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寻没有回她,可泛红的耳根还是落入了她的眼底。
昭和摆弄好喜帕,由婢女搀扶着,和他一起跨出了宫门。
坐入喜轿后,她立即放松下来,半掀起喜帕,偷偷拨开帷裳的一角,左右张望。
敲锣打鼓,十里红妆,整个燕京城因这场迎亲而变得热闹非凡。
喜轿前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是昭和公主亲自选择的驸马,是浔阳侯府世子沈燕寻。少年身姿挺拔,惹来许多倾慕的目光。
后面则跟了一整条街的马车,外围是护送队伍的士兵,将络绎不绝来围观的百姓与这些马车隔绝开来。
喧喧闹闹中,她听到一两句百姓的议论声。
“真不愧是公主出嫁呀!光是那轿子上的一个角,恐怕咱们挣半辈子,也未必挣得到。”
“皇子成婚的场面也不过如此了,那沈家到底是开国功臣,得天家人如此看重。”
昭和莞尔一笑,眼角不自觉湿了。
上辈子她也是受尽圣宠的嫡公主啊,可她嫁给蔡义,却没有今日这般风光。
父皇念在蔡义出身低微,聘礼宴席之类全由户部拨银两给他,但他没有全花在婚事上,而是拿其中一部分做了首饰,偷偷送给了怀庆公主。
黄昏之时,迎亲队伍顺利归来沈府。
吉时到后,主礼官开口宣礼,公主和驸马按仪式的规矩拜堂。
观礼的宾客们私下议论,说这沈小侯爷不像旁人口中那么不懂礼节啊!
不一会儿,主礼官宣布礼成,沈燕寻却因此心绪激动,牵着昭和的手,差点连洞房怎么走都忘了。
新人离开宴席,宴席才开始真正热闹起来。
“话说昭和公主差点就和蔡状元定亲,若真如此,只怕根本办不出今日这排场的十分之一。”有朝廷大员小声跟同僚道。
这话恰巧落入蔡义的耳中,明明只是低声私语,却让他觉得十分刺耳。
他如今还只是个七品小官,不在天家婚宴的受邀之列,但他今日要布一场好戏,所以向梁王讨要了一张请帖。
……
洞房内。
昭和听到倒酒声,不禁出声提醒:
“你得去宴宾,然后才能与我共饮合卺。”
“公主对婚俗了解深刻,好似以前成过亲一般。”沈燕寻垂眸一笑,放下手中酒壶。
昭和脸色微僵,双手捏了捏衣角,咬了下唇,挤出两个字:“放肆!”
上辈子的成亲礼,那是她噩梦开始的日子,无论是谁提起,都会让她浑身不适。
沈燕寻怔了怔,却又马上道:“我去前院宴宾,请公主先在此歇息片刻。”
说罢便离开洞房。
昭和叹了一口气,顿时有些懊悔。
沈燕寻人再好,他也是出身名门的娇子,怎会受得了她的数落?
但愿他不会把刚才的事往心里去。
今日,昭和一早到晚都不曾闲过,此刻终于有歇息的机会,不禁趴在桌上,闻着香炉里安眠养神的烟气,缓缓释放全身的困乏。
“你们要扶我去哪里?这好像不是去茶屋的路啊?”
昭和半睡半醒中,听到门外有陌生男子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醉意。
她立即睁开眼,神智清醒了大半,头依然枕在手臂上。
门被推开,看地上的影子,进来的人不是沈燕寻,而是一男一女。
一股浓浓的酒气也扑鼻而来。
“殿下,这就是茶屋,您醉得深,奴婢扶您去床榻上。”那女子道。
“本皇子没醉!”男子猛地推开女子,踉跄地冲到了床榻边。
皇子?南燕国的皇子昭和都熟悉,如若此人没有假冒他人的话,那他应该是前来送贺礼的邻国皇子。
让邻国皇子在南燕公主大婚之夜,和公主共处一室,这是有人想挑起大事啊!
昭和握了握拳,顿时庆幸自己早有准备,进沈府后便安排了清露和夜霜在附近守着。
这位女子终是逃不掉的,而且其阴谋也不会得逞。
女子瞥了眼在一旁趴着的昭和,抿唇一笑,给香炉换了香料,最后自己关上门离开。
屋内的醉汉是大邑国大皇子郭源,但他并没有面上醉得那么厉害。
他瞥向还在小憩中的昭和公主,不禁嗤笑一声:
“原来南燕皇室如此尔虞我诈。”
然后便用酒浇透了那只香炉。
他此番前来南燕,给嫡公主送新婚贺礼只是顺便,主要目的是谈两国和亲事宜——他不想让妹妹嫁来南燕,而是想自己从南燕取一位公主回去。
当然,房里这位公主是不行的,就算她没有和浔阳侯府世子成婚,也断不可能和亲。
昭和抬头看向他。
男子身穿玉色绸缎,青丝发亮,腰间悬着一块令牌,大约是出使所用。也算是生得眉清目秀,不过他眸子里散发的冷意,让昭和没了继续欣赏下去的心思。
只见郭源板着脸质问:“是你安排的?”
