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永无岛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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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年级的课程要比一年级紧张很多,在忙着学业的同时,阿芙拉跟阿布还得参加魁地奇的训练。斯莱特林的队长沙克尔是守门员,而他们的找球手已经退出了球队,沙克尔去年一整年都在物色新的找球手的人选。

    这实在是一个容易出风头,也很危险的位置,魁地奇运动里发生意外的很多都是找球手。如果赢了,找球手肯定会获得最多的赞美,但如果输了,同样也会遭受同等的指责。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之所以会退出球队,除了是因为学业问题,要忙于考试之外,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输给了格兰芬多之后,他遭到了很多流言蜚语的攻击。

    当时斯莱特林的局势的确是一片大好,希林·盖伊斯刚到的新彗星180出了问题,不得不用他去年那把已经过时了的横扫一星,斯莱特林队连连得分,没人想到他们会输,最后在几乎同时发现金色飞贼的情况下,仍是让希林抓住了金色飞贼。在比赛结束后,赫奇帕奇的级长阿曼达开始追溯希林扫帚出问题的原因,最后找到了是斯莱特林球队的某一名队员趁希林不注意的时候用的肮脏的小手段。最后这名队员被开除了球队,而阿芙拉顶替的就是他的位置。

    “啧,都已经用了下作手段了,居然还输了比赛,最后还让人抓住了小辫子。”阿芙拉胡乱地用叉子叉住面包然后在果酱上滚了一圈,塞进嘴里:“去年的斯莱特林可真是颜面扫地。哦,这个果酱好糟糕,我觉得我像是在吃巨怪的口水。”她看起来本来还想再对去年那场让她抑郁了半个月的魁地奇球赛高谈阔论一番。

    “巨怪的口水好吃吗?”很显然,会问出这样无厘头的问题的,除了佩格不会有其他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朝着那罐颜色不太好看的果酱里伸出了小勺子,但是被阿芙拉的手拍了下来,她掏出了课本,翻到了某一页,指着上面在吐着臭气的丑陋巨怪的照片:“琼,你确定吗?”

    佩格缓缓收回了勺子:“它看起来好难吃。”

    阿布直接忽略了她们两个跨越次元的聊天,仍继续说着那次魁地奇比赛背后的暗流涌动:“那么容易就抓到纰漏,说明他们准备得很仓促。也许是事先有一个什么计划,但是失败了,临时找的一个替罪羊顶上去的。”

    阿芙拉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你说是尤利塞斯?”

    “我恰好知道了一些信息,道听途说的信息。”每次阿布这样说的时候,阿芙拉都会很配合地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让我们瞧瞧,这次我们阿布的朋友能带来什么消息。”

    “在比赛来临之前,找球手的状态很差,但又找不到临时的替补。但尤利塞斯似乎对那次比赛的结果非常有信心,而沙克尔在跟他进行交谈之后,焦躁的情绪缓解了很多。”阿布平静地阐述着:“从最后的结果看来,很显然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找球手找回了他的状态。”

    “尤利塞斯还管球队的事情?”阿芙拉靠在椅背上,交叉着手抱住膝盖,把下巴贴在膝盖上笑眯眯地看着用对待考试一样虔诚的态度面对着晚餐的小羊排的佩格。

    “他以前是斯莱特林球队的,但是因为一些意外事故,让他退出了队伍。因为时间有些久远,他在跟赫奇帕奇的某一场比赛里,导致了当时的找球手手臂摔伤。于是他就退出了球队,但仍偶尔会来魁地奇球场做一些简单的指导。”阿布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播报机器,他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人,阿芙拉跟佩格两个人无聊到比指甲颜色的深浅,完全没有人在意他的话,他像是在给空气科普斯莱特林球队的秘辛:“你们两个——”

    “琼你的颜色就很健康嘛,你看到那个格林格拉斯了吗?对,就是格兰芬多那个小鸡崽子,声音比谁都大,吵死了。他的指甲盖那个颜色,一看就有问题,八成是个短命鬼。”阿芙拉撑着下巴咯咯地笑了:“不过活太久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家走廊里挂着的我曾曾祖父的画像,他老到胡子都垂到了脚趾上,眼睛像是两个幽深的窟窿,一天到晚念叨着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大家到了时间就一起去死,这好啊。”

    她掏了掏耳朵,对佩格说:“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说话了。”

    “啊?是阿布吧。”佩格茫然地说。

    “我得纠正你,琼,阿布可不是什么东西。”阿芙拉一本正经:“怎么能用东西来形容我们伟大的阿布拉克萨斯呢。”

    阿布看都不看她一眼,拍了拍佩格袍子上的面包碎屑,然后拉着她的领子,把依然对着那罐果酱恋恋不舍的佩格从座位上拉了下来:“晚餐时间结束了,小姐们。”

    “哦,阿布,你居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阿芙拉挑眉,有些不可置信:“养儿子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吗?你现在甚至想把琼当女儿养?”

