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遇一口老血郁结在胸腔里,差点没憋死。
最让他觉得无地自容的是,刚刚的那一瞬间,心底很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被她软糯糯的眼神丝丝缕缕的牵扯住,激荡起一层层酥麻绵痒的涟漪。
胸口处,陌生的肿胀感呼之欲出。
可罪魁祸首显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于对方来说是种极大的冒犯,也压根没有认出来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只这一点,傅遇心底里就有些莫名的阴郁。
他把这归结为缺觉的烦躁。
小人儿迷糊糊的笑着,明艳又无赖,指腹不安分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划过,傅遇喉结微动,捏着她肩膀的手指关节微微收紧,声音放低,有点哑:“姜鸾,你给我老实点,我不打醉汉。”
姜鸾无意识的摇摇头,来回晃动着身体扭来扭去,妄图从束缚中挣脱出来,她喝多了不怎么听话,事实上她就从来都没听过话,顽劣乖张的个性和学霸的人设丝毫不符,你限制她,她就非得跟你对着干。
“小哥哥,别害羞啊,大爷有的是钱,走啊,带你去潇洒啊。”
这是今天姜鸾第三次明目张胆的调戏他,酒精是个好东西,让人不是东西。
傅遇忍无可忍,恼意上涌,头皮都在突突的跳,他拦腰抱起姜鸾,像扛麻袋一样粗暴的把人扛在了肩膀上,后者被他肩头突兀的骨头硌的不太舒服,哼哼唧唧的抗议着,血流上涌,脑袋更晕了。
他丝毫不为所动,直接把人扛上楼,抬脚踹开客房的门,径直扔在了床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姜鸾落下的瞬间又猛地弹起来,继而重新落回去,五脏六腑都几乎晃散了架。
她皱眉抱怨了一句:“小哥哥轻点嘛,疼~”
尾音缥缈绵腻,上卷着无形的勾人心弦。
这下,傅遇的脸色更黑了,他用力抽出被姜鸾压在身下的被子,兜头甩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一刻也不愿意停留,转身摔门走出了客房。
黑暗中,被窝里隆起的一小坨扭蹭了片刻,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吧唧了两下小嘴,沉沉的睡去。
主卧里,床头灯光线幽暗,傅遇靠坐在床头,一动没动,神色隐匿在阴影中,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
心累。
烦。
身体乏累到极限,可这么一闹腾,他彻底完全的睡不着了,整个人像个傻子一样瞪圆着大眼睛盯着墙面上偶尔晃过的影子发呆。
满脑子都是刚刚小姑娘的领子是不是有点开?小半截圆滑白嫩的颈窝和他的耳垂边缘擦蹭而过,酒精味道的余韵里,还夹杂着奶香。
多大了,还没断奶?
这孩子怎么比两年前更难缠了,越活越倒退?
可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只有一点傅遇可以完全确认,那就是姜鸾依旧是他生活里,最大的麻烦。
*
姜鸾酒量不好,但醒酒却快,一觉睡到天边蒙蒙亮,再醒来,丝毫没有宿醉的后遗症,整个人清明爽利。
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杏眼滴溜溜的转动着,不安分的四下打量着眼前这间完全陌生的卧室,嘴唇有些干冽,仿佛被昨夜的酒精榨取了身体里的全部水分。
陌生空荡的房间,灰色系的性.冷淡风。
她这是………又穿越了?
窗外朝阳刚刚露出地平线,浅薄的光透过窗户悄无声息的溜进来,许久,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着装。
很好,衣服还在。
不错不错,裤子也在。
除了一身酒气,没有任何不适感。
手机提醒铃声在这时突兀的响起,打碎了一室宁静。
姜鸾环顾四周,在床头柜上发现了自己的包,探手扯住包带拿过来,翻出手机。
先看到时间,五点十五分。星期天。
提醒事项是今天许教授约了周一一台手术的术前会诊,她得去上班。
按灭屏幕,姜鸾茫然得盯着手里的手机,有点疲惫地垂着眼。
放空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的印象是她从便利店里提着果酒走出来。
后来呢?