昭和忍不住被他气笑:“大邑皇子是觉得,本宫会不惜自己名声,要陷你于不义?”
郭源揉了揉太阳穴,或许还是被酒扰了神,思绪有些混乱。
“我会调查清楚的。”他说完,就立即开门出去。竟是急得连门也没关,可能是去找刚才那名丫鬟了。
昭和起身,想去关门。
走至门前时,看见沈燕寻从不远处走来。
目光一顿,立刻盖上喜帕坐到床榻边,没有关门。
“公主出去过了,还是有人来过?”沈燕寻信步踏入洞房,脸颊微醺,眉眼微微弯起。
清风撩动着他两鬓的两缕青丝,显出几分王孙贵胄的风流。
他生了一双好看的凤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昭和。
可惜的是,昭和还盖着喜帕,看不到他。
“我的宫女来过,不太懂规矩,我已经叫她走了。”她平静道。
沈燕寻嗯了一声,看着眼前身穿嫁衣头盖喜帕的昭和公主,回想起那日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他嘴角微抿。
不管公主脾气如何,花容月貌是真的,就算是摆在沈府里当个花瓶,也是赏心悦目的。
他拿起喜秤,踌躇了一下,最后一鼓作气把那喜帕一挑。
本来那窈窕身段就足够迷人了,偏偏美人是哪里都美,双眸秋水盈盈,红唇娇艳欲滴。
她嫣然一笑:“驸马,我们该共饮合卺了。”
看到沈燕寻拿起酒壶倒了个空,昭和神色微僵。
“哎呀,是本宫刚才口渴,喝了一点,然后又贪杯了些,没想到会……”昭和努力解释着。
她本以为沈燕寻会不悦,却不料他反而笑得神采飞扬,双眸灼灼生辉:“公主殿下竟也喜欢品酒?”
“……嗯。”昭和心虚地点点头。
“好,请稍等!”他话音刚落,人就消失了。
昭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片刻之后,沈燕寻回来了,拎着一壶酒。
俩人饮下合卺酒,昭和欲起身回床榻边,但被沈燕寻拽住了手腕。
公主的身子骨很软,轻轻一拽就靠入他怀中。
“既然公主喜欢品酒,那我们不妨多喝几杯,意为加倍美满幸福。”沈燕寻深深地看着她,神情不似调侃,而是认真。
昭和嘴角微抽:“多喝几杯?”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新婚夫妻多喝几杯合卺酒,能加倍美满幸福的。
其实她酒量差,也不爱饮酒,奈何要圆谎,喝不了也得喝。
夜色渐深,五杯合卺酒入腹,昭和已是脸颊绯红,眼前一片朦胧。
她撑着桌面站起来,半靠在沈燕寻肩上,酒气喷洒在他脖间:“驸马,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就寝吧!”
沈燕寻的眉梢眼角也染了些醉意,挽着公主的腰,一同倒在床榻上。
床榻上除了一张白喜帕,还有一些桂圆红枣等,躺上去怪不舒服的。
沈燕寻想起身,把这些干果整理一番。
醉意朦胧的昭和公主,却趁这个时候扯下了他的腰带,还搂住了他的腰。
绝色佳人主动抱着他,还一直无动于衷的话,那不是神仙就是太监。
沈燕寻浑身僵住,双手不自觉轻放在她的素手上。
听她在耳畔呢喃低语:“小侯爷,不要太用力,我疼……”
“就算喝了酒,可光着身也会冷……”
公主的声音又娇又柔,听得他浑身骨头都变酥了。
沈燕寻心乱如麻,哑声道:“公主,我们……毕竟没见过几次面,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在今夜之前,沈燕寻是真没想过要和公主有夫妻之实,本是想推说身体太累的,可此时此刻竟是说不出口。
昭和其实也不是完全醉了,她仍有一丝清醒,至少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在引-诱沈燕寻。
这一世的她荣华富贵仍在,居然选择以身相许作为报答,连她自己也一时不明白是为什么了。
红烛熄灭,床帐合拢。
新人的身上仅剩下不整的寝衣,但俩人只都是乖乖平躺下。
昭和红着脸等了许久,才斟酌地开口:“驸马不会床笫之事?”
沈燕寻滚了滚喉咙:“没学过。”
沈家和世俗中其他世家是有些不同,其他世家妻妾成群,沈家人却没有,不光不纳妾,就连通房也不会安排。
所以,哪怕沈小侯爷是个纨绔,仍有不少女子挤破头都想嫁入沈家。
黑夜中,昭和转头看过去,揶揄道:“那,我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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