    阿布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口不择言了,但是显然阿芙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依然神色如常,拉着佩格想离开礼堂,但是他拉了两下没有拽动佩格的袖子,她趴在椅子上用吐司蘸了一大把果酱然后抱着这块面包走到了阿布身边:“我们走吧。”

    每次走地窖的楼梯的时候,佩格都会转晕,好像有无数个螺旋着的圆圈在前面。她捏着半个面包,她在离开礼堂的时候已经吃掉了半个,然后悲伤地发现,阿芙拉说的这个果酱的味道像是巨怪的口水并不是夸大其词,它的味道真的很奇怪。佩格决定食物的黑名单里缓缓再增添上一条在斯莱特林长桌上吃到的奇怪果酱。

    “哎呀。”佩格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阿布转头。

    “我还没有找食物喂我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只有知道实情的他们两个人能够理解。

    “现在太晚了。”阿布看了一眼时间:“如果去厨房的话,很有可能就赶不上宵禁了。”

    佩格低头看了眼手上半个面包,咬了咬牙:“说不定蛇的味觉跟人的不太一样呢。”佩格乐观地想。

    “算了吧。”阿布回忆了一下佩格两眼泪汪汪的表情,虽然他非常明智地没有尝试这个奇怪的果酱,但是从她的表情跟阿芙拉的评价里可以听出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对佩格说:“宿舍里还有些饼干……”

    他正在说话的时候,琼纳斯疑惑地转过了头来,他在那一瞬间就知道了佩格已经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自己蛇的身体里。他都觉得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好像是他已经有了一根敏锐的触角,能够很轻易地区分出他们两个人。

    “嗯……这是我从礼堂里带出来的吗?”琼纳斯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面包,他觉得拿在手上太麻烦了,不如直接吃掉,阿布还在思考其他的事情,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琼纳斯已经开始咀嚼它了。

    琼纳斯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很疑惑,再进阶到了怀疑人生。他可能有点不可置信,为什么自己会捏着一块很难吃的面包走这么远的路,也许它并没有那么难吃,只不过是他不够适应它的味道而已。抱着某种崇高的实践精神,他把剩下的一半也吃完了。最后他顿悟了,这就是一片很难吃的面包。

    阿布看到了琼纳斯的表情,越发觉得自己看都不往果酱那边看一眼是非常正确的举措,他甚至有点阴谋论,觉得那个果酱可能是某个格兰芬多放在这边的。

    一直等到他们两个人准备上床睡觉了,琼纳斯依然还在回味那个果酱的味道,他不安地对阿布说:“明天早上餐桌上不会有那个东西吧?”

    “应该不会。”阿布说:“如果还有的话,阿芙拉肯定会直接丢到格兰芬多那边的桌子上去。”阿布笃定地说。

    等到琼纳斯安心地睡着了,阿布却没有直接脱掉衣服睡下,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离开了宿舍。夜晚的地窖很阴冷,光也雾沉沉的,楼梯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在黑湖边的那棵树下看到了那条银白色的小蛇,这是早上的时候,他跟佩格一起藏起来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会想起一条蛇没有吃晚饭而冲动地出来夜游。等到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不可思议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地窖。

    佩格窸窸窣窣地钻出了草丛,高兴地叫着他的名字:阿布!你怎么来了?

    阿布蹲了下来,掏出了怀里精致的点心盒,拎了一块糖浆松糕丢给了她,她很敏捷地咬住了它,然后吞咽了下去。阿布不是没有没有看到过蛇进食,它们缠住猎物的脖子,绞死它们然后开始大快朵颐。但她却一直都是幸福的样子,即使变成了蛇,她也认为自己是一条幸福的蛇,因为一直都能够吃到好吃的东西。她总是像小孩子一样。阿布这样想着,但明明他也应该只是小孩子,但他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期,却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他是不是也曾经因为一只很好看的蝉,跟琼纳斯一起翻出窗户,在花园里打滚,找了它很久,最后徒劳而返。

    他喂,佩格吃,一人一蛇在静默的月色下像是演着默剧。

    “佩格。”阿布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嗯?汤姆?佩格叫错了名字,有点懊悔地道歉:对不起,这个语气我还以为是汤姆。

    阿布听不懂她的道歉。不知不觉佩格已经把一个盒子的糕点吃完了,阿布看了看周围,夜晚万籁俱寂,只有湖水里的水生动物游动的声音,他站了起来,轻声对佩格说:“钻进我的袖子里,我带你回去。”

    2

    世界是用很复杂的线条、浓烈的色彩构架成的骨架。大人和大人,大人和小孩子都泾渭分明,一旦踏出了永无岛,他们就会长大、地球自转、日月轮换、星辰璀璨之后在白天黯淡下来,一切都按照时代的指挥有条不紊地推移着。长大了的小孩子会变得冷酷、变成了从不动容的大人;会因为爱上死者而失意、用沉默浇灌放牧的群羊;会被悬在头顶的命运压垮,所有真诚的愿望和伟大的牺牲映射成坟墓里颈骨永不弯曲的倩影。而永远长不大彼得潘朝着他的朋友们挥手:你们还会再回来吗?

    从世纪初,一直等到世纪末。

    佩格穿过暗绿色的草叶,来到了阿布的面前,她仰起了脑袋,轻轻地问:你还会来到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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