喝多了?估计是,否则那些平白消失了一整夜的记忆无从解释。
所以,眼下看来,最合理的情况就是自己喝多了,然后被好心人收留了。
这好心人还挺有钱。
姜鸾胡思乱想着,下床把自己睡过的床铺都整理好,拿上包,走出了卧室。
她得回宿舍去,在上班前洗个澡,换身衣服。
偌大的别墅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傅遇睡觉的时候不习惯家里有人,因此佣人们在他休息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来。
这就导致了姜鸾现在站在楼梯口,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乱入了什么时空结界。
下楼后,开放式的厨房吸引了她的注意,思忖片刻,本着投桃报李的原则,她决定进去看看能不能给别墅主人做顿早餐再走。
谁知,厨房里一地狼藉,几瓶矿泉水散在地上,一只洗菜的水盆倒扣着挂在橱柜把手上,姜鸾皱了皱眉,总觉得眼前场景似曾相识,但仔细搜索过记忆的每个角落却一无所获。
索性,她不再执着那些零碎的不成型的画面,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拉开冰箱门,打眼扫了一圈,里面东西倒是齐全。
姜鸾煎了两个鸡蛋,两片面包,又准备了些生菜西红柿之类的蔬菜,自制了一份三明治,放在餐盘里,努力摆的工整。
又倒了一杯牛奶,放进微波炉。
一切妥当后,她决定不打扰主人休息,从包里取出纸笔,写了张感谢的字条放在餐桌上,就直接离开了。
真遗憾,没看到救命恩人的庐山真面目,下次一定找时间,再来登门致谢。
*
傅遇睡到快九点才醒。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隔壁客房里的人,起床去看,却发现那屋子里干净整洁的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奶香和酒精味道,他真要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兔子自己跑了。
也好。
想到放在他床头的那张A4纸,傅遇嗤笑一声。
算账这种事,不急,他们来日方长。
重新站在空荡的走廊里,安静的常态还一如往常,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一个人,不被打扰的生活,安心且享受。
此刻,却莫名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怅然若失,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少了什么。
最终,他烦躁得扒拉了两下头发,转身下楼。
餐厅里,佣人正在忙活,见到傅遇下来,神色有些古怪,躬身道:“少爷,今天我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了,那人…还……还留了张字条。”
傅遇一愣,接过字条。
【先生您好,由于我还要上班,所以先走了,感谢您昨天的帮助,有没见到您很遗憾,为表谢意,给您准备了早餐,牛奶在微波炉里,您自己叮一下就能喝啦。】
先生?还您好??
看来她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人到底谁,好样的!!!
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期待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傅遇侧着身坐下,瞥了眼盘子里的三明治。
糖心煎蛋里面黏稠绵软的蛋黄混着沙拉酱流淌出来,在盘子里凝固成一团,西红柿和生菜参差不齐,他嫌弃的撇了撇嘴,朝厨房里招呼了一声,佣人把微波炉里加热过的牛奶端了上来。
喝了一口,齁咸。
傅遇被这股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到的咸牛奶刺激得皱起了眉,修长的指节捏着玻璃杯壁,摩擦出“吱咯”的响声。
他叹了口气。
会把盐和糖弄混了的学霸,姜鸾算是头一个。
*
会诊结束,姜鸾跟在许衡年身后走出会议室,就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蒙面女人。
这人她认识,还挺熟。
霍颜宁一早就亲自来医院堵人,问了护士后,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会议室外等了姜鸾两个小时。她凭着自己受伤的小腿装可怜,软磨硬泡得哄了姜鸾同意来。
她们到的时候太阳即将落山,受邀参加宴会的人早已陆续进场。
霍言志生日,霍家晚宴邀请的都是相熟的世交老友,老人峥嵘一生,虽喜欢热闹,但不愿看那些别有所图的奉承嘴脸。
霍老太爷出身在民国书香世家,战争爆发后,弃文从军,是开国的老元勋。膝下三儿两女,霍颜宁的父亲是老爷子最小的一个儿子。
平时家里人都忙,难得聚的齐全,这两年由于霍颜宁事业大火,有时候连过年都回不去。但是霍家的规矩,老爷子寿辰谁都不能缺席,还得办的热闹,让老爷子开心才行。
傅老和霍老是至交,当年战争爆发,傅家商行举家迁移,路上碰见了山匪,恰好霍老的军队路过,救了他们全家。战争结束后,两家人意外重逢,自此之后,几十年都没断了来往,只是到了傅遇这里,他天生性子冷,虽然两家关系不错,但他和霍颜宁也并不认识,直到后来,由于工作原因,才算相识。
这次,霍家家宴,傅遇拗不过,硬是被老爷子也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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