能飞出床铺范围已经尽了它最大努力,落在床边的地上打了几个潇洒的转儿,不动了。
白诗彤:“……”玛的连个勺子都欺负我!!!
“白少爷,您是不是饿了,楼下还炖了鸡汤,我去给您盛一碗?”安慧头都大了,都说白家大小姐脾气大,其实这位大少爷也不惶多让,明明一听说姐姐两天没吃饭马上就赶过来了,干嘛就这么嘴上不饶人呢?
哦,这好不容易把人哄起来吃饭了,你再把人给气得躺回去……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白少渊用怜悯的眼神瞥了瞥白诗彤,成功地再次把人惹炸毛以后,转身下了楼。
安慧赶紧重新给白诗彤准备了一把勺子,就下楼伺候白少渊去了,争取尽力拖住他,别让他再上来招惹大小姐。
屋里没有其他人,白诗彤的恼羞成怒在她用勺子恨恨戳粥的过程中散了不少。她吃了些粥,感觉沉重的身体似乎轻松了些,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比想象中更僵硬一些,但是活动了一下就舒服了好多。
她站在落地镜里仔细打量自己,模样实在很凄惨,就像一个游荡了很久找不到路的女鬼,但其实这也很符合她的心理吧。
不过今天白少渊说的那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她真的甘心把自己活成一个女鬼的样子吗?就为了一个管逸凡?一个在她眼中不折不扣的垃圾?
白诗彤重新把自己打理了一下,在床上躺了两天,感觉身体都要臭了。等她重新换了衣服下楼时,看到白少渊还没走,有点意外,但又不想搭理他,就没跟他说话。
白少渊也不怎么爱搭理人,姐弟俩于是就这么互相视对方为空气,家里反而好像和谐了些。
晚上的时候白诗彤总算从屋里出来了,安慧满脸欣慰,和家里几个女佣一起做了满桌子俩人喜欢的菜。
两人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爱好却是相似的,连爱吃的菜都一模一样。白诗彤吃了一会儿,目光就被坐在对面的白少渊吸引了过去,觉得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哦对了,她想起来了,这个家伙在书里,也为了管逸凡那个女主角爱得要死要活……
白诗彤越想越气,对他说:“喂,你什么时候走啊。”
白少渊径自吃自己的,根本不搭理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诗彤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上了楼。
可能是因为今天多少吃了些东西,活动量也多了些,脑袋终于没有那么昏沉了,到了八点多就开始犯困。
然而上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总会在她每次闭上眼睛陷入黑暗时,忽然忆起她整个人落下悬崖血肉横飞那一幕,顿时就惊醒过来。这么来回折腾了几次,导致她身体十分疲倦,心脏却砰砰作响,快要将她整个人分裂了。
白诗彤强忍着恐惧爬起来开了灯,明亮的灯光给她带了一点安全感,她捂着脸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她现在白天只想把自己藏在封闭的黑暗空间不见任何人,晚上真的天黑了却又不敢闭眼睛睡觉,很明显是因为上一世的死亡给她带来了太大的伤害,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的程度,没办法这么快从中走出来。
房门被敲响,白诗彤咽了咽口水,哑声问道:“谁呀?”
白少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没睡吗?”
“没。”
外面的声音顿了一下,说:“开门。”
白诗彤有点不情愿,但是她又觉得现在屋里多一个人好像能让她没有那么焦虑,便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去给他开门。
白少渊看见她满脸疲惫的样子眉心再次深深拧起,“你生病了,我叫张医生过来。”
“别、别,我……”白诗彤确实有点撑不住了,她身子发着抖,轻声说,“我不想见别人。”她连一直很信任的安慧都不想见。
白少渊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白诗彤见他不耐烦搭理自己,也没在意,她现在确实没心情和他多说话。
但是白少渊很快又去而复返,回来时怀里还抱了一床被子。
“你干什么?”白诗彤不解地看着他。
白少渊在屋里四处看了看,拖过一张沙发放到她的床对面,然后将被子铺上去,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你,你到底要干嘛?”白诗彤满脸莫名其妙。
白少渊径自脱了鞋躺在被子里,声音依然冷冰冰的,“我的房间好久没打扫了,懒得等,在你这里睡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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