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鸾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是靠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清淡的香水味让她莫名的安心,没有烟草的呛人味道,清新通透的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她明明已经醉到几乎不省人事,意识这种事情如果可以具化成有形的烟雾,它早已挥发得一丝不剩。可却一点不妨碍她恶作剧的往身旁人的身上使劲儿蹭了蹭,想要把酒气渡过去,让那片清新干净里,掺杂进她恶劣的破坏欲。
就好像坏小孩倏然吐出的烟圈,顽劣泼皮。
傅遇嫌恶的盯着自己黏上来的醉鬼,强忍住把她直接扔出去的冲动,天色确实不早了,如果他就这么把她给扔了,明天早上说不定就能在社会版的头版头条看到她的新闻,他再讨厌她,也还有做人得基本底线,至少现在的姜鸾并没有再做什么十恶不赦到让人见死不救的地步。
他皱了皱眉,用手托起姜鸾的脑袋,用力甩开,后者重重的重新摔回座椅里,哼哼唧唧了两声,再次没了动静。
匡城站在车外,弯腰问道:“少爷,姜小姐怎么办?送回傅家?”
傅遇看向身旁醉得不省人事的姜鸾,沉吟了一会,眸子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烦躁,他不能把这人送回姜家,更不能让姜培林夫妻看到他和喝成这样的姜鸾在一起,凭他对他们的了解,这事儿的真相到底如何他们根本不会在乎,只会成为日后他们纠缠不休的借口。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不耐的说:“不用,回城南别墅。”
那是傅遇现在自己住的地方,离傅家老宅不远,方便他随时能回去照顾老爷子。
匡城闻言一愣,他跟了傅遇24年,从他出生到现在,除了傅家人,匡城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人。
而傅遇也只信任匡城,所以即使如今匡城已经四十多岁了,他也从没想过要换一个保镖,无论从身手到忠诚度,匡城都是无可挑剔的。
所以,一直以来,匡城都自认为自己应该是最懂傅遇的人,可是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看不懂傅遇的心了。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随手关上了后车门,重新坐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今天傅遇刚刚从昆城回来,行李这会儿还在后备箱里老老实实的躺着,他刚刚路过的时候就一眼发现了缩在路边神经兮兮的姜鸾,车子第一次从她身边开过去,在即将到达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突然对司机说了句:“掉头。”
最开始匡城以为是傅遇忘了什么东西在机场,可问他却什么都不说,但很快,匡城就知道他不是忘了东西,而是在两段路口中间来回绕圈。
前两圈的时候,匡城只知道傅遇是在往外看,出于好奇,他四下寻找后,最终发现了缩在马路边的那个再熟悉不过小姑娘。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傅遇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姜家的这个小姑娘扯上任何关系了,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当初傅遇对姜家做的有多绝,姜家人到现在也不知道的是,姜氏的危机,有很大程度上源自于傅遇的推波助澜。
傅遇讨厌姜鸾,是因为从根本上她跟他的生母是同一类人,恨之入骨谈不上,可是但凡能踩在脚下,碾进尘埃里,他也丝毫不会手软。
当初的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车子在不知不觉中,绕到了第五圈,其实连傅遇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总觉得自从这次姜鸾回国后他们重逢,有很多事情都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这个女孩,再也不是他能一眼看穿的那个人,相反,屡屡是他被牵着鼻子走。
心里头憋着一股气,越气就越是不由自主的去关注她。
终于,路边的姜鸾掏出纸笔,洋洋洒洒的不知道在写着什么,还边写边笑的像个顽劣的孩子,白衣天使的那股子端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是这样,自从她回国,顽劣的,俏皮的,执拗的,桀骜的,据理力争的,一切的一切的都是她,却再没有一个,是傅遇所认识的她。
匡城回头看了眼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的傅遇,说实话,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孩子气的傅遇,最终他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让司机把车子贴近路边,速度减到最慢。
几乎是同一时间,车内的所有人都看清了白纸上用粗号马克笔写着几个大字——傅遇大傻逼。
下意识的,匡城转头看向了当事人,后者的脸色完全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
一路颠簸,姜鸾被晃醒了。
她很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四周的情况,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印象自己身边为什么会坐着一个人。
她想看看那个人是谁,努力的去睁大眼睛,可那酒的后劲太大,她第一次喝酒又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菜,现在全部的酒劲全部冲了上来,她的脑袋浑浊一片,眼前的景象晃来晃去,还有无数幻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你……你是……”她艰难地蠕动唇瓣,好不容易挤出这么几个字,却也还是含糊不清。
那人靠近了一点,姜鸾勉强看清楚轮廓,眼前昏花一片,只隐约看到棱角分明的坚毅下巴,似乎比好多人都要白很多。
她笑了笑,笑容不怀好意,在傅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软糯冰凉得小手丝毫都没客气,一巴掌招呼在了傅遇的侧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傅遇恨的咬牙切齿,可良好得教养让他不能动手去打女人,更何况是一个喝多了连眼睛都睁不开还知道打人的疯女人。
他双眸微眯,齿尖厮磨着唇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姜鸾!”
