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1
伊索·格林已经被他的秘密压得无法喘气了。沐浴在他的朋友希林信赖的表情,还有惠特莫尔追随过来的憧憬的目光里,他的皮肤像是正在被很钝的刀子划过一样,没有流血,也可以伤口和淤青,可是疼痛像是直接击打着他的骨髓。
他一直摇摆着,在麦克米兰教授的办公室外面徘徊。他不知道自己会选择什么,是向教授坦诚一切:那一年在禁林,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逃兵,可这个逃兵却凭空获得了这么多年的荣誉和信任。而在这之后,他又滑向了更深的深渊里去,他对自己的同学使用恶咒,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但是伊索·格林,你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审判吗?
他面前的门打开了。在他向后倒退的时候,出来的人却不是麦克米兰教授,而是尤利塞斯。他看到伊索有一些惊讶,但是很快这样的惊讶就隐于笑意了。麦克米兰教授从尤利塞斯的身后出来,温和地问伊索:“有事情找我吗?”
“哦,格林是来找我的。之前就魔咒学的作业的事情我们两个级长商讨过,还讨论出结果。”尤利塞斯微笑着接了上去,麦克米兰教授虽然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没有这样的交情,但并没有过多地怀疑,他对伊索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的。”
但伊索根本不敢直视麦克米兰教授的眼睛,他慌乱地对麦克米兰教授点头,然后跟在尤利塞斯的身后。
“你想要做什么?”伊索压低声音问他。
“哦?这不是我应该问你的问题吗?”尤利塞斯微笑着反问他:“你想要做什么?你站在麦克米兰教授的办公室门外,是想要告发我吗?你要告诉你一直敬爱的教授,你盯着他的眼睛向他坦诚:你曾经对着你们学院的学生用过多少恶咒吗?”
“可是……这、这一切都是你让我去做的。”
“是吗?”尤利塞斯笑了笑,继续循循善诱地问:“那你,格兰芬多的级长,大名鼎鼎的格林,为什么会被敌对学院的级长差使呢?麦克米兰教授一定会这样问你,那可能得麻烦你再回忆一下禁林的那个夜晚,没有关系,如果你做不到细节都陈述清楚的话,我也会为你补充。伊索·格林——”
“去吧,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当然不会阻拦。”
但伊索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石膏雕像一样。好像穿越了数千个夜晚,回到了在树林里,他目睹他父亲死亡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办法勇敢地面对这一切,无法成为一个勇敢、正直的人。
尤利塞斯知道伊索动摇了,他又趁热打铁地说:“很快了。马上一切皆就要结束了,在毕业之后,我会为你在魔法部安排一个差事,你不是很想把你的麻瓜母亲带着一起生活吗?”
伊索的眸子闪烁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我还要做什么?”
“琼纳斯·沙菲克。”尤利塞斯报出了一个名字:“我想你应该还会记得他,去年在盥洗室里,你一时心慈手软放过的那个男孩,现在他开始调查我们之间的事情了。他当时已经知道你跟我有关系,如果让他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我想你的事情也瞒不了多久。”他轻轻地说:“所以,格林,解决他——这不是在为我服务,而是在为你自己赎罪。”
“在你逃跑的时候,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吗?在你心软放过沙菲克的时候,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反噬吗?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是吗?”尤利塞斯轻描淡写地说。
伊索垂着头,没有看尤利塞斯,他的声音在他的头顶找不到出口苦闷地徘徊这。而他一直盯着尤利塞斯校服上的那条蛇,属于斯莱特林标识的蛇,它的眼睛盯着伊索,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在接下来他又要一错再错。伊索了解自己,他僵在了原地,当时没有冲进去向麦克米兰教授诚实地说明一切,就意味着最后一扇门已经为他合上了。
那些无法抵抗的命运会悬在每个人的头顶,像是一把银光雪亮的尖刀,被一根绳子系着,有一只衰老的蛇缠绕在绳子上,用尖牙的侧锋缓慢地磨着它。这一根绳子有长也有短,有粗也有细,只有蛇是同一条蛇,它苍老却威严,一视同仁,用同样的频率噬咬着。直到审判之日的来临。
所有人都会为之付出应有的代价。
2
惠特莫尔把阿曼达捡到的那颗桔梗花的袖扣要了过来。他端详着它,这样一枚小而精致的袖扣,上面镶嵌着紫色的小叶片的花朵,他从未见过这种花,但他知道它属于谁。阿曼达说只是一枚袖扣,并不足以使任何人认罪,但惠特莫尔依然请求阿曼达把它给他。
