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诚实的小孩

    第五十八章

    1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维吉尔宣布在没有任何人投资的情况下，他依然把他的产品给鼓捣出来了。

    阿芙拉拎着细长颈的磨砂玻璃瓶子看了一眼：“里面这是什么毒药吗？”她有点兴奋：“比如那种遇到负心汉就直接丢进他的食物里把他毒死的那种？”

    维吉尔把玻璃瓶抢了回来：“拜托，老姐，先不说我哪里弄这种东西，我要是真的弄出来了还敢拿出来卖，斯拉格霍恩教授肯定第二天就叫我卷铺盖回家。”

    “那还不好吗？”阿芙拉笑眯眯地说：“你可以专心搞你的发明创造了。”

    “不……”维吉尔沉痛地说：“其实我的梦想是在学术界发光发热。”

    阿芙拉鼓掌：“很不切实际的梦想。我跟你说，我们埃弗里家已经好几代——”她停住了声音，突然兴意阑珊地往后靠了靠：“好吧，你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伸出手指敲了敲瓶子，瓶子里的液体朝一边倾斜荡漾了一会之后又被维吉尔手忙脚乱地扶住了。

    “好运泉。”维吉尔说。

    “什么？”

    “好运泉呀。”维吉尔把瓶子举起来晃了晃：“就像是妈妈小时候给我们将的童话，会给人带来好运的泉水。失恋的女巫跟骑士在泉水边相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哪里有比这更好的送给情人的圣诞礼物？”

    在他说话的时间里，阿芙拉已经打开了瓶子嗅了嗅：“闻起来就是普通的水，维吉尔·埃弗里，你这属于欺诈消费者的行为。”

    “好运泉也只像是普通的水啊。”维吉尔把瓶塞塞上：“说那么难听干嘛。”他埋着头数了数桌上的瓶子：“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觉得少了一瓶？”

    2

    “圣诞节假期的时候我跟琼都会回去，你最好不要在我父亲面前出现，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接管了琼的身体，直接到我的房间里通知我……佩格，你在听吗？”阿布走出了地窖，佩格双手背在背后，走得很慢，看起来想要往另一边树下走去。

    “佩格，你在做什么？”阿布皱眉。

    佩格紧张地往阿布这边挪了一步，顾左右言它：“今天好冷啊，是不是要下雨了？”一道暖烘烘的白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阿布给她施了个保暖咒。

    阿布走到她的面前：“你背后藏了什么东西？”他轻柔地说：“拿出来给我看看。”

    佩格仍抗拒着往后退了一步。

    阿布没有再逼迫她，而是举起了魔杖，念了一句魔咒，佩格手里的东西不受控制地就飞向了他。他垂下眸子打量着手里的玻璃瓶：“这是维吉尔刚才放在桌上的，你拿走它的时候，他知道吗？”

    佩格摇了摇头，她低声说：“我只是很想要它。”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阿布：“我是做错了吗？”

    佩格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记忆全无，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寄宿在蛇的身体里，没有人会用人类的道德规范去约束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要为下一餐而烦恼，因为孤儿院的名册里没有佩格莉塔这个名字，她无论是在哪里都是一个黑户。如果不去偷盗，她就无法生存，没有人告诉她，佩格莉塔，这是错误的行为。她以为偷盗和呼吸一样是无罪的。

    “是错的。”阿布说：“佩格，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不应该去拿走属于别人的东西。”

    他像是对一个孩子循循善诱：“如果有人想要偷走你的东西，你会觉得高兴吗？”

    佩格摇了摇头：“我肯定会很讨厌他。”她担忧地说：“维吉尔也会讨厌我吗？”

    “不会的，如果你认识到错误的话，他是不会责怪你的。”阿布说。

    “可是以前都没有人告诉过我，这是错的。”佩格说：“是错的吗？是很严重的错误吗？我还有办法弥补吗？”