然而,肇事者已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眼前一黑,再次昏睡了过去。
傅遇无奈的扶额,他靠回座椅,无力的仰头闭目,太不一样了,一个人发生再大的变化,真的连眼神也会变得不同吗,可即便如此,他发誓他依旧讨厌她,她的笑虚假狡猾,她的行为无不演绎了什么叫瞬间变脸的两面派。
再遇见,他依旧不喜欢她。
*
姜鸾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很难受,头疼欲裂,手脚发软,酒劲还在身体里翻滚着,以至于她身上热血沸腾,热得她直踹被子。
忽地,她像是踹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哐啷”一声,她瞬间因为脚趾传来的钻心的剧痛清醒过来。
说清醒,又好像也并没完全恢复神智,她没想过思考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更分辨不出现实和梦境,只觉得口渴。
巨渴。
姜鸾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找到房门,像个夜晚梦游的幽灵,四下探寻着古堡的秘密。
最终,她探寻到了一楼的厨房。
不枉她艰难的摸黑走上这么一趟,超大的冰箱里琳琅满目,光水的牌子,就有四种。
傅遇向来觉浅,从睡在客房里姜鸾的大力一脚开始,他就已经醒了,之后这人像是拆家一样一路制造着各种噪音满家闲逛让他几乎就要抓狂。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么个定时.炸.弹带回家里来。
傅遇“啪啪啪”,一路发泄似的拍亮所有的灯,出现在厨房门口时,就看到姜鸾赤着小脚丫站在门口地板上,圆润的脚趾蜷着,两只脚踩在一起蹭了蹭,脸颊绯红,汗水顺着额角打湿了额前的碎发,黑眼湿漉漉的,丝毫没聚焦。
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一瓶矿泉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她皱了皱鼻子头,抬手挡住眼睛,适应了一小会儿,她歪着脑袋抬头看向现在厨房门口的傅遇,瘪着嘴巴一字一顿的说:“我渴,可是这瓶子怎么没有口?”
傅遇没说话,她手里的那瓶水是厂商给傅家特供的,玻璃瓶身是一个整体,随箱附送一个开瓶器,如果没有开瓶器,除非你把整个瓶子都摔碎了,否则天王老子也打不开。
姜鸾似乎很执着。
她抱着瓶子蹲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把瓶子怼在自己眼前,盯着瓶口一动不动,硬生生把自己看成了斗鸡眼。
傅遇叹了一口气,他去昆城谈合作,连轴转了两天一夜,现在他只想睡觉。
他上前,弯腰把人从地上拽起来,随手拿过吸在冰箱门上的开瓶器,随着清脆的一声响,瓶盖应声断开,漏出里面的胶制吸管,然后重新递到了姜鸾手里。
姜鸾瞬间变得很开心,不自觉地又凑近了傅遇一些,视线定定地凝在那张脸上,她的手缓慢地伸了出去。
傅遇下意识想躲,却在察觉到她并不是又想给他一巴掌后,终究没动。
姜鸾的指尖很轻很轻地落到了他的眉头,摩挲着。
四目相对,时间有一瞬间的停顿。
姜鸾缓缓开口,呓语一般嘀嘀咕咕的在说着什么,傅遇听不真切,下意识的弯腰低头,更凑近一点。
“小哥哥,你说实话,你长这么好看,出台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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