他觉得它能够说话。只要他长久地攥住它,它一定会告诉他。那一天下午袭击他和伊莎贝拉的人到底是谁,为他拼上记忆里缺掉的拼图。事实上惠特莫尔还记得,很模糊地记得,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少年,他正背对着太阳,而他的魔杖正对着惠特莫尔的头颅,他就躲在太阳为他制造的阴翳里,而无论惠特莫尔如何尽力地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却都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轮廓。
这本来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他记忆里的身高、身形都可以作为佐证。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阿曼达和伊索询问他: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他摇了摇头,默不作声。他一向是光明磊落的孩子,可现在他知道他正在说谎。因为那样的轮廓,身后是沉落的太阳,而少年站在他的面前,这样相似的场景,他曾经还见过一次。
他当时站在一直尊敬的学长面前,结结巴巴地袒露自己的憧憬。他说:我一直、一直信赖着,憧憬着你。伊索·格林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身后的通红的太阳从建筑物的遮挡下显露了出来,惠特莫尔说完才抬起头来,他想要去看伊索学长,可是因为光线的缘故,他看不清他的脸。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一颤。
他为这样的怀疑而羞耻。上一秒钟他还在告诉学长:你是我最尊敬的人。但是在下一秒,他却觉得学长是袭击他和伊莎贝拉的人。这太不应该了。阿曼达学姐说,一枚小小的袖扣并不能使任何人背负上罪责,那么这样朦胧又模糊的轮廓,更不应该让本应该清清白白的伊索学长被质疑。
那一枚袖扣就像是一颗怀疑的种子种到了肥沃的土壤里,等到柔和的风吹拂雨水漫灌,它就开始疯长。太羞愧了,太痛苦了。惠特莫尔一直都为自己的怀疑而深深地惭愧着折磨着,他决定要自己去结束它,独自去寻找到真正的凶手,然后再去向伊索学长道歉。
沙菲克时常跟马尔福和埃弗里在一起,很少落单,但今天是一个例外,他们谁也没有在他的身边。惠特莫尔抓住了这样一个空隙,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一个在前面走,而另一个在后面跟着,惠特莫尔极力隐匿自己的踪迹,不让对方察觉,这已经用尽了他的气力,所以等到沙菲克停下来,他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地又来到了他之前被袭击的地方。
惠特莫尔想要叫住他。但是在他的声带振动之前,沙菲克就突然地晕倒了,有人实现埋伏在这边的树丛里,只等着他过来。惠特莫尔捏紧了魔杖,等着那人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像是填色游戏一样,之前空白的轮廓里填补上了五官,修长的四肢,还有一双翡翠色的眼睛。可惠特莫尔宁可今天燃起跟那天下午一样的刺眼的光,再宽和地落下一片阴翳来。
3
伊索以为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他已经这样做过不止一次了,更像是已经形成了某一种肌肉记忆。惠特莫尔会跟过来,是因为不信任他,他之前因为还在被尤利塞斯胁迫当中,所以遗忘咒用得并不高明,会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也是理所应当的。他也应该觉得庆幸,如果是心思更缜密一些的阿曼达和伊莎贝拉,在这时一定会悄然无声地离开,然后把这件事告诉希林。可是他足够了解惠特莫尔,他是一个正直勇敢、过于光明磊落的小孩,他的心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而更重要的是,他对于伊索的尊敬和信任是真的。
可是现在他正是在利用这样的信任。
惠特莫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只来得及叫出了伊索的名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话。伊索也不愿意听他说任何的话了,他只想快一点解决这一切。他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不想因为这些杂念再次影响他的魔咒精准度。他迫切地想要回到正轨上去,所以惠特莫尔得要忘记这一切,忘记得干干净净,他记忆里的伊索格林也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伊索把晕倒了的惠特莫尔搬到了旁边的草垛里,然后转过头来想去解决沙菲克,可是他正好对上了一双睁开着的蓝眼睛。佩格目睹了全程,从琼纳斯被袭击开始,再到伊索对惠特莫尔施咒。
“好奇怪。”佩格开口:“我听到他叫你的名字了,所以你们是朋友吗?”
“——可是你为什么会伤害朋友呢?”佩格问伊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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