    事实上阿布在非常冷酷的环境里长大，在他很小的时候几乎没有接受过柔软的爱。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就应该被惩罚，只有严厉的斥责才足够刻骨铭心，他是这样被教育长大的。他发现了佩格偷东西，本来应该很威严地告诉她：你在做错误的事情。但在对上佩格的眼睛的时候，他犹豫了。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做错了事情的自己，他仓皇无措地站在从来不会动容的父亲面前，他希望能够获得父亲的原谅，因为他不知道这是错误的。父亲却拿着成年人的标尺来要求他，告诉他，阿布，你会被惩罚，不会被宽恕，因为你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阿布拉克萨斯仍学不会宽容，他只是笨拙地模仿的琼的样子对佩格说：“这是错误的，但是小孩子都会做错事情，没关系。”他拍着佩格的后背，这是属于琼的身体，里面却住着陌生的灵魂，她需要阿布去宽和地谅解她、引导她，她只是一片很轻的羽毛，落到了阿布的人生里。

    最后他把一枚金币塞进佩格的手心里：“去向维吉尔道歉吧，我还在这里等你。”

    3

    佩格急匆匆地走进了休息室，维吉尔还在向休息室里的其他斯莱特林兜售着他的好运泉。佩格抓住了维吉尔的肩膀，那个表情严肃得维吉尔以为佩格要当场举报他销售假冒伪劣产品。

    但佩格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往他的手里硬塞了一枚金币。维吉尔疑惑地说：“你给我钱干嘛？”

    “嗯……买好运泉。”佩格想了想，然后低下头说：“对不起。”

    “哦，你说的是早上那瓶吗？阿芙拉已经给过我钱了，虽然被她砍价砍了一大半，唉，我总是会羡慕你啊，琼，你看阿布对你多么好，而我姐呢？每天就知道欺压我。”维吉尔看到了阿芙拉看了过来，很快地改口：“但是我被欺压得非常快乐，还希望能够多来一点，好带感。”

    阿芙拉露出了被恶心到了的嫌恶表情。

    “阿芙拉……”佩格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垂下头。

    “怎么了？谁惹我们的琼不高兴了？”阿芙拉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没有看到阿布这个家伙，肯定是他吧？等我看到他帮你教训他，你觉得是在他的刀叉上面撒芥末比较好还是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塞鼻涕虫比较好？”

    “我上次衣服口袋里的鼻涕虫是不是你放的！”维吉尔恍然大悟，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我室友还以为我有带着鼻涕虫去上课的离奇爱好。”

    阿芙拉装傻：“你为什么要在口袋里装斯拉格霍恩教授？”

    佩格在旁边笑出了声。

    4

    佩格最后把那瓶好运泉埋在了黑湖边的那棵树下，她准备在圣诞节的那一天送给汤姆。就像她在故事书里看到的一样，所有沐浴了泉水的人都会得到幸福，但佩格已经很幸福了，所以她准备把这个机会让给汤姆。

    这是光明正大的，她可以赠予汤姆的东西，不是偷来的，也不是借来的。她曾经去温室里盗窃玫瑰，把它们从完整的花朵上拆卸下来，变成细小的花瓣一样的爱全都倾洒给他。但他像是防御恶毒的魔咒一样将它们全都排斥在透明的高墙外。汤姆里德尔，这是否说明你的名字将永远与爱无关。玫瑰的花瓣会死亡，它们落在了冰冻的土壤上，来年抽出新芽的青草们相互交头接耳，传递年轻的玫瑰的死讯。那些偷来的东西生命总是短暂的，它们会在落地的瞬间就重新回归到自己原来的主人手中。佩格莉塔，你知道这是对于偷盗者的惩罚吗？

    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她趴在窗边，翻涌的水流声像是很低很轻的呢喃声，它们在告诉佩格：

    我们不可以去偷盗，夺走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要去反抗贫穷，而不是让文明坍塌，当精神的难民。盗贼即使逃脱了责罚也仍然是盗贼，他的头上坠着一道很沉的影子，它们随时都会变成雷雨般的利刃划破所有试图掩饰的肌肤。

    佩格莉塔啊，请去当一个诚实的小孩子，不要去隐瞒，不要去盗窃，不要变成小偷，也不要参与谋杀。请永远站在阳光下挺起胸膛，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干净的阳光是我无垢的灵魂。我将永远不会被